世華感覺到手機滑掉的時候,本能地想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去抓,但是沒抓到,眼睜睜看著手機沉了下去。
手機本身體積小密度大,外殼又滑溜,沉得很快,亮著的屏幕在漆黑的水下分外顯眼。
如果她全力衝刺還是有機會追上並抓住手機的,但生命危在旦夕的衝浪者恐怕就撐不住了,她隻能心疼地不再去看,拉住衝浪者的胳膊快速向上浮。
在世華救人的過程中,張子安也用手機啟動了直播app,通過她的直播現場觀看了整個過程,看到她成功地抓住衝浪者的手時,他也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直播就中斷了,他跟直播間裡無數觀眾一起罵了一句。
這時候他沒什麼能做的,隻能跟其他觀眾一起焦急地等待,不同的是他能在現場等待。
哈麥丹風的主力似乎已經過境,攜卷大量浮沙繼續向北方呼嘯而去,等跨越了地中海,風勢已經減弱很多,對歐洲造不成太大影響。
嘩!
世華以高速破海而出,她上浮的速度太快了,甚至整個上半身都探出了海麵,速度比下沉時還快,因為下沉時她要環顧四周找人,太快了可能會漏掉目標,但現在找到了人,就沒什麼顧忌了。
正常情況下,救援者應該用手臂從後方攬住溺水者的脖子,把溺水者的頭抬出水麵,以這個姿勢向岸邊遊。
世華沒有學過水中救人的方法,她依然拉住衝浪者的手,讓衝浪者臉朝上,就這樣向岸邊遊——通常來說這樣是不行的,但她的遊速太快了,在水中跟魚雷差不多,身體在水麵上形成一個壯觀的凹槽,凹槽內水麵的高度比凹槽外低很多,可以讓衝浪者的口鼻露出水麵,就像是自由泳運動員使用頭部頂開的渦流空間換氣一樣。
拖著一個失去知覺的人遊泳,這個姿勢對她來說很彆扭,她高速擺動的尾鰭時常會拍擊到衝浪者的後背,無意把衝浪者肺裡的海水拍出來不少——她的魚尾是非常強壯的,想想那些體長超過一米的淡水魚離水後掙紮起來,一兩個成年男人可能都hold不住就知道了。
但世華並不知道這些細節,她隻是用最快的速度拖著衝浪者往岸邊遊,想趕快把這個燙手的山芋扔給張子安處理,然後她想再回去撈手機,說不定撈上來曬乾還能用……
對人類遊泳者非常危險的離岸流,在世華麵前卻與輕風拂麵無異,她也不知道側向遊出離岸流再往岸邊遊,就這麼直直地遊回來了。
張子安和星海等在岸邊,遠遠看到她拖著一條長長的白色水線高速接近——如果是恐怖片裡,應該還能看到一扇三角形的背鰭。
“星海,你在岸邊等著,我過去接他們。”
張子安趟著迎過去,這裡的岸邊水太淺,水底又全是岩石,世華過不來。
世華遊到岸邊極近的距離,腰部一擰,把尾巴甩出180度,幾乎是瞬間把速度降到了零。她倒是停住了,但緊隨她而至的海浪卻停不住,像再次漲潮一樣,與尾巴向前拍擊的力量疊加在一起,幾乎形成了一道半米高的水牆,把張子安衝擊得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幸虧跟老茶練得下盤穩固,否則當場就要被衝倒了。
張子安心說她也太冒失了,還是說她存心借機報複?
“快!快把這家夥接過去!我手機掉了,要回去撿手機!”世華心急火燎地喊道,胡亂把衝浪者推給張子安,轉身就要走。
“彆撿了!撿來也沒用了,給你買個新的就行了。”張子安拉往衝浪者的胳膊,費勁地把他拖至淺水區。
“什麼?”世華刹住身體,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你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等回去給你買個新手機就行了,這個就彆撿了。”
張子安隨口說道,把一塊石頭墊在衝浪者的頭下,俯身把耳朵貼在衝浪者的胸口傾聽心跳。
“我不信!阿則安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你這個小氣鬼不罵我把手機弄丟就算是奇跡了,怎麼可能願意給我買手機?”世華瞪大眼睛狐疑地打量著他,像是不認識他一樣。
“你腦子才進水了!在你眼裡,我到底有多小氣啊?”張子安也是無力吐槽,自己明明是江湖人送綽號“及時雨”和“呼保義”,怎麼在她眼中卻跟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似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他打了個手勢,讓世華先閉嘴,他可沒有世華那麼靈敏的聽覺。
世華不服氣地撇了撇嘴,滿是瞧不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小聲嘟囔道“什麼嘛!沒理就讓人家閉嘴…………”
衝浪者的心跳雖然微弱,但確實還是有心跳的。
張子安在大學裡學過急救用的心肺複蘇術,雖然從沒有實戰過,但大體是記得方法的。他雙手交疊按住衝浪者的胸口,按照記憶中的方法開始按壓。
可能是由於剛才衝浪者肺裡的海水已經被世華的尾巴拍出來大部分,再加上年輕人擁有旺盛的生命力,張子安還沒按幾下,衝浪者的嘴裡就噴出一股海水,痛苦地側過頭劇烈地咳嗽。
衝浪者的身體急需空氣,本能地想吸氣,但肺部又本能地想把異物咳出體外,導致他一邊喘息一邊咳水,聽著都替他痛苦。
“你是說真的?不是在騙我?”世華追問道,“你要是騙我的話,哼哼……”
她哼哼半天,也沒想到怎麼有效地製裁張子安。
“絕對不騙你,你先回手機裡,他要醒了。”張子安來不及多說,把世華收進手機,並且讓衝浪者側過身體,拍擊他的背後,幫他把肺裡的水全部咳出。
等衝浪者終於停止了咳嗽,張子安把他放平,用手掌輕輕拍擊他的臉頰,用英語大聲問道:“喂!能聽到我說話嗎?”
幾次呼喚之後,薩利姆終於睜開無神的眼睛,再次看到了昏黃的天空。
“我……我死了嗎?”他有氣無力地問道,聲音非常微弱。
張子安笑了笑,“還早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