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落山了,西方隻剩些許餘暉,人們點亮野營燈,把營地照得燈火通明。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疑惑,不知道張子安的提議是什麼意思,真要搞死肖天宇啊?
正常人每天要喝差不多兩升水,再加上食物中的水分,才不覺得口渴難耐,而他們在沙漠裡,白天幾乎一刻不停地出汗,保守估量飲水量是要翻倍的。
肖天宇聽傻了,惶恐地連滾帶爬撲過來,哭訴道:“子安兄,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這是要我的命啊!”
張子安沒理他,向其他人解釋道:“我沒說清楚,是不給他瓶裝水,這三天他隻能喝過濾後的生活廢水。”
大家恍然,甚至還有人噗嗤笑起來。
就算再怎麼節省,瓶裝水也不可能隻拿來飲用,刷牙和做飯時也會用到,這些生活廢水經過過濾後其實也能達到飲用標準,扔了可惜,收集起來灌進空瓶子,留待不時之需。
隊伍進沙漠時攜帶了簡易過濾裝置,在最危急的狀態下可以把鹹水甚至尿液過濾到可飲用狀態,當然味道不怎麼樣就是了。
張子安這個建議,一是可以節省瓶裝水,二是可以處理掉那些生活廢水,三是讓肖天宇親身體驗沙漠中的水到底有多寶貴。
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甚至有人“好心”地擔心光靠生活廢水不夠肖天宇喝的,因為過濾後的淨水和廢水比例很低,一升生活廢水可能也就能過濾出兩三百毫升飲用水,再加上生活廢水本來就沒多少,他們慷慨地表示願意把自己的尿液也貢獻出來。
肖天宇苦著臉,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雖然保住了命,但是這肯定會成為他一輩子的黑曆史。
此時,沒人會顧及他的心情,為了維持隊伍的穩定,大家的火氣需要得到發泄,他必須受到懲罰,而不隻是皮肉之傷,這是他自作自受。
“子安兄……學濤、濤哥……衛老師……”肖天宇還想為自己求情,見大家都不理自己,又把目光轉向平時跟自己關係不錯的何荷,“小荷,難道你忍心……”
何荷極端厭惡地彆開目光,不想再看到他的臉,恨恨地說道:“我都沒用飲用水擦身體,你倒好……以後彆跟我說話,我不認識你!”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肖天宇在三天內被禁止接近瓶裝飲用水,以後也會受到彆人的格外關注。
雖然這個問題得到了解決,但張子安心裡也不是滋味。
俗話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遇到困難不要緊,大家團結一致,肯定能想到解決辦法,但如果被隊友在背後捅刀子,那就真沒法玩了。
他不敢完全信任李皮特那隊人,但自己這幫隊友又太不可靠,令他心生無力之感。
接下來,重新清點物資,吃晚飯、聊天,活動跟昨晚差不多,但大家都能感覺出來,不知道是不是肖天宇這件事的影響,也可能是艱苦的旅程不斷消磨大家的信心,氣氛比昨天差了不少。
張子安沒什麼好辦法,他又不是當政委的材料,總不能現場組織大家拉歌吧。
沒過多久,累了一天的人們陸續回到自己的帳篷入睡。
張子安今天晚上沒有守夜任務,也返回帳篷,用濕巾擦了擦臉,又刷了牙,蓋上毯子。
他腦子裡很亂,縈繞著路上發生的各種事件,思緒萬千,本以為會失眠,沒想到可能是白天太累,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守夜任務而感到心安,翻了個身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中,他感覺自己被推了一下。
他猛然驚醒。
帳篷裡不算太黑,營地中央亮著一盞野營燈,隔著帳篷透過些許光線。
飛瑪斯站在他的充氣墊旁邊,低聲說道:“外麵好像有動靜。”
他一下子清醒了,翻身坐起來,看到菲娜早已經醒了,正隔著帳篷凝視著某個方向。
張子安側耳聽了聽,不出所料地什麼也沒聽到。
“怎麼回事?”他一邊穿衣服一邊低聲問道。
飛瑪斯不太確定地說:“我似乎聞到某種動物的氣味順風飄來……”
“動物?什麼動物?”
張子安希望是原始埃及貓或者其他血緣相近的貓,讓衛康趕緊完成科考目標,就算顯得不夠仗義也要帶著科考隊提前離開,否則繼續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不知道,從沒聞到過這種氣味。”
飛瑪斯遺憾地搖頭。
“好吧,出去看看。”
張子安穿好了衣服,拉開帳篷的拉鏈,看到外麵還是滿天的星鬥,夜色深沉得像是一塊閃閃發光的黑寶石。
菲娜和飛瑪斯都跟他一起出來了。
借著燈光看了看表,令他意外的是,現在才是半夜12點多,他以為已經睡了很長時間了。
營地裡靜悄悄的,帳篷裡傳來的鼾聲沒有打破寂靜,反而令營地顯得愈發空寂。
夜風如水,涼嗖嗖的,帶走他剩餘的困意。
“在哪邊?”他問道。
飛瑪斯望向營地的一側,不太確定地說:“可能是那邊,風向太亂,氣味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
張子安踮起腳尖向那邊看了看,但視線被越野車和帳篷擋住了。
守夜的人呢?睡著了嗎?
正他如此想的時候,一束雪白的手電光劃破黑暗,向他這邊照過來,籠罩了他的身體,令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手電光來源於營地另一側的邊緣,是守夜者發現他離開帳篷,而且行為反常,便用手電光向他發來詢問。
他看不清對方,但對方可以看清他,而且對方還擁有夜視望遠鏡。
張子安暫時不想聲張,指了指方便的地方,意思是沒事,自己要去上廁所而已。
手電光熄滅了。
現在輪到誰守夜來著?警惕性還挺強的。
他想了一下,想不起來這時候輪到誰守夜,不過無所謂,儘職儘責的守夜者能讓他睡得更安心。
他帶著飛瑪斯和菲娜繞過帳篷,借助帳篷擋住守夜者的視線,然後悄悄向夜色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