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科動物,大至老虎獅子,小至兔猻猞猁,從來都是陸地上的頂級食肉動物,就算是被無數人吸得死去活來的家貓也是如此。
無序繁殖的流浪貓經常被稱為生態災難,就是因為它們會無差彆地狩獵所有能捕食的小動物,即使它們肚子並不餓。
養在家裡的貓,也會為主人帶來死耗子、死蟑螂、死壁虎等小禮物。
散養狀態下的貓,如果閒得無聊,撲捉蝴蝶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一般來說蝴蝶這種肉很少而且可能有毒的小蟲子一般不在它們的狩獵選項之內。
蝴蝶通常沒毒,但它們吸食的植物液體如果有毒,它們也沾染到相應的毒性。
這隻黑白小貓突然撲過來的時候,張子安還以為目標是自己,不過他定睛一看,就發現它的撲擊目標是那幾隻蝴蝶。
講道理,那幾隻蝴蝶都很漂亮,翅膀的鱗粉在陽光下絢麗多彩,如果被撲殺還是挺可惜的,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是個看臉的世界,如果是醜陋的蛾子,那他大概不會這麼想。
蝴蝶們察覺到天敵的來臨,忽閃著翅膀四散而飛,有的繞著樹飛,有的飛進植物莖葉間躲藏,有的往高飛,反正沒有一個留下來等死的。
親手捉過蝴蝶的人都有體驗,蝴蝶看上去飛得慢悠悠的,但想捉並不如想象中那麼容易,因為它們的翅膀太大,動作慢了捉不住,動作快了,手帶起的風就可能把蝴蝶吹走——當然用捕蟲網捉蝴蝶不算在內。
這幾隻蝴蝶顏色不同,種類似乎也不同。
一般來說,翅膀偏黑、偏灰、偏棕之類顏色低調的蝴蝶,體型往往較小,飛行速度較快較靈活,因為除此之外它們沒有其他保命的手段。
如果是翅膀顏色豔麗、離得老遠就能一眼看到的蝴蝶,往往會用複雜的顏色來迷惑敵人,甚至在翅膀上偽裝出一雙凶猛的大眼睛來恫嚇敵人……雖然這種手段對人類的用處不大,畢竟人類也沒把蝴蝶列入食譜,但對鳥類或者其他生物來說,還是很有用的。
它們的飛行軌跡毫無規律可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通過這種方式來分散敵人的心神,令敵人眼花繚亂,不知道應該捉哪隻才好。
黑白小貓卻似乎沒受到太多的影響,衝進蝶群之後,忽地一揮爪子,像李元霸一樣左右開弓,先揮起右爪把飛得最慢的一隻蝴蝶拍到地上,然後左爪下壓,又把一隻飛得最低的蝴蝶按到草叢裡,最後又一甩尾巴,把另一隻企圖繞到它身後躲藏的蝴蝶抽得在空中轉了好幾圈,動作異常嫻熟,像是經常乾這事似的。
如果不是體型限製,儼然是一隻小老虎。
蝴蝶們見敵人來勢洶洶,立刻改變策略,紛紛往高處飛,打算暫避鋒芒——就算你這隻小貓再厲害,也沒長翅膀吧?
豈料,這隻小貓還會合理利用地形,它嗖地躥上一棵小樹,爬到一半又橫越至旁邊的屋頂,奔跑加速,並在屋頂邊緣淩空而起,身軀舒展雙爪齊出,準確地扣住一隻蝴蝶,然後一個前滾翻落進草窠裡。
等它再冒頭的時候,腦袋上還頂著幾根草葉。
“厲害!”
張子安看得有趣,甚至可以說是眼界大開,真沒見哪隻貓如此擅長捉蝴蝶的。
小貓甩了甩腦袋,把草葉甩掉,突然又毫無征兆地往旁邊一撲——之前那裡有一隻枯葉蝶偽裝成一片枯葉,任其他蝴蝶怎麼鬨騰都一動不動,連張子安都沒有認出來,豈料還是被這隻小貓發現了。
枯葉蝶被它按到爪底與草叢之間。
張子安不知道它是餓了想吃蝴蝶或者僅僅是單純的捉著玩——如果前者,它肯定會把蝴蝶送進嘴裡;如果是後者,它應該會把蝴蝶再放掉。
貓其實不適合吃蝴蝶,可能會導致拉肚子,所以他想去阻止它把蝴蝶放進嘴裡。
不過它抬起了爪子,似乎是後一種選項。
張子安驚愕地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它移開爪子後,爪底沒有撲騰掙紮的蝴蝶,也沒有被壓癟的屍體,卻有點點光芒從它的爪底隨風飄起,像是黑夜裡螢火蟲的光芒,然後慢慢淡入在空氣中,並且最終消失不見。
他揉揉眼睛。
見鬼了!
“剛才……是怎麼回事?我的眼花了?”
“喵嗚~”
小貓又馬不停蹄地去追其他蝴蝶。
張子安走到剛才枯葉蝶所在的位置,用鞋尖在草叢裡扒拉了幾下,確實沒找到屍體,當然也可能是屍體沾到了貓爪的肉墊上,而他看到的光點可能是……周圍住戶窗玻璃的反光。
其實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的認知能力真的出問題了。
蝴蝶們沒有反抗的能力,被小貓儘數驅趕得逃離綠地。
直到這時,小貓才小跑回來,心滿意足地在草坪上打了個滾兒。
“你剛才……是怎麼……”
張子安剛想問,視野突然像是顫抖了一下,世界短暫地出現了重影,不過很快又恢複正常。
與此同時,他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努力從岩石的夾縫中鑽出來——在此之前,岩石完美無缺,而現在卻出現了細微的裂痕,壓製的力量有所鬆動。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東西?”他努力思維著,並且通過喃喃自語來理清思路,“在霧隱茶樓和圖書館裡……我是不是應該再回去看一下?”
“喵嗚~”
小貓搖頭。
張子安又愣住了,“你剛才在搖頭?”
是巧合吧?
它隻是一隻小貓,怎麼可能會聽懂他的話並加以回應呢?再說那都是它出現之前的事了,它不可能知道。
“你能聽懂我說話嗎?”他又試著問道。
“喵嗚~”它點頭。
居然又點頭了……
為了確認不是巧合,並且避免誤會,他說道:“如果你能聽懂,就抬起你的右前爪……”
話一出口,他就啞然失笑,小貓怎麼可能分得清左右呢?
結果,它真的抬起了右前爪。
張子安擰了一下自己的臉,很疼,看來不是在做夢——這隻小貓真的能聽懂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