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洛最近過得很不好。
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他遭遇了一場無妄之災——至少在他看來是無妄之災。
因為隻不過是看上了一個妞,然後用了一些以前用過無數次的手段,眼看著就要得逞時,一個殺神闖進了他的酒吧。
然後就是如同噩夢一般的經曆,他被打斷手腳,最後更是直接被那個魔鬼一刀廢了。
這麼重的傷基本上就是命懸一線了,他運氣還算不錯——或者說是不幸中的萬幸,送醫比較及時,至少這條命是保住了,但是有些東西被割下來就再也接不回去了。
而且那個殺神下手極狠,很多地方都是粉碎性骨折,即便以後痊愈,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基本上離不開輪椅。
但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
開始幾天他還是以一個受害者的身份躺在醫院裡接受治療,身邊還有幾個小弟端屎端尿照顧得無微不至——這幾個都是跟了他很多年,從街麵上一起拚殺出來的,雖然他已經成了一個廢人,不再是威風凜凜的洛爺,但這幾個小弟依然忠心耿耿。
但是很快情況就急轉直下。
兩天後,病房裡就來了兩個神情嚴肅的刑警,從這一刻起,方洛被嚴格看管了起來,雖然依舊可以接受治療,但是人身自由卻完全被限製了,吃喝拉撒全都要在警察的眼皮底下進行。
接著,來病房探望他的幾個小弟直接被警察抓了起來。
方洛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
他就算再笨也知道事情大條了,他也沒少旁敲側擊,但是在病房看守他的警察卻沒有透露任何信息,隻是冷冷地警告他要老實呆著。
方洛不禁暗暗苦笑——這種情況下想要不老實也不行啊!他手腳全部骨折,麵對兩名虎視眈眈的警察,難道還能跑掉不成?
方洛知道自己肯定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但是他想破頭也想不到,這個不該惹的人就是那天晚上他無意中發現的極品獵物。
秦曉雨警官最近很忙。
來到三山市兩三個月了,身為刑警支隊的中層小領導,終於等到了機會——一場轟轟烈烈的打黑除惡行動在全市範圍內展開。
秦曉雨帶著刑偵一大隊的民警們連日奮戰,已經搗毀了多個黑團夥,最近刑偵一大隊的臨時看押室和市裡幾家看守所的入住率也是直線上升。
雖然身體很累,但是秦曉雨卻依然乾勁十足,渾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勁兒,一有任務總是第一個跳起來,帶著人就往外衝。
除了方洛很鬱悶之外,還有個人最近也非常不爽。
他叫梁海銘,身份可以說是相當顯赫,來自京城梁家。
梁海銘今年隻有二十三歲,剛剛大學畢業。
和梁家那些精英子弟不同,梁海銘對從政沒有絲毫興趣,當然,他對經商一樣沒有興趣。
說白了,梁海銘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豪門紈絝。
作為一名合格的紈絝,其實開銷還是挺大的。
那些豪車、豪宅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包養小明星也不是隻看臉就行的,得付出真金白銀。
梁家子弟每個月分配的那些例錢還不夠梁海銘招呼狐朋狗友開次party的。
不過,龍有龍道蝦有蝦道,身為一名豪門紈絝,梁海銘自然是有來錢路子的。
他開過皮包公司、倒騰過各種批文、幫人跑過各種項目,雖然相對普通人來說,他的收入可能已經高破天際了,但是對於大手大腳慣了的他來說,這些錢隻能勉強維持奢華的生活而已。
有時候看上一輛剛上市的豪華跑車,還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荷包厚度。
梁海銘自然是不願意一直這樣小打小鬨。
所以他的目光就投向了東南沿海。
這些年海外貿易很賺錢,當然,這是指那些不用繳納昂貴關稅的“海外貿易”。
憑借著梁家子弟的金字招牌,梁海銘很快就結識了一批人,開始做起了買賣。
三山市麵朝大海,有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和眾多港口碼頭,自然就成了梁海銘重點經營的城市。
除了官麵上的人物,梁海銘也需要一些地下勢力為他服務,方洛就是梁海銘扶持的代理人之一。
前些天梁海銘還給方洛布置了一項任務,但是轉天就傳出方洛重傷住院的消息。
很快梁海銘又得到了更多的消息,方洛被警方嚴格控製起來了,而方洛名下的幾家酒吧夜總會也全部被查封。
方洛在他扶持下籠絡的一些人馬被抓的被抓,逃跑的逃跑,他耗費了不少精力培植的其他勢力也遭遇沉重打擊。
這讓梁海銘有些氣急敗壞。
他的身份特殊,自然很快就能得到一些普通人無法得到的消息。
當梁海銘得知方洛的倒黴是因為不長眼,居然對鹿悠起了壞心思的時候,他氣得把一套珍貴的茶具砸得粉碎。
答案不言而喻,三山市的城狐社鼠們遭遇的這場無妄之災,全是因為方洛的愚蠢導致的。
當晚的事情很多人都看到了,自然也瞞不過梁海銘。
對於田慧蘭梁海銘是不敢招惹的,但是這次事件的直接導火索——夏若飛,卻是被梁海銘深深地記恨上了。
市中心凱賓斯基酒店。
梁海銘因為“業務”的原因,經常需要來往於京城和三山,他在這裡長期包了一個豪華套房。
梁海銘神色陰翳地坐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他的對麵一個四十歲左右、身材瘦弱的中年人有些拘謹地站著。
“梁少,已經打聽清楚了,去年底田書記的父親在街上暈倒了,那個夏若飛剛好在現場,為田書記的父親做了一些急救處理。”中年人說道,“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夏若飛和田書記家人才認識的。”
梁海銘陰沉著臉,問道:“這麼說他跟田家的關係並不密切?”
“根據我們的情報,夏若飛除了那次之外,跟田家並沒有什麼交集。”中年人謹慎地說道。
“我就想知道他跟田家關係怎麼樣!”梁海銘皺眉低聲嗬斥道。
中年人身體微微一抖,說道:“據我們判斷,應該不太密切,畢竟他身份背景和田家都不是一個世界的……”
夏若飛給宋老治病是絕密,以中年人的手段自然是查不到的。
梁海銘並不知道,當初他的堂哥梁海濤就是因為夏若飛的緣故,被家族嚴厲嗬斥,並且直接從華夏軍方總醫院發配到了邊疆部隊擔任基層軍醫去了。
為了梁海濤的事情,宋家曾經向梁家嚴正交涉,而且措辭相當的嚴厲,不過宋家出於保護夏若飛考慮,自然是不會提到夏若飛的;而梁海濤在醫療組的時候,甚至都不耐煩聽呂主任的介紹,僅僅知道這個年輕的中醫姓夏,並不知道夏若飛的名字。
而且這件事情對梁海濤可以說是奇恥大辱,他自然不會沒事就提。
總之因為種種原因,梁海銘並不知道自己調查的這個夏若飛和梁家已經有了諸多恩怨,更不知道夏若飛居然跟宋老以及整個宋家關係都那麼密切。
“哦?他的身份背景打聽清楚了?”梁海銘淡淡地問道。
“是的,梁少。”中年人連忙說道,“這個夏若飛是三山本地人,家庭背景很普通,親屬之中連縣處級以上乾部都沒有一個,他本人去年剛剛從部隊退役,現在開了一家農場,出售蔬菜之類的農副產品。”
梁海銘聽到“部隊”兩個字的時候,忍不住眉毛一揚,開口問道:“他在部隊是什麼級彆退役的?連級還是營級?”
中年人神色有些古怪,低聲說道:“梁少,他不是乾部,就是普通的士兵,退役的時候應該是中士,有關他在部隊服役的信息能查到的很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中士並沒有服滿年限,屬於提前退役,估計是在部隊犯錯誤了。”
梁海銘這下徹底放心了,他嗤笑道:“原來隻是當了幾天大頭兵啊!還是犯了錯誤被退回來的!我知道了……”
接著梁海銘的神色微微一冷,吩咐道:“你通知下去,讓他們盯緊這個夏若飛,一旦他出來,就讓趙赫親自出手,你告訴趙赫,要把他炮製得跟方洛一模一樣,少打斷一根骨頭,我唯他是問!”
方洛隻不過是梁海銘的一條狗,他這麼做當然不僅僅是為了給自己的狗報仇。
梁海銘是因為夏若飛壞了他的大事,心裡記恨上了。
梁海銘本來就是睚眥必報的性子,夏若飛的所作所為又給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失,他自然要出這口惡氣,否則念頭都無法通達啊!
中年人眼中閃過一絲懼色,連忙應道:“是,梁少,我馬上去辦……”
……
桃源農場。
馮婧帶著秦小軍和龐浩,到市裡去參加一場招聘會了。
夏若飛開著皮卡車也離開了農場,朝三山市區開去。
他昨天在小冊子上初步了解了靈傀的情況,早已心癢難耐。
製作靈傀的絕大部分材料都能買到,有些要通過不同的礦物淬煉合成,但這些礦物也都相對比較常見,夏若飛花了半天時間在網上就把大部分所需材料買到了。
現在電商網絡十分發達,他下了單之後,隻要等著物流送貨上門就好了。
不過製作靈傀的核心,卻是需要一塊極品白玉。
靈傀核心對玉的品質要求非常高,必須是沒有絲毫雜質的極品羊脂白玉才能夠承載精神力,這種極品玉料一般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按說夏若飛是可以通過馬家的恒豐珠寶來購買的,不過他又不想事事都麻煩人家,就想著先去市裡的玉器市場碰碰運氣,如果能直接買到自然是最好的了。
夏若飛剛剛開上繞城高速,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透過後視鏡,夏若飛看到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再次出現在了他車子後方大約幾百米處。
從農場出來到繞城高速,這輛黑色轎車已經是第三次出現在他車後方了。
雖然這輛車沒有一路尾隨,但是在夏若飛這種跟蹤專家麵前卻是無所遁形。
被跟蹤了!夏若飛微微皺起了眉頭。
退役回鄉之後,夏若飛得罪的人不少,他也不知道這個跟蹤自己的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什麼目的。
夏若飛依然不動聲色,車速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下降。
那輛黑色轎車的司機顯然也是有一定跟蹤經驗的,他並沒有馬上跟著減速。
兩車的距離開始慢慢拉近。
夏若飛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後視鏡,因為車速放慢的緣故,許多車都從夏若飛車子兩側超了過去,這輛黑色轎車已經來到了夏若飛車子後方,兩車之間並沒有其他車輛了。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下繞城快速的出口。
夏若飛返回市區的話,還要經過至少四個出口,然後才會離開繞城高速。
他駕駛著皮卡車一路正常行駛,但就在即將錯過那個出口的一瞬間,夏若飛猛地一打方向盤,同時點了一下刹車。
車子擦著出口護欄,強行轉進了輔道裡麵。
而毫無防備的那輛黑色轎車,則直直地開了過去。
黑色轎車上一個帶著墨鏡的大漢猛地刹車,將車子停在應急車道上,然後不顧危險開始在高速上倒車。
不過當他在後車瘋狂的喇叭聲中完成倒車,拐上輔道的時候,夏若飛的皮卡車早已轉過幾條小路,消失在了他的視野當中。
那墨鏡大漢臉色鐵青,一邊駕車漫無目的地搜尋,一邊拿出手機來撥打了一個電話,頹喪地說道:“赫哥,我跟丟了……”
……
夏若飛神色嚴峻,駕駛著皮卡車穿行在一條小路上,七拐八彎之後,他從另外一條路穿了出去,然後選擇了遠離繞城快速,從老路繼續往市區開。
夏若飛先是掏出手機給秦小軍打了個電話,讓他提高警惕保護好馮婧與龐浩的安全,然後又給在農場留守的雷虎也打了個電話,叫他注意農場的防範,並且留意農場周邊是否有可疑人物。
夏若飛對於自己手下幾個特戰大隊的退役士兵還是很放心的,隻要他們提高警惕,不管對方是誰,也很難討得了好處去。
他想了想,還是繼續往玉器市場的方向開去——不管什麼人跟蹤他、對付他,自己還是以不變應萬變,他相信對方肯定不會就次罷手,一定還會再送上門來的。
實際上也是如此。
夏若飛從老路回到市區之後,很快又察覺到了跟蹤。
這回對方似乎更加肆無忌憚,隻用了一輛車,就這麼直接跟在夏若飛後麵,夏若飛左轉,他也左轉,夏若飛右轉,他也右轉。
夏若飛不禁眉毛一揚,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
老虎不發威,還真以為咱是hellokitty啊!
夏若飛開始有意地帶著那輛跟蹤的車輛往僻靜處開,城南這邊有不少棚戶區,當初他剛剛退役,賣了房子給虎子母親治病後,就租住在這一帶,對地形十分熟悉。
夏若飛輕車熟路地驅車七拐八彎,然後停在了一個僻靜的巷口附近。
他推開車門,裝作毫無察覺的樣子,邁步就朝著巷子裡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