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楠詢問過張麗為什麼在滬上連台電話機都沒有，回答是經費緊張，劇組住的地方是滬上電視台的招待所。
就是老式的招待所，不像新式賓館：房間裡壓根沒有電話，連衛生間也是公用的，電話隻能打到總台，叫人還特彆麻煩。
張麗同陳小旭如今也算是明星，但也就是這個待遇，還都沒意見，不像十幾二十年後那些所謂明星們那麼多的講究、排場。
其實80年代這些製作精良的電視劇，基本上就沒有經費不緊張的——一部劇拍上大半年、整年的常有，極端的會是幾年，典型的就是《西遊記》同《紅樓夢》。
但不得不說雖然經費緊張，但這些電視劇基本上都是良心之作，質量杠杠的。
兩輛車一到攝影棚所在的地方，張楠看著似乎也不是那種“大倉庫”，反而是個帶點江南味道的大院。
門口有人看門，看門這位看著門口停下兩輛黑牌車，其中一輛還是滬上都找不到的加長豪車，就迎了出來。
張楠下車，前頭的夏米力已經去交涉了。
沒傻等著，就留個李攀峰看車，張楠幾人往裡走。
夏米力隻同看門人說了兩句，就靠到邊上說：“老板，裡邊正在拍攝，而且今天會有夜戲，要我們注意一下動靜。”
張楠一聽，朝看門人點點頭，也不說話就往裡走。
人進去了，到這會看門人都搞不明白來的人是誰：黑牌豪車，一棒子彪形大漢中還有幾個外國人，都以為是大使館、領事館的人。
夏米力這家夥也壞，剛才上前就問了句：“問一下，《家春秋》是不是在裡邊拍？現在人劇組的人在不在？”
反正看著也不是來搗亂的，放行！
就算是搗亂的他也擋不住呀：單那個塊頭最大的彪形大漢，一個都有看門人個頭兩個那麼大！
一進去才發現裡邊有個三進院子，在第二進是就碰到不少人，有幾個還穿著二三十年代的服裝，外邊套著軍大衣。
看來都是劇組人員。
昨天江南地區是好天氣，但今天有點冷，上午來冷空氣了，有點起風。
滬上靠海，冬季這冷空氣一來，不僅陰冷，這風還有點刮骨鋼刀的味道！
剛才在車裡還沒感覺，這會就穿著套修身西裝的張楠覺得有點冷，就示意了一下阿廖沙。
大塊頭左手就挽著老板的呢大衣——不是什麼美國名牌奢侈品，而是類似毛子的軍用紮腰帶的長大衣，隻不過顏色是不常見的黑色。
蘇聯帶回來的，穿著顯身材還保暖，上輩子就喜歡這種款式。
這下這-逼-裝得有點大：阿廖沙幫著老板披上大衣，還好，張楠還是把袖子給套了進去，不然怎麼看怎麼像黑社會老大出場的節奏。
劇組的人看著這幫不速之客，個個人高馬大，領頭的年輕人看著還算正常，但邊上四人個個眼神冷冰冰，其中三個明顯還是外國人。
而且穿著上也明顯和“正常人”不一樣，不是呢大衣就是看著市麵上絕對買不到的高檔皮夾克。而且衣服大冷天都敞著，眼尖的人都看到那個大塊頭給領頭的披大衣時，露出了自個衣服裡麵一截黑色的帶子！
“那是槍套！這幫人這是來乾嘛？”
不過尷尬的情況到張楠套上外套後就結束了，因為張楠逮著個年紀稍大的人問：“你好，請問張麗和陳小旭在哪？”
那人看著有點緊張——他已經看到了那個外國大塊頭敞開的大衣裡邊有什麼。
“在，正在裡邊拍戲，你們這是？”
張楠笑笑道：“那我們等會，麻煩你告訴張麗一聲，就說張楠來了。”
“哦，那我到裡邊去看看。”
那人連忙進了院子正房的大門，看來是去通知裡邊的人。
來了這麼一幫舊滬上黑幫式樣的人物，總得去通知裡邊管事的。
就兩分鐘，張楠看到一副民國俏丫頭打扮的張麗跑了出來，實在忍不住，自個竟然笑了聲！
沒辦法，幾個月沒見的張麗，這會的樣子在自個眼裡實在有點奇葩！
俏丫頭這點沒錯，不過有點劉海，後頭紮著紅頭繩，妝畫得快能算是濃眉大眼，還帶著副土得掉渣的金耳環！
穿的還是套小花點斜襟丫鬟薄棉襖，這畫風同張楠印象裡習慣的大家閨秀薛寶釵形象完全就不對嘛！
如果一開始留給全國觀眾就是這幅形象，都不知道還會有幾個人會記得張麗。
“將來彆再演丫頭了，你丫就不是個丫頭的命！”
心裡隻吐槽。
張麗這一跑出來原本還挺興奮，因為剛才剛拍完一幕，道具師就進來說有個叫張楠的來找自己和小旭，這就什麼都不管了，撒丫子就往外邊跑。
還以為來的是一個人，沒想到是一幫，還擺出這樣的陣勢。
“這是要搞哪樣？”
張麗有點搞不明白情況。
原本想說的話也都給憋了回去，看著男朋友在那笑、打量自己，張麗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才道：“阿楠，我有哪不對嗎？”
“外邊冷，也不怕凍著！”
張楠說著打算脫掉自己的外套，結果看到陳小旭也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件貂皮大衣：麵色病怏怏的，不過還好看得出是化妝師的手筆。
“阿楠，你來了。”
張楠對陳小旭點點頭，看著後者將手裡的大衣給張麗披上——她自個套著件羽絨服，裡頭似乎是副大家閨秀的穿著。
“這麼急，當心流鼻涕拍不了戲。”
陳小旭有點不敢看張楠的眼睛，對著張麗嘮叨了句。
這時裡邊人有好幾個人出現在門口，想看看外邊到底是什麼情況：道具可說了來的這幫人看著挺危險。
張麗和陳小旭也主意到場麵的尷尬，連忙給這的人做介紹。
“這是我男朋友，張楠，美國華僑。這幾位...”
“各位好，不好意思打擾大家拍戲了…”
說著給張麗和陳小旭介紹了一下身邊的人，“這幾位都是我的保鏢，阿廖沙、林明、夏米力和卡裡米...”
張麗和陳小旭一聽，有點搞不明白張楠怎麼都配上保鏢了？但還是介紹了劇組中的幾位“頭頭腦腦”，不過張楠就看其中一位主演有點印象，好像後來演過《楊乃武和小白菜》裡邊的那個倒黴的楊乃武。
至於其他人，不認識，沒印象。
這下搞明白原來是華僑男朋友來探班，劇組人員也就不奇怪了：有好幾個聽說過張麗有個很有本事的美國華僑男友，同陳小旭的關係也不錯，隻是沒想到這擺的譜有這麼大而已。
張楠不知道，眼前這個劇組裡就有好幾個人將來跑到國外去，而且和自己不一樣，那幾個屬於那種一去不回來的。
80年代滬上，有個有錢的華僑男友是件挺令人羨慕的事情，沒辦法，這會出國熱熱得燙手，二三十年後都沒法和這會比。
劇組導演是女導演李麗，看這情況，知道今天這戲想再拍下去有點難——場麵不小，人心散了，今晚隊伍不好帶。
兩邊一客套，加上這該死的冷空氣，乾脆休息一晚，明天繼續。
張楠也不客氣，叫上張麗同陳小旭，準備先去吃個飯。
“今晚你和小旭就彆住招待所了，明早我送你們回來。”
“說什麼呢你！”張麗臉一紅，邊上的陳小旭病怏怏的臉上都浮現尷尬，還淬了口。
改不了的林黛玉形象。
“想什麼呢，在錦江賓館定了房間，你們兩個一人一間也行，搞個套房也行。”
張楠賊笑笑。
“那可貴。”
“住你們的就是，其它的過會再和你們說，你家阿楠如今也算個人物。”
張楠半開著玩笑，等兩人去卸妝。
算認識了，這下劇組倒也客氣，沒讓張楠幾個在外邊喝西北風，請進了個房間，還每人上了杯熱茶。
導演還同張楠聊了會，有點像打探消息的味道。
張楠就撿能說的隨便說了幾句，順便問問劇組的情況——年前可能還殺不了青，這戲都要拍到年後去。
導演告訴張楠，這部戲還沒拍完就已經引起廣泛關注：張麗同陳小旭的明星效應實在太強大了！不過張麗的角色從雍容富態的寶釵變成了美麗丫頭鳴鳳，前後兩部電視劇角色的反差非常大，估計到播出時會嚇人一大跳。
“廢話，你把個薛寶釵整成了彆扭的俏丫鬟，不被人罵就不錯了！”
心中吐槽，沒說。
而在張楠看來陳小旭這邊更麻煩，因為導演估計會讓觀眾完全陷入新角色“梅表姐”就是林黛玉的聯想中，壓根無法自拔！
“一樣的憂鬱，一樣的病態，一樣的欲得未得...當小旭站在梅花叢中微笑時，有比葬花更的人的效果...”
張楠心裡繼續吐槽：“誰讓你找她們兩個拍戲的，誰請誰完蛋！這點都想不明白，活該你這部劇裡的兩個亮點讓人拿去和紅樓夢比，這叫自個給自個添不痛快。”
拍的時間長了，李導演都擔心陳小旭從角色中出不來，難得碰上個和陳小旭熟悉的，有點不合時宜的道：“有時候會聽小旭和張麗在私下裡說到你，要想點辦法給小旭開導開導，不然她這演藝事業就毀了，演什麼都是林黛玉。”
“行，李導，等你這拍完，我安排她們去趟國外轉轉散散心，我看小旭就是演了林黛玉之後，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