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老虎追屁股的事,後半夜兩點把國內的專家吵醒也實在不地道,怎麼著也得等到上午七點左右是吧,那時候專家同誌也該起床了。
自個是阻止不了華夏國內瘋狂的文物走私風潮,但同故宮搭邊的監守自盜的事既然碰到了,那就得管一管!
不單單從心,順便還給自家親戚再抬抬身價:要是能幫農博升在離休時衝上副部級待遇就好了。
老農同誌這地方上的行政級彆早就沒啥指望,誰讓他一直以來不喜歡當官的,不過可以努力一下兩院院士的地位,那可是妥妥的副部級!
老農是老實人,學術淵博,雖說在華夏,對於國內考古、文物研究上比他經驗豐富的人不少,可對於國外考古的研究方麵..
嗬嗬!
農館長進前三沒問題,近幾年更是地位大增,吹個第一都不算吹太過。
上次刨了蒙古國的匈奴王陵,今年還要前往俄羅斯同東歐參與兩個聯合考古項目,這裡頭張楠牽了線的。
聯合聯合,給農館長、農大局長分配的名額不少,有國外的基金會出資,都不用國內公家出錢。
國際地位大大上升?
張楠花了點小錢,順手再施加了點影響力。
這會《京城人在紐約》還沒在華夏上映,去歐洲參與聯合考古,還是能住高級酒店、有補貼的那種,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優差、鍍金,名額送出去都是大人情!
就算上映了又如何,90年代中期之前去歐洲、北美不花錢的考察,那還是吃香的,更不用說自帶鍍金功能的考察。
大人物們本身或許看不上這樣的機會,可大人物那也有子弟的,外出鍍金的機會可不是國內參加個大型考古項目能比擬的。
這年月一般都是邀請彆人來國內聯合考察,彆人邀請自個出去的很少,次次寶貴!
更彆說除了戰亂的中東和關係不咋滴的西班牙,想去世界其它任何地方聯合考古,張楠都能幫農博升辦到。
老農人真不錯,砸點錢,也要儘量把農博升給弄成個兩院院士!
上輩大概在一幾年的時候,張楠看過一份離退休副高官乾部的福利介紹:配備專職司機兼警衛及工作人員,身體健康差(八十歲以上)增配兼職醫務人員;
一年享有四次國內旅遊、休養,每次兩周,帶家屬、子女人數以五人為限。乘坐交通:飛機頭等艙或商務艙以兩位為限,火車則軟臥鋪二位;健康差,行動不便的準包軟臥房一間。
地方交通:配備兩輛轎車或一輛小型旅行車及一輛轎車。住宿四星級或五星級酒店,租住一間高級套房,住宿期間的餐飲,本人及家屬,每天的標準為三百元,隨行工作人員二百元,實報實銷。
除以上的福利之外,副高官每人一年的津貼(不包括退休金、級彆待遇開支)九十三萬元!
這標準也不知道有沒有出入,但一旦將老農推到那個位置,待遇絕對差不了,也算對得住他對自己的那些幫助了。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在符合規定、法律的情況下搬空了甬城展覽館的庫房,那件事是自己不搬,過幾年也會被彆人搬空。
最重要的是自家算親戚,老農對張楠在文物研究上的幫助是無私的,就像那次居然是直接將他對金文、青銅器的研究手稿複印本送給了張楠。
張楠不是好人,但對自己人重情義,就算彆人沒說,自己這邊也得推人家一把不是。
有錢、有關係、有本事,辦不成的事情不多!
有關國內文物的問題找農博升一準沒錯,但這會時間不合適,那就晚上再說,眼前這上百個箱子有的慢慢看嘞。
第二個打開的小箱子內是一個有大約35公分高的青銅像,看似保存完整,長著個怪模怪樣、雙角碩大彎曲的山羊頭。
人體結構合理,但那個羊頭多看幾眼就會覺得有點邪乎,不像是什麼良善玩意:銅像坦胸、腰間的短裙,加上左前右後方式分開的兩腳,說明這是個古埃及的玩意。
張楠就瞄了幾眼,甚至都沒上手。
一邊的傑瑞-古登考恩知道老板對古埃及文物基本不感冒,同樣也不算很了解,就上前捧起雕像仔細看了看。
“老板,這是個庫努姆神像,傳說是古埃及的創造之神,就是他用尼羅河的泥漿在陶工輪上塑造了人類及所有的生物。
他還應該是上埃及象島附近第一瀑布地區的地方主神,尼羅河水神,陶工的保護神。
看這風格...”
傑瑞停頓了一下,又道:“有可能是新王朝時期的東西。”
大體判斷,也就是大約公元前1567年至公元前1085年的的物件,大概相當於華夏商代時期。
銅像做工精致,個頭也算不小,在美國拍賣市場上賣個幾萬美元沒啥問題。
不過張楠不喜歡,這玩意暫時就是個堆庫房的命,還不是莊園內的庫房——這座青銅像總讓人感覺陰森森,再說在西方世界公羊代表著邪惡,拿來送人都不合適。
“先放放,將來造的博物館裡要是有它的位置再說。要是沒位置,過個十幾二十年拍賣行裡出掉。”
這就是張楠的準備,這類不上不下的東西太多了,將來不少都得一批批出售,不然隻能堆著積灰,純屬浪費。
第三個箱子張楠瞄了一眼就懶得再看——一套大概是方解石材質的古埃及禮葬甕,一般人看著就會汗毛倒豎!
甕上頭蓋子的雕刻張楠不用傑瑞開口就知道是什麼意思,那是古埃及荷魯斯神四個兒子的腦袋形象:人頭甕保管木乃伊的肝臟、狒狒頭保管肺臟、豺狼頭保管胃、鷹頭保管腸子。
至於那個荷魯斯是古埃及神話裡王權、戰爭之神,化身成鷹。
四個甕張楠一看就頭疼,這年頭除了蠻夷,誰他娘的會收藏死人棺材!
“托馬斯,讓人把這四個瓶子處理掉,算作聯合力量的不入賬經費。”
這類東西張楠都不想放進自家建造的博物館:陪葬品可以,棺材基本免談,就算像馬王堆那個級彆的棺槨都不要。
上輩子做過土夫子,都成隔世的職業病了:腦子壞了的人才會對彆人的棺材版感興趣!
撬箱子箱子是件很好玩的事情,至少比刮彩票要刺激,因為裡頭怎麼著都會有獎。
可是老話說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這邊連個撬了十幾個大小箱子,裡頭有古埃及的殘破雕像、中東地區刻有楔形文字的泥板、南亞地區的佛像…
甚至還真從個老大的箱子裡發現個木乃伊棺材,這美國人裡喜歡棺材板的還真不少!
這些東西都留給傑瑞-古登考恩慢慢研究、分類處理,至於那個木乃伊棺材這會就裝上貨車車廂,等所有東西看完第一時間就運走。
公司有放亂七八糟、見不得人的東西的地方,這個棺材暫時再那放段時間,看看這次洗劫文物走私販子倉庫的事情有沒有後遺症。
如果沒有,幾個那一套葬甕一起賣掉,算成聯合力量的經費。
小錢,張楠是不要的。
……
看東西費時間,終於出了點正常的文物:幾件中世紀東歐風格的銀質酒具張楠就把玩、欣賞了個把小時,造型特彆有意思,都是生動的動物造型。
讓隨員通知莊園那自己今天要晚點回去,同時通知隔壁的機場餐廳今晚的工作餐多準備些,到時候打包送博物館來。
傍晚六點餐車送到,最簡單但卻美味的美式牛排套餐,都放在一個個一次性塑料餐盒內——沒通知機場方麵說老板在這邊,送來的餐食裡沒米飯,這讓張楠略有不爽。
吃黑胡椒汁牛排,最後不吃點米飯,就感覺這胃有點不得勁!
將就了,吃完又撬開始個箱子,結果第一個個頭不小的木箱內內被隔開很多格,裡頭居然是一堆貌似古埃及時期的陶罐。
看著就像盛水和穀物的普通容器,上頭幾乎無工,真不明白那幫走私販子走私這些個能有什麼利潤。
再撬了幾個,都沒發現大價值的物品,看著時間差不多,讓跟著自己的阿廖沙翻出甬城博物館農館長的手機號碼。
如今人家是貨真價實的廳級乾部,大哥大那是配發了的。
結果,關機。
好吧,如今這年月的大哥大待機時間短得喪心病狂,這會還沒到上班時間,沒幾個人會將其開機。
換人家家裡的電話,果然在。
“姐夫,我,張楠,沒把你吵醒吧?”
張楠剛說完,就聽到電話另一頭的農博升笑著道:“起了半個多小時了,我這年紀將就早起早睡身體好。
對了,我說阿楠,這會還在國外還是回國了?”
這年月,電話沒來電顯示的。
“還在紐約,這趟有個事要請教一下你,還可能要你幫個忙。”
“有話就說,客氣你個頭!”
農博升在電話那頭笑罵一句,都是自己人,犯不著虛客氣。
……
這邊張楠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是這樣,我想問一下,姐夫,這故宮博物院所屬的文物,除了故宮本身,還有什麼地方有?
我說的是登記造冊的那些。”
一聽這話,身在甬城新家之中的農博升就知道,自己這個拐彎抹角認的小舅子一定碰上什麼事了,還和故宮博物院有關。
不用多想,說道:“除了故宮本身,在外的不少,總體可以分成兩種情況。”
“哪兩種?”
“第一種就是借展,幾乎每年故宮都會借出些文物給全國各地的博物館,甚至出國展出的都有,一般都是借給大型博物館。
就像我這,下半年,初定國慶節那會新的甬城博物館就要正式開館,我之前就托關係和故宮那邊打了招呼,到時候他們會借出個近200件文物在我們這短期展出兩個月,算是捧場。
阿楠,要是有空就回來一趟,也給我這捧捧場。”
張楠仔細聽,聽到最後笑著道:“看情況吧,要是我來不了,我姐她是一定會去的,造博物館的錢本就是她捐的嘛,名正言順。”
“能來儘量來,上不上台傻站無所謂,我陪你參觀。”
“再說,再說。
姐夫,那這借展的文物歸還的時候一定會仔細核對是吧?”
“這當然,進出都有嚴格的交接手續和要求,絕對不容許出差錯。如果有失少、損壞,那可就麻煩了……”
“那第二種情況是什麼?”張楠繼續問。
“調撥。
故宮博物院這幾十年往外調撥過不少文物,有些是出去不用回來的調撥,還有些可以理解成借調,所有權還是故宮的。
比如在洛-陽的白馬寺和洛-陽博物館裡,加起來大概就有差不多2000件理論上還屬於故宮博物院的文物。
不過都借調了20來年,純屬肉包子打狗,有借無還。”
說到最後一句,張楠都聽得出農博升語調裡帶點諷刺。
“我說,這故宮的東西去洛-陽博物館還說得過去,怎麼去個白馬寺?”
“接待大人物唄。
我記得好像是1973年初,據說是因為柬埔寨的西哈-努克要去洛-陽訪問,柬埔寨是個信仰佛教的國家,西哈-努克本人也是佛教信徒,去洛-陽的話自然會去白馬寺。
知道白馬寺吧?…佛教傳入華夏後的第一座寺院,20年前的白馬寺在建國後經過了幾次修繕,外觀算不上宏偉,古樸幽靜倒還湊合。
不過裡邊的佛像嘛…
嗬嗬!
特殊時期那會,這泥胎石頭的全給砸了個稀巴爛,木頭的燒了個精光。
後來當地文化係統在白馬寺裡辦‘學習班’,人都住大殿裡頭,最重要的大殿給整得清清爽爽、乾乾淨淨。
你說這廟裡頭一個佛像都沒,就是金鑾殿裡沒皇帝,往哪磕頭禮拜?
有意思吧,如果人家國家元首去白馬寺一趟,往大殿裡頭一站!
我估計嗬都嗬不出來。
後來嘛,上頭緊急將故宮大佛堂裡的三世佛和十八羅漢,還有其它2000多件文物緊急調撥洛-陽白馬寺,其中清代皇宮家具都不少,不然人去了都隻能坐硬板凳。
十來年前寺廟的管理機構變化,現在是想要也要不回去了。
對了,好玩的是這都過去20年,人家到現在都沒去白馬寺一趟,不知道這輩子會不會去一回。”
這張楠聽得有點無語,這大概算是文物界的“望夫石”與“有生之年”係列。
妥妥的,沒毛病。
無語歸無語,還有些話還得問。
“那其它的還有沒有,比如帶故宮的‘故’字標簽的重要文物。”
“多了!
辛亥革命後,當時的政府將熱河行宮和沈-陽故宮的文物基本上都移到了京城故宮,所有文物都編入‘故字號’。
前個二三十年,為充實地方博物館,國家文化管理部門先後從故宮博物院調撥了能有差不多10萬件文物到各地方博物館。
比如多的像返還原屬承德避暑山莊、外八廟的一部分文物,加上另加撥的部分文物,70年代分兩次就給了承德那邊5000多件、套…”
得,張楠這會已經知道這座銀壇城哪來的了:八九不離十,外八廟!
去年的開-封文物盜竊大案很牛逼吧,其實在承德外八廟的盜竊案子更大、被盜文物更多!
單算一、二級文物失竊的數量就超過開-封那次,隻不過人家是慢慢偷、慢慢賣,前後偷了能有個十來年。
古玩、文物圈子裡不少人知道外八廟那次的事,但在外界,這案件知名度沒法和開-封那次比:人家那是監守自盜,竊賊就是管外八廟文物的領導!
真是個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