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張楠在不當土夫子之後，就剛回到老家不久那會，大約是95年左右，剡縣的各菜市場裡突然出現了一種很經濟實惠的進口冰凍魚。

那時候張楠經濟條件並不怎麼好，還處於走村入戶倒騰舊貨古玩的初級階段，就算帶回來的本錢不少，但還得攢錢準備買房子，單身漢吃不起太貴的東西。

他又愛吃海魚，那種被稱為朝鮮魚的凍魚肉多、便宜，還不帶頭，連內臟都是去掉的，實惠得很，所以那時候沒少買。

紅燒味道不錯，那幾年是經濟條件不怎麼樣的中低收入老百姓常買的海產魚類，剡縣人民還將其形象的稱為“殺頭魚”！

不過那時候包括張楠在內的剡縣老百姓，一直都有一個之後多年都無法得到確切解答的疑問：魚販子將這種沒腦袋的魚叫做“朝鮮魚”，可朝鮮距離華夏江南地區挺遠的，這魚還賣得挺實惠，有錢賺嗎？

不實惠就沒人要，剡縣距離東海最著名的幾個漁港也就百多公裡，並不缺海魚。

還有很多人懷疑這些沒魚頭的冰凍魚到底出自哪裡，反正感覺是朝鮮貨的可能性不大，還奇怪它為什麼沒魚頭，這裡頭難道有什麼說法？

各種疑問，很神秘的“殺頭魚”，連魚販子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賣了好幾年，張楠也吃了好幾年，不過這“殺頭魚”就像它在90年代中期突然現身菜市場的情形差不多，大約是在新世紀到來前，突然就從市場上消失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但在張楠的腦子裡還是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便宜、實惠、肉多，味道也還行，真吃了不少。

又過了十多年，一次朋友在滬上一家看著挺高檔的韓國料理店請他吃飯，主要是烤肉，還有一道菜據說是朝鮮民族十分喜愛的海鮮明太魚湯。

豆腐燉魚湯，說是韓國料理店內的好東西，，貌似還挺高大上的。

結果一端上來，張楠看明白後笑了起來...

朋友不解，問起原因。

這朋友要一直以來家庭條件挺好，同張楠認識也就兩三年時間，但關係不錯，然後從張楠這聽到了一個令他哭笑不得的答案:“20年前那會沒什麼錢，我想吃海魚了就去菜市場買這個拿回家紅燒。

肉多，特彆便宜！”

高大上？

不存在的，就是個便宜貨！

那位也不尷尬，這朋友之間實話實說才是真的關係好、實誠，虛頭巴腦吹捧的是渣！

不過一頓飯的後遺症也有，據說那位原本挺喜歡韓國料理的朋友，之後再沒請人去韓國料理店內吃過飯。

請客吃點好的，結果在彆人眼裡是實打實的便宜貨，這叫吃力不討好——沒辦法，當年江南地區家庭條件好一些的家庭，可真看不上那種“殺頭魚”。

那頓飯之後，張楠也算搞明白了一件之前多年帶疑問的事，原來當初因為便宜而去買來打牙祭的“殺頭魚、朝鮮魚”，真是從朝鮮進口的，隻不過朝鮮人將其叫做明太魚。

多年疑問一朝解，還有點好奇它到底是種什麼魚，這“明太魚”的叫法也不過是種地域名詞而已。

後來沒事上網查了查，這才知道它是鱈魚的一種，難怪剡縣市場裡長時間沒這種魚，因為它的產區在日-本海和日-本海以北的冷水海域。

張楠不用朝九晚五上班，就是個好研究的，興趣一起來，在沒事的時候，對於當年“殺頭魚”突然大批出現江南地區菜市場，還有幾年後的突然消失的事情來了個刨根問底。

結合那些年發生的事情，他得出一個自己的判斷：那時候的朝鮮快窮瘋了，什麼都往外出口，換去外彙和糧食。

蘇聯一解體，朝鮮斷了最大的一個外部支援，這苦日子就開始了。朝鮮耕地少，本就缺糧、無法自給自足，加上沒了蘇聯提供的化肥一類物資，無異於雪上加霜。

而且禍不單行，去年朝鮮因為大規模旱災，導致糧食減產三分之一！

蘇聯崩盤的時候，朝鮮日子一下子變得緊巴巴，現在倒好，餓得飛起。今年這會的朝鮮也開春了，降雨還是嚴重偏少，十有八九又是個歉收年。

在張楠的記憶中，那種“殺頭魚”是便宜，但乍一看總比糧食貴，而那些年，朝鮮是整個陷入到恐怖的缺糧、饑餓狀態。

但當時張楠心中還是有個疑問無法得到解答：算上運費和一道道的批發、零售價格差，第一道出口時，這“殺頭魚”會比大米、麵粉還貴？

貌似不大可能。

“這國內都餓死人了，那出口個毛的‘殺頭魚’換糧食，直接讓老百姓食用不是更好。

如果價格差不多，這魚肉提供的營養和熱量，總比同等重量的大米多點吧？”

“殺頭魚”是什麼魚的疑問得到了完美的答案，但為什麼當初會大批出口華夏的問題，一直沒有個滿意的解答。

副總統先生建議去買一條朝鮮人製造的子彈生產線，這倒問題不大，國際上這會對宇宙第一大國的製裁還沒管到這一塊上。

安德烈都說朝鮮生產的產品裡，帶彈頭的玩意都挺靠譜，這就說明他們的子彈生產線沒問題，能達到蘇聯、東歐平均水準。

那就買吧，反正全世界買這類生產線都一樣的售後服務，自個這邊也不少這方麵的技術人員，玩得轉。

而且對於那個國家，張楠說不上什麼喜惡，就是帶著點好奇。

一個封閉的國家，有點意思。

這會也就他自己知道，朝鮮人勒緊褲腰帶的日子接下去長得很，至少還有10年的苦難等著他們。

三年暫時-困難就讓人不寒而栗，10年，難怪會有不少人猜測那段時間朝鮮餓死了幾百萬——去年的大規模歉收隻是個開始，今年的旱災加夏季大規模洪災，明年的旱災、洪災...

要不是其它國家的援助，接下去這十年朝鮮就不是餓死個幾百萬人的問題，張楠認為該變成還能活下來多少人的統計。

殺頭魚，有意思的魚，真想看看這會的朝鮮為什麼會大規模出口那種便宜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