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仍指揮不動自己身體的程峰，這會已經知道到底碰上了什麼:小鬼子特產之一，地震！

驚恐、絕望，這感覺不自覺的籠罩全身，就指望不會有電線杆或大塊的玻璃砸到自己身上！

本能讓他蜷縮起身體，其他的暫時就交代給老天爺，任何想法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如同幾個世紀一般漫長，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能站起來了。

這會反而不急了，身上除了手掌在摔倒時略有輕微擦傷，其它沒事。

兩邊的兩、三層高度民居也沒倒塌的，就是掉下來些玻璃和瓦片。

剛才自己靠邊騎車，正摔在路中間，很幸運的避過了所有危險。

起身後打算找回撒落的報紙，程峰看到兩旁的房子裡不斷有老頭、老太腦袋上頂著被子衝出來，好幾個還在大喊:“大變！又有地震了！...”

當然，老頭老太們喊的是日語，程峰自動給轉成漢語，反正覺得這些人的語言表達方式怪怪的。

路燈全報銷，還好天色越來越亮，前後看了看整條街道的情況，沒看到有倒塌的房子，也沒哪個跑出來的老人頭破血流需要幫助的。

到這十個月，電視裡三天兩頭看到什麼地方地震了的新聞，這會跑出來的這些老頭老太們在喊了幾句“又地震了”之後，也很快消停。

沒啥事嘛。

“嚇死我了！一個小地震都這麼恐怖！”

咋舌了句地震的恐怖感，程峰調整一下心態，找回自己的報紙，扶起自行車沿著街道繼續送報。

住戶們都站在門外，對這位淡定的送報小哥甚至還能表示一下感謝，這讓程峰感覺之前趴地上的時候貌似有點反應過度。

小場麵。

這幫本地人看著都感覺沒什麼事，看來這地震真是這的例行公事，接下去留學這幾年估計還會碰上個一兩回。

一會功夫，剩下的少量報紙就被送完，自己住的留學生宿舍就在邊上，他打算騎車回去補個覺。

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程峰到這之後的300來天，真的是每天都缺睡眠。

宿舍就在自己送報的老城區邊上，在一幢十層樓的五樓，說是宿舍，其實這的人喜歡把它叫寮。

房間很小，貨真價實的小屋，形如字意。

躺下就睡，可就一會功夫，還沒睡著呢，床像搖籃一樣開始搖。

程峰知道小鬼子這老有地震，這次還是小場麵，這些鋼筋混凝土的房子據說7、8級的地震都扛得住。

而且聽說過不止一次，地震是第一波震動最狠，後頭的全餘震，力量有限。

剛才連街邊的那些個老房子都沒倒，那自己住的鋼筋混凝土樓房更應該沒事，安安心心繼續睡覺...

但貌似睡不著，餘震是一會就來一波，斷斷續續沒個完了！

看著冰箱在地板上滑來滑去，床更是搖得很有意思。

順便感慨一下，這小鬼子的房子質量還真好...

什麼叫心大?

要是程爸程媽知道自己兒子這會還能安安心心趟床上睡覺，不知道會不會飛過來暴揍他一頓！

保證不打死你！

搖著呢，搖著搖著也就習慣了，迷迷糊糊...電話響了，感覺比平常要刺耳得多。

跳起來接，一個不留神，被這波餘震慣性晃得差點摔倒。

“莫西莫西...”

是班主任磯田先生打來的，這老師不錯，正挨個給班裡的學生打電話。

在確認程峰目前平安後，還邀他一起去神戶，救助同班尼泊爾來的同學歇盧巴，那位聯係不上了！

作為名華夏好男兒，助人為樂是傳統，危機時刻挺身而出更是義不容辭！

掛掉電話，程峰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這邊根本不是什麼地震中心，所以才沒大事。

歇盧巴在的神戶才是，那肯定出大事了！

不睡了，歇盧巴這人雖然不是自己同胞，但人非常好，和自己平時玩得來，絕對要去救。

就算去看看也好。

往家裡打了個國際長途，說這邊有個地震，自己一切平安，家裡人不用擔心。

大阪神戶地震，老家那邊這會根本不知道，知會一聲，大家安心。

接著就是焦急等著磯田先生的車，順便打開電視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程峰這會心裡真的是一陣後怕！

什麼狗/屁小地震，自己剛才居然還在睡覺...

自己這邊算受災輕，神戶那已經是烈火地獄！

電視畫麵裡到處都是倒塌的房屋，不少地方烈火熊熊！

神戶他去過，不遠，那的房子、街道和大阪這差不多，到處都是木結構的傳統日式街區。

地震震塌了房子，火災一起，加上靠海有海風加持，這是要火燒連營了！

看著時間差不多，身上塞好護照和所有現金，拿上個小背包，關掉家中所有電器，連總開關都拉掉。

現學現用，免得回來時萬一發現房子燒沒了沒地方哭去。

下樓等著，沒多久，就看到班主任的車來了。

磯田先生開著他的小車，裡頭還有兩個同班同學，其中一人是自己的老鄉騰超。

不急著去神戶，先在附近仍然營業的超市裡買了一堆的礦泉水和食物，塞滿後備箱。

程峰很佩服這人對地震的態度，這情況居然堅持營業，雖然超市裡的貨架都倒了不少。

災難來領，市民們需要緊急采購必需品，店老板和營業員都堅持上崗。

四個男人開著車往神戶趕，越接近神戶，程峰心情越沉重。

電視裡說了，第一次地震第一波震動其實隻持續了12秒，但這會放眼望去，到處是損毀嚴重的建築。

有大樓都被攔腰折斷，甚至還看到一幢房子的整個五層居然沒了，四樓上頭直接壓著六樓！

車速很慢，不停避讓攔路的障礙，磯田經驗豐富，沒走高速。

果然，收音機裡說大阪至神戶的高速公路已經徹底報銷，高架橋幾乎全毀。

可是，還沒到神戶地界，汽車就被攔了下來，指揮交通的警察告訴這四個勇敢的男人:馬上開車換路，不得往前，以免擁堵！

遠遠看去，神戶市內到處濃煙滾滾，程峰看到班主任磯田忍著淚水，招呼自己和同學一起，把後備箱裡的礦泉水、食物全卸下來，整齊排放在路邊的樹下。

車上有簽字筆，磯田在快紙板箱上寫上:“這是為受災的人帶來的乾淨食品，請需要的人放心取用。”

程峰看到他麵向濃煙滾滾的神戶深深地鞠了一躬，還說了句：“彆放棄，神戶！彆放棄，歇盧巴！”

沒辦法，磯田先生隻能打算返回。這時程峰看著遠處的神戶，自己的好朋友還在那，心中有了個決定。

“老師，這幾天我們會上課嗎?”

一聽程峰的話，磯田帶著點疑惑道:“這幾天不會，要等餘震平複，怎麼了?”

“請你們先返回，我體力好，打算步行去看看。

我去過幾趟歇盧巴住的房子，認得路，確認下平安就回來。”

說完，不等磯田表態，又對騰超道:“幫個忙，明天的報紙幫我送一下，我怕來萬一不及趕回來。”

騰超也送報紙打工，兩人互相幫過忙，知道對方的送遞路線與訂戶的情況。

磯田年紀大了，另外一個馬來的同學小胳膊小腿，讓他去徒步救援...還是算了吧。

而騰超有點胖，送報紙都算減肥，徒步幾十公裡不現實！

這回是災難，救援也得量力而行，勸說程峰無果之後，另三人隻得再三叮囑他注意安全。

往包裡塞了兩瓶礦泉水，再放了餅乾、蛋糕與即食火腿，程峰這就打算出發。

“等等！”騰超騎著輛挺新的自行車過來了，剛才有兩分鐘不見人。

把車交給程峰，“騎這個去。”

“哪來的?”程峰問。

“問人買的，就在人家家門口，我說要騎車去神戶，那人說借我，我說可能還不了，就要了個新車半價不到。”

沒多客氣，一輛自行車騰超買得起。

自行車，警察不攔了，能騎就騎，騎不了的地方車騎人，就這麼進了重災區。

路都被攔住了，絕大多數起火的街道太小，房子一受損，彆說消防車，連人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