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死亡列車之貝加爾湖(1 / 1)

第297章死亡列車之貝加爾湖

廣播裡的英文詩顯然沒有讓走廊裡一群正在搞檢查的人的當真,大多數聽不懂英文的俄羅斯黑幫隻聽明白了第一句“帕斯捷爾納克致茨維塔耶娃(注解1)”這兩個人的名字,前者是下場淒涼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後者是俄羅斯最著名的女詩人。

當然,大多數黑幫份子隻是聽到了兩個略有些耳熟的名字,並不清楚這兩個人是乾什麼的,又有何關係,一長段辭藻優美的英文詩對於他們來說隻是抑揚頓挫的背景。

詩歌念完,小醜西斯做自我介紹的時候,俄羅斯人紛紛詢問,這個在廣播裡裝B的人在說些什麼,於是一個懂英文的黑發俄羅斯青年便做起了翻譯。

翻譯完小醜西斯有些狂妄的發言之後,走廊裡爆發出一陣歡快的大笑,所有人都覺得這不過是一個惡作劇。

負責翻譯的黑發俄羅斯青年還滿懷深情的念了一段茨維塔耶娃關於小醜的詩歌,“我體內的魔鬼,我體內的魔鬼沒有死去,他活著,活得很好。在肉體中仿佛在監禁中,在自我中好似身處單人牢房,世界不過是在高牆之內。出口由刀斧組成。整個世界就是個舞台,演員誇誇其談,那個蹣跚的小醜,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在肉體中仿佛享有榮耀,在肉體中好似身穿官製袍服。願你活到永恒!”

一首應景的長詩能夠信手拈來,對於黑幫份子來說還是不多見的,成默猜測如果不是他所經曆的時代那麼糟糕的話,也許他也不至於淪落成一個黑幫份子。

俄羅斯人的文藝細胞還是很豐富的,這首詩對於黑幫份子來說也很點題,因此沒有人打斷他,並在他吟誦結束之後,大家舉起了手中槍,共同呼喚道:“願你活到永恒!”,並給予了這個文藝男青年熱烈的掌聲。

沒有人意識到危險來臨了,此刻的他們好像真的是在參加一個派對。

但成默作為銜尾蛇持有者卻知道事情沒這麼樂觀,很明顯在廣播中念詩的是一名天選者,還是個很有名氣的天選者。

成默第一時間就望向了拿破侖家族的那個載體,於是看見了留著莫西乾頭載體的嚴肅表情,此時他正半仰著頭,看著車頂。

成默抬起手腕,瞄了一眼地圖,就發現了車頂有紅點在閃爍,讓人驚訝的是還不止一個,成默的地圖所能顯示的四節車廂,每一節頂上都有一個紅點

大白天如此囂張的出現在車頂,自然彆有蹊蹺,看樣子這個自稱小醜西斯的人不隻是一個人,而是集團行動。

能讓拿破侖七世的人都如此重視,想必不是無名之輩,即便成默的內心在強大,此刻也忍不住想罵臟話,好幾次死裡逃生不說,還好幾次站在了收獲的邊緣,然而每次都有新的轉折發生,這狗屎一樣的劇情真TM跟三流特工電影一模一樣

勉強值得安慰的是三流?好歹不是九流,九流電影沒什麼腦子,不會這樣的一波三折,命運多舛

成默本人自然不會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馬上就調整了心態,開始思考自己麵對眼下的狀況應該怎麼辦,他盤算著乾脆就不繼續跟檢查組走下去了,叫尼古拉斯等下直接就去試探一下九號車廂的列車員是不是希爾科夫,又想列車上這麼多天選者難道就不會反抗,也許不會像自己猜的那麼危險?

恰好此時地圖上顯示出兩個紅點一左一右躍出了十一號車廂,然後瞬間紅點就消失了,在距離列車不超過二十多米的地方。

成默心中一凜。

走廊裡七八個對講機又喧鬨了起來,裡麵飄來了恐懼的呐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2號車廂裡來了一個魔鬼.魔鬼我們用槍根本打不死.他.”

對講機那頭的人話還沒有說完,就變成了“嗬嗬”的喘息,似乎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接著對講機裡又響起了廣播中那個滲人的聲線,他在唱著歌,德語歌,一首著名的源自德國的《格林童話》的童謠:“我的媽媽殺了我,我的爸爸在吃我,我的兄弟和姊妹坐在餐桌底。撿起我的骨頭,埋了它們,埋到冰冷的石碑下.”

他吟唱的聲音中還帶有一絲不諳世事的童真,以及一種徹底的黑暗和扭曲。

整個車廂再次安靜下來,這種安靜相當的不真實,因為列車在搖晃在呻吟,白色的窗簾在空氣中浮動,那些對講機裡發出了各種嘈雜的詢問

眾人都看向了幾個頭目,其中拿破侖七世的載體已經消失在了人群中,有人拿起對講機叫所有人不要說話,他則聯絡了前麵的人,前兩節車廂的人完全沒有回應,而正在第三節車廂審查的那一隊人則說來了一個奇怪的人,問什麼誰是天選者,誰願意和他玩遊戲

對話沒有持續多久,對講機裡麵響起了清脆的槍聲,然後聯係就中斷了

大部分黑幫嘍囉都位於一號和二號車廂,已經處於失聯狀態,前兩節車廂可是有不下於一百五十個黑幫份子,這也意味著黑幫們最大支的有生力量也許沒有了。

這讓坐在十四號車廂的頭目們心急如焚,立刻通過對講機叫人數最多的一支隊伍,也就是正在十號車廂的審查組去前麵看看怎麼回事,這裡的二十多個人就是當下黑幫在列車上最強大的一支力量了,其他的人都分散在列車的各節車廂

於是審查隊伍開始掉頭向回走,正處在列車連接處的成默連忙扯住了尼古拉斯,兩人站到了過道的旁邊。

門窗外的景物還在快速的向後,似乎完全不受影響,成默小聲的說道:“不要過去.”

“怎麼了?”尼古拉斯疑惑的問道。

“危險。”成默簡明扼要的說了兩個字。

尼古拉斯想到了林,有些心驚膽戰的說道:“不會是像林那樣的人吧?”

成默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尼古拉斯回頭看了眼正在向三號車廂去的隊伍,喊了聲:“伊萬.伊萬”又喊了聲:“沃羅彆夫.”

沒有人回應,隻有經過連接處的其他幫派的黑幫份子轉頭看著他,尼古拉斯低聲罵道:“糟糕!伊萬他們跟著走了不行我得去找他們不能讓他們去送死”

成默剛準備說話,想勸尼古拉斯先和他把九號車廂的列車員搞定,但想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而是說道:“找到人了立刻回九號車廂9-12包間,如果我不在哪裡,就去十六號車廂找我,如果我還是不在,就去餐車找我.”

尼古拉斯點頭,兩人便一起快步走回了九號車廂。

成默停在了9-12包廂的門口,心急如焚的尼古拉斯則繼續向前,成默敲了敲門,裡麵響起了埃文斯先生心神俱疲中帶著無奈的精彩聲音,“誰?”

“我!成!”成默低聲回應。

門很快就打開了一道縫,成默閃身進去,開門的卻不是埃文斯先生,而是裝成瑪利亞.莎拉波娃的謝旻韞,她抓著門把手看著他,即便帶著美瞳,也能明顯的感覺到眼神裡的不安在這一刻消解了一些,不過立刻她就轉過了身,坐在床鋪上淡淡的說道:“喲~!大偵探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完全忘記了她在扮演一個俄羅斯金發妞,看樣子她還因為成默什麼事情都瞞著她,不和她商量有些不滿。

成默這個時候自然不會去和謝旻韞鬥嘴,他輕輕的說道:“學姐,現在情況有些糟糕,糟糕到我都沒有辦法預計到會發生什麼,現在我們必須回到十六號車廂,先去找李叔叔的人,實在沒有辦法的話,就必須尋求拿破侖親王的庇佑.”

謝旻韞看著成默麵無表情的臉,她知道成默一向都不喜歡聳人聽聞,於是說道:“還能比眼下的情況更糟糕嗎?實在想不到.”

謝旻韞並沒有多緊張,在她看來現在的情況就已經足夠糟糕了,不可能更糟糕。

“接下來也許會發生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做好心理準備吧!”成默也沒有多解釋,隻是說道。

“放心吧!也許更不可思議的事情我都見過,隻是說出來沒人信而已!”謝旻韞從床上站了起來,俯身去拿藏在枕頭裡的藍色LADY包。

成默猜測謝旻韞也許有接觸到過天選者,不過她應該並不了解天選者和裡世界。

埃文斯先生見成默居然跟瑪利亞說中文,也沒有多震驚,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抱著一聲不吭的小蘿莉,有些戰戰兢兢的問道:“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還沒有到伊爾庫茨克?剛才的廣播又是怎麼回事?”

成默轉頭看了眼埃文斯先生,他眼睛周圍全是濃重的黑眼圈,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頭發有些油膩,皺紋都深邃了許多,成默心裡歎息了一聲,“永遠到不了伊爾庫茨克了!”不過他並沒有殘忍的說出真相,而是淡淡的說道:“現在發生了一些意外,也許是件好事,不過我們必須趕緊躲到餐車去!”

“可是我們能自由在車廂裡走動嗎?那些警察不是不允許我們隨意在車廂走動嗎?”埃文斯糾結著說道。

成默將背著背上的AK-74M拿在手上,問道:“你還相信他們是警察?”

埃文斯先生沉默了,連成默都能隨意混進去的隊伍,怎麼可能是警察或者軍隊,毫無疑問,那些人正如成默先前所說,是黑幫份子偽裝的,埃文斯先生覺得他最後的希望都破碎了,他的眸子的灰了下去。

“我隻有最後一個忠告給你,他人不足以依賴,要生存隻有靠自己”頓了一下成默又道:“會開槍嗎?”

埃文斯看了眼身後的太太和懷裡的小蘿莉,像是爆發出了最後的力量,堅定的說道:“會。”

成默把手中的AK-74M塞到了埃文斯先生的手裡,“那就準備開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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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默的建議下埃文斯先生和埃文斯太太收拾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塞進一個原本是屬於的小蘿莉的背包裡,然後由埃文斯太太背著,這時走廊裡已經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以及驚慌的呼喊和碰撞。

成默看了眼埃文斯先生,意思是在問他做好準備沒有,埃文斯先生則看了看抱著小蘿莉的埃文斯太太,隨後點了點頭。

成默打開門,走廊裡又不少麵色倉皇在向後逃跑的乘客,前麵遠處的車廂裡有隱約的槍聲在響,不是零星的那種,而是像炒豆子一般的劇烈槍聲,隻是因為距離實在太遠,聲音不大而已,但此時正好是個弧形的彎道,成默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前麵那有些焦黑的車廂。

成默能夠想象前麵的慘況,難怪整個列車亂成了一團,他苦笑了一聲道:“看來不需要開槍了!”

最後麵的埃文斯先生看不到車窗外麵一節一節焦黑的車廂,發現走廊上有不少人,場麵十分混亂,反而鬆了一口氣,忐忑的問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向餐車走。”成默帶頭走出了包間,染著金發的謝旻韞跟在他身後,在就是抱著小蘿莉的埃文斯太太,殿後的則是拿著AK-74M的埃文斯先生。

五個人跟隨著從前麵車廂逃過來的人向後走,這些人的臉上都很驚恐,沒有人說話,但嘴皮都在顫抖。

在他們身後,有乘客試圖越過走的比較慢的埃文斯一行人,但看見埃文斯手中的AK-74M,便停住了腳步,隻能不停的催促:“能不能快點!”“能不能快點!”

發現埃文斯不理會他們,則也不管埃文斯有沒有槍,奮力擠了過去。

小蘿莉被這樣恐怖的氣氛所感染,大聲的哭了起來,埃文斯太太不停的哄著小蘿莉,然而這並不能減輕小蘿莉的害怕情緒。

走在埃文斯太太前麵的謝旻韞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糖果,剝掉糖紙,回頭遞給小蘿莉,“瑞貝卡,彆害怕,大家隻是在玩遊戲吃一顆糖果,吃一顆糖果,就不會害怕了!”

留著眼淚的小蘿莉直接將嘴湊了過來,吃掉了謝旻韞手中的糖果,也停止了哭泣。

謝旻韞伸手抹了抹小蘿莉的眼淚,笑著說道:“真乖。”

K20這時已經抵達了貝加爾湖的南岸,列車左邊就是一望無際浩瀚如海一般的貝加爾湖,蔚藍的天空和它連成了一片,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湖,大到列車要沿著它奔跑五六個小時。

謝旻韞轉頭看著清澈透明到讓人暈眩的貝加爾湖,在成默的背後小聲的說道:“貝加爾湖占世界淡水的五分之一我們華夏人叫它北海,蒙古人叫它達/賴諾爾,意思是海一樣的湖泊你說我們會死在這裡嗎?”

謝旻韞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慌亂,像是在問我們該不該下車走一走去看看貝加爾湖這樣無關緊要的問題一般。

成默在剛才勸說埃文斯先生說“他人不足以依賴”時,腦海中閃現過謝旻韞的影子,他覺得謝旻韞除了脾氣差了點,真算一個值得信賴的人,這個年頭謝旻韞這樣的姑娘實在太稀罕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遇到危險不會驚慌失措,更不會失去理智,關鍵時候不拖後腿還能靠的住最最關鍵的還是漂亮到賞心悅目。

這樣的女孩子彆說打著燈籠都找不到了,就算你打著電筒,探照燈,聚光燈,激光燈都找不到了。

成默沒有回頭,語氣輕鬆的說道:“當然不會,我還答應了沈老師考一個文科狀元呢!”

“你選了文科?”謝旻韞很是驚訝,她原本以為成默一定會選理科的。

“嗯!”

“也會像成叔叔一樣,做一個人類學的大學者嗎?”

“這個我不知道,其實我還不確定,我隻是確定我比較喜歡文科而已,當然我也很想讀天文係。”

“那你打算考清華還是北大?”謝旻韞又問。

“清華。”

“我在清華等你,我還做你學姐京城我熟,到時候我帶你去後海,帶你去煙袋斜街,哪裡是文藝青年的聚集地,帶你去爆肚張吃肚仁兒,這個東西很難吃到,但是吃過的人都說好吃,還有奶酪魏的合碗酪和焦圈.各個季節在景山上麵聊天也有意思極了,腳下就是紫禁城,溯古懷今,意蘊十足,如果趕上冬天下大雪,我們一定要去故宮與頤和園,而且要很早很早去,不然排隊能把你擠死”說到“死”字謝旻韞頓了一下,有些懊惱的說道:“哎呀不該說死字的”

“成默.”

“嗯。”

“如果.”

這時恰好成默停住了腳步,看著窗外壯美的貝加爾湖景色的謝旻韞猝不及防之下就撞到了成默的背上。

成默連忙說道:“不好意思,學姐,前麵的路堵住了,好像有人把十四號車廂給鎖住了.”

謝旻韞朝前望去,走廊裡擠滿了人,像是她看過的一部韓國電影《釜山行》,有人正在大聲的咒罵,叫十四號車廂的人趕緊開門。

這時成默身後又傳來尼古拉斯那粗豪的聲音,“成!成!”

成默回頭就看見滿頭大汗尼古拉斯,他的臉上寫滿了懵懂的、未知的、精細的恐懼,那些細節填充在他所有的麵部表情中,讓看見他的人都能感同身受;他的瞳孔裡充滿了一種絕望的情緒,像是站在絞架前的死囚,“死完了死完了.我看見前麵車廂的人都死完了.”

(還有一更在半夜)

注解1——鮑利斯·列奧尼多維奇·帕斯捷爾納克,蘇聯作家、詩人、翻譯家。主要作品:《日瓦戈醫生》。

瑪琳娜·伊萬諾夫娜·茨維塔耶娃,俄羅斯著名的詩人、散文家、劇作家。在20世紀世界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被認為是二十世紀俄羅斯最偉大的詩人。

關於茨維塔耶娃、帕斯捷爾納克與裡爾克這三個作家的關係,他們在文學主張上都是:不寫三偽文學,且反三偽文學旗幟鮮明。正是這種誌同道合,促成了三者之間奇妙的愛情。通過帕斯捷爾納克的推薦和介紹,茨維塔耶娃於1926年春天與奧地利詩人裡爾克取得了通信聯係。於是,他們三個人之間開始了頻繁的通信,並構成了一段奇異的三角戀愛。這種由通信而建築起的戀情在世界文壇上留下了一段著名的佳話,他們停留在紙片上的親吻和擁抱,字裡行間那種柏拉圖式的情感,再一次為人類由情欲向精神皈依,為生命超越死亡樹立了一個光輝的典範。茨維塔耶娃還曾想給帕斯捷爾納克生個兒子。但是嫁給帕斯捷爾納克是危險的,因為帕斯捷爾納克不寫三偽文學,堅持其骨氣,在蘇聯處境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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