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章理想國（6）

顏複寧出乎意料的回答並沒有讓成默停下腳步，他注視著顏複寧的麵容，觀察著他的表情，卻沒有獲得任何有用的信息，但顏複寧剛才的那一句回答卻包含了很多內容。他很平靜的回答“我是顏複寧”，就說明他沒有失憶，並且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

接下來的反問“你是誰”，就很耐人尋味了。也許是一種提示，也許是一種警告，總而言之，成默有一點可以確定，這裡肯定不是能夠談話的地方。

按道理來說，即便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也算不上什麼問題，可他最多隻有四分鐘的時間可以用來和顏複寧交談，這就實在是個麻煩事情了。這個瞬間，成默腦子裡在這個轉過了很多念頭，想到進入冬宮的目的也不是什麼秘密，完全可以說出來，於是他快速走到吧台前，對顏複寧表情淡然的說道：“你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我是太極龍的林之諾，進入冬宮是為了救你。”

顏複寧和成默對視了片刻，像是思考了須臾，才低聲說道：“多謝你，但我不需要，容我為你做一杯咖啡.”

說完顏複寧也不等成默回答，便走向了一旁的咖啡機開始擺弄了起來。

眼見自己的時間無多，不知道狀況的顏複寧偏偏還在慢悠悠的製作咖啡。成默即沒有心急如焚，也沒有因為顏複寧的態度和話語而放棄，更沒有開口和顏複寧討論，他盯著顏複寧的動作，腦海裡開始琢磨顏複寧第二句話的意思。毫無疑問，聰明人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是多餘的，但顏複寧說的話也對不上“潛龍組”使用的“密碼本”，在來之前白秀秀已經把顏複寧失蹤時使用的“一次性密匙”交給了成默。為此成默還把整本密碼本給背了下來。

可顏複寧說的話完全與數字無關，根本無法對照密碼本，成默嘗試著把這些字拆解成數字，無論是對應鍵盤，還是使用拚音，或者說是用最原始的“凱撒加密”來解讀，還是不能找到這句話所隱藏的意思。

時間越來越迫近，成默不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能見到顏複寧，於是便試探性地問：“咖啡還要多久？”

“你可以先吃一份甜點。”顏複寧走到了更遠的玻璃櫃台那邊，在弧形的玻璃櫃台裡夾了一份“草莓甜甜圈”放在了盤子裡，在咖啡機“咕嘟咕嘟“運作的時候，將沒有擺刀叉的白瓷盤放在了成默麵前。

成默看了眼櫃台上的的“草莓甜甜圈”心想顏複寧一定是在用數學的方式來重新設置了密匙，而一個懂得密碼學的人都會知道在密碼世界裡，答案是深深的埋藏在表象之下，所以你看到的不論是什麼，文字、圖像、或者說數字都是用來掩蓋、隱藏答案的東西，它其中的內容也許與答案有關，也許與答案無關，這一切都需要解密者自己去甄彆。如果把這一切用數學的方式表達出來，則是一個簡單的公式：X≠X。這是密碼設置者的終點，卻是破譯者的起點。

不論密碼從哪裡起始到哪裡終結，從本質上來說，它都是有規律的數學公式。對於想要解密的人來說，就是要要從表象中找出那些數學公式，找到x是什麼，它又代表了什麼。

這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也不可能瞬間破解。

“還有一分鐘”成默心想，“必須得走了。”

顏複寧將放著甜甜圈的白瓷盤推到成默的眼前，說道：“不吃嗎？”

成默再次低頭看向了櫃台上的“草莓甜甜圈“，那個放在甜甜圈中央圓環中被白色奶油所托起來的紅彤彤的草莓是如此耀眼，成默想起了顏亦童最喜歡的水果就是草莓。這時他的大腦裡猜測到了一種可能性，顏複寧藏在話裡的意思也許就藏在其中。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拿起甜甜圈上的草莓，塞進了嘴裡，含混的說道：“不等咖啡了。”

成默轉身就跑，而腳下的電子矩陣也跟隨著他的腳步閃爍出了無數的光點。

顏複寧凝視著成默的背影，將盤子裡還剩下的那個麵包圈拿了起來，細細的咀嚼了起來。片刻之後，咖啡機裡的咖啡也好了，熱騰騰的咖啡自動的從咖啡機裡流淌到了白瓷杯子裡。他嗦了嗦了手指上的奶油，用勺子在咖啡杯裡攪動了幾下，也不管咖啡燙還是不燙，全部倒進了嘴裡。隨後翕動著嘴唇，說了個隻有自己能聽的見的詞——“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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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推開黑色的鐵門，飛快的竄了出去，他戴好兜帽，係上繩子，跑過電路板牆壁，然後跳過了灌木，才稍稍停下了腳步，用看似正常，實則極快的步伐向著山丘邊緣的迷宮走了過去。倒數著時間，成默走進了迷宮，他一秒都沒有猶豫，開始瘋跑起來，像是後麵有追兵般，在迷宮中狂奔。

此時哪怕是走錯一個缺口，結局就是耽誤好幾分鐘時間，甚至十多分鐘。而對於成默來說，他一分鐘都耽誤不起。他必須按照約定的時間趕到道格拉斯冷杉林邊，“宇宙思考花園”看似沒有什麼危險，實際上卻可能是整個“冬宮”最危險的地方。

切爾納伯格隻是說了“宇宙思考花園”外圍的那些棋子籬笆是很強悍的殺戮機器，完全沒有提過“宇宙思考花園”內各種的不可思議，這讓成默愈發覺得自己來到“冬宮”也許涉及到更大一個陰謀。

隻是此刻他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他必須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跑出迷宮上。雖然隻是走過一次迷宮，但在腦海裡成默已經走過了無數遍。因此即使那些奇形怪狀的缺口看似毫無邏輯，在成默眼中卻每一個都是在指引著下山的路。

成默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跑過每一個缺口，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徑出了迷宮，跑到了丘陵之下的湖邊。就在閃出的迷宮的刹那，成默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匹高大的黑色機械馬在水泥路上奔跑，可能是卸掉了所有貨物的緣故，可能是切爾納伯格故意的緣故，黑色機械馬拖著貨車奔跑的速度比成默計算的要快一些。

“該死！”成默暗罵了一聲，也顧不得可能會被看到，兩隻手提著黑色的袍子，拚命的朝著拖著貨車的機械馬追了上去。“噠噠”的鐵蹄聲如同催命的音符，成默的呼吸也稍稍急促了起來。要換成以前的他，鐵定是沒辦法追上速度如此之快的機械馬的，但現在的成默，無論是體力和還是爆發力，不遠超以前的自己，也遠遠超過了普通人，甚至比絕大多數專業運動員還要強悍，所以在馬車跑進冷杉林時，他如期追上了馬車。

切爾納伯格駕著高大的機械黑馬隻是停頓了一下，當看到成默鑽進車底時，他輕笑著說道：“跑的真快！”

成默沒有理會切爾納伯格，將腳蹬在貨車後輪的車架上，兩隻手則抓住前輪車架，喘息著說道：“快走。”

“好的，抓緊了。”切爾納伯格笑著說，他裝模作樣的揮舞了一下皮鞭，機械馬又重新跑動了起來，這一次的速度比剛才更快。在劇烈的顛簸中，馬車很快就穿過了有些曲折蜿蜒的水泥路，出了“宇宙思考花園”。

這個時候切爾納伯格也把車速降了下來，看到黑色的鐵門緩緩關閉，那一行看似平平無奇的黑色棋子重新出現在眼前。成默顧不得馬車還沒有完全停下，直接鬆開了疲乏的雙手，讓自己重重的落在石子路上。

等馬車完全從自己的身體上越過，成默才站了起來，揉了揉胳膊跟著馬車向茅草屋的方向走了過去。走到佐羅的茅草屋邊時，切爾納伯格正把馬車從機械馬上卸下來。

“切爾納伯格。”

切爾納伯格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瞥了眼成默說道：“林之諾先生，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您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嗎？”

“佐羅先生呢？”成默說，“我想當麵向他道謝。”

“不用了。”切爾納伯格搖著頭說：“主人不在。”

“我覺得他也許還需要我。”成默聳了聳酸澀的肩膀，“演一下彆的戲什麼的”

切爾納伯格回答道：“如果有需要的話，到時候我會去找你的。”

“行吧！”成默揮了下手說，“那再見了，切爾納伯格。”

切爾納伯格微微鞠躬說道：“當然會再見的，林之諾先生。”

成默沿著回去的路慢慢的走，腦子裡卻開始按照顏複寧給出來的密匙解讀他說過的那番話。假設是按照白秀秀給出來的“潛龍組”密匙，那麼就該是顏複寧給出的數字減掉按照圓周率“3.1415926535897932384626433832795028841971693993751……”對應順序的數字，所得到一組數字，再對照“密碼本”來查找意思。

不過顏複寧給出的並不是數字，而是一句話，那麼就要把這句話，先拆解成數字，這個很容易。一種可能性是筆畫數，一種可能性是拚音對應手機鍵盤上的數字，還有一種可能性是按字母表的順序將拚音轉換成數字

最開始成默已經用過這些方式，把顏複寧說的話轉換成了數字。隻是當時密匙是按照“潛龍組”密匙來解讀的，因此根本沒辦法組成通順的字句。即便成默已經考慮到“多謝你，但我不需要，容我為你做一杯咖啡.”這句話中的缺省。比如完整的表達應該是“多謝你來救我，但我不需要你的幫助，容我為你做一杯咖啡表達謝意”。按照各種組合的偏移量成默都計算過，依舊沒有找到正解。

現在顏複寧用那個“草莓甜甜圈”作為提示，成默知道顏複寧是用顏亦童的生日取代了“圓周率”，所以他在走的時候，拿走了草莓，隻留下了甜甜圈，表示自己明白了顏複寧的意思，掌握了密匙。這下想要找到正確的解讀，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在套上了開始得出來的幾組數字之後，成默終於知道顏複寧剛才是在說——“明天，二十一點，黑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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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回到“冬宮”，在浴缸裡泡了個澡。“理想國”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讓他如墜雲霧，所有的人表現的都奇怪極了，無論是“保羅十四世”、佐羅還是自己的老丈人，就連被困其中的顏複寧也神神叨叨的，讓人心中全是疑慮。

他將頭沉入水中，在一秒一秒的窒息中重新捋了捋思緒，直到實在是無法呼吸的時候，才將頭從水中抬了起來，在急促的喘息聲中，他想自己也許明天能從顏複寧那裡得到一些線索。

“但必須得先想辦法搞到'黑夢'的會員資格，要不然明天進不去，就好笑了。”成默心想，他從浴缸裡站了起來，拿起浴巾擦了擦，從西斯拉伯格手中接過浴袍，裹上之後就要西絲拉伯格撥通“塞壬莊園”的電話。

雖說老丈人說不需要預約，成默覺得自己還是得有禮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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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半，成默按照地圖找到了“塞壬莊園”，這座宏偉的莊園修在“天鵝湖”邊，於森林環抱之中，金色的鎏金鐵門上鑲嵌的全是奧納西斯家族的“三叉戟”徽標，鐵門的正中央則是一個奧納西斯家族的“海王“圖章。

成默還沒有扣動圓環，兩個穿著古西臘白紗的女仆就已經拉開了金色的大門。在兩個機器人女仆的帶領下，成默走過了林間小徑，來到一棟古西臘風格味道的宮殿前，宮殿的前麵是個巨大的圓形噴泉，噴泉的中央有一座栩栩如生的金色塞壬雕塑，她的高昂著頭顱，口中噴灑著晶瑩的水花，同時還有曼妙的音樂在響。

蘇格拉底·奧納西斯正站在噴泉邊喂魚。看到成默過來，他一把倒掉手中桶裡的小魚，於是大池子裡的海豚紛紛跳了起來，在燦爛的陽光下甩起的水花四濺。

“親愛的”蘇格拉底·奧納西斯將桶子遞給了女仆，走過來熱情的擁抱了一下成默，大聲的說道，“很高興這麼快就能見到，說吧，有什麼需要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