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諸神的黃昏(11)
站在白秀秀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成默突然開了口,眾人全部詫異的看向了成默,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一眾指揮官中,他格外醒目,渾身沒有一處傷不說,白T恤和休閒也乾淨整潔,就像是個誤入戰地的學生。大多數指揮官並不清楚他的來曆,隻知道他是跟著白秀秀過來的,是一位天選者。
白秀秀也稍稍有些驚訝,她扭頭向成默投去了疑問的眼神,但成默卻沒有看她,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像是完全沒有留意她一樣。
“我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建議。”成默淡淡的說道,“希望各位能認真思考一下,有沒有可行性。”
一群指揮官麵麵相覷,但是見白秀秀沒有製止,也就沒有人出聲。
李源凱倒是知道這一次要不是成默三號艦隊就全軍覆沒了,也知道成默和謝家和雅典娜的關係,立即嚴肅且誠懇的說道:“成默.成默同誌,你有什麼建議儘管說。”
成默走到了尚在維修中的三維地圖旁,此時的三維地圖亮著,邊緣部分有些壞點,且無法顯示實時位置,但還是勉強能夠當地圖使用。他抬手在地圖上方虛畫了個半圈,“我覺得我們應該從四號艦上補充人員和飛機,讓三號艦佯裝回港,實則從西南方向繞過終徒基地,奇襲”他停頓了一下,看向了眾人,將手指向了唯伊島的方向,“阿羅哈基地”
指揮官們先是緘默,隨後震驚,接著因為成默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發言炸開了鍋。
“這個主意實在太離譜了。根本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萬一被星門發現,我們孤軍深入,在終徒基地和阿羅哈基地的夾擊之下,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這小子是戰爭電影看多了嗎?”
李源凱也滿臉不可思議,搖著頭說道:“成默同誌可能你對海上作戰還不太了解,你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天馬行空了,也太不把星門的偵測係統當回事了。”
成默沉聲說道:“我們先不管這個計劃的可行性,我們先說這個計劃的意義在哪裡,值得還是不值得。”他在地圖上點了三下,“星門的阿羅哈基地是太平洋上最重要的中樞,所有戰略物資都儲存在這裡,並且所有輪換的天選者部隊都會在這裡中轉,放大來看.”他再次點向了阿羅哈基地,“這裡還是星門的戰略支點,打掉它,其戰略意義有多重要,各位都是行家,應該比我更清楚.所以,我認為不管冒多大的險,都值得嘗試”
“戰略意義再大,這個計劃也不現實,它幾乎沒有成功的機會。”
“你清楚這一點,我們也清楚這一點,星門難道就不清楚這一點嗎?他們不可能不嚴加防範.”
“阿羅哈基地距離我們這裡直線距離就有4000公裡左右,按照我們的航速,需要至少三天時間才能到達,三天時間七十多個小時,你的想法是要繞這麼一大圈,可戰爭時期,星門除非是瞎了,才會偵測不到我們的艦隊。退一萬步,就算星門真瞎了眼,讓我們成功的靠近了阿羅哈基地,你可知道阿羅哈基地的防禦力量有多強大?就憑借一支艦隊能給他們造成毀滅性的打擊嗎?”
眾人七嘴八舌的駁斥成默的計劃,全都頭頭是道,讓成默的想法顯得極其可笑。
而白秀秀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成默沒有事先跟她商量就提出了這個建議,是因為他自己清楚這個計劃成功極其危險,他不想由她來背這個責任,甚至不希望她參與進去,她知道他既然說了出來,必然有把握說服大部分人,或者說他有絕對的把握說服指揮部。
她了解他。
白秀秀的心裡泛起了醉人的甜意,也許深陷愛情的女人很擅長於從一些蛛絲馬跡中尋找到對方深藏的糖,就像她們擅長抓住男人偷吃的線索一樣。她沒有想過自己有這樣的一天,像是個滿足於男女之情的小女人。她在心中期盼有這樣一天,自己能夠在他身邊扮演這樣的角色,而不是以一個女強人的形象屹立在他身側。
但不是今天,不是此刻,現在她必須得站出來和他並肩作戰,而不是像上次在巴黎那樣給予他一些鼓勵就轉身離開。她暗中深吸了一口氣,抖擻了精神,走到了成默的身邊,她不動聲色的在三維地圖冰冷的桌沿下握住了他的手,隻是那麼一下,也許幾秒鐘,也許十幾秒,確定他感覺到了她手心的柔軟與溫暖,她就鬆開了手。
“大家都安靜一下。”她高揚起頭,神態優雅又肅穆,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覺得成默的這個計劃有很大的可行性,我會向指揮部申請執行。如果指揮部同意,我會肩負起這次襲擊的職責。”她環顧了一圈,“我知道這是個艱難且冷酷的決定,如果有不願意的,可以申請輪換到四號艦,我不會責怪大家.”
在座的每一位指揮官都清楚身為神將的白秀秀的分量,如果由她向總部申請執行奇襲計劃,那麼隻要理由得當總部同意的可能性就會很大,儘管這個計劃聽起來十分荒謬,卻也並不是沒有一點可能性。隻要能徹底癱瘓阿羅哈基地的樞紐作用,或許能終結戰爭,這個誘惑,也許會讓總部願意承擔付出一支本就應該被消滅的艦隊的代價。
對於身心俱疲的三號艦隊而言,剛剛逃離鯊魚的追擊,轉眼又要主動送入虎口,連整修的時間都沒有,又確實是不近情理的殘忍決定。
白秀秀的聲音像是冰涼的海水,飛快的注入會議室,在每個人的腳下無聲蔓延,直到將整個會議室都淹沒,他們無法逃離,麵容呈現出一種無力的窒息。
勇氣這種東西,並不是任何時候都會存在,它以信心為基底,需要欲望又或者信仰的加持,才能夠產生磅礴的力量。缺乏信心的隊伍絕不能說是一支強大的隊伍。
成默的眉間現出了一抹陰翳,白秀秀站出來主動承擔這個任務,並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思忖著合適的語句,準備開口說話,卻被白秀秀搶先了一步,他聽見她以前所未有的溫和聲音開始了低聲背誦從1920年開始的曆史大事,當說到1937年時白秀秀的聲線微微發顫,在三維地圖旁站成一圈的指揮官們也情不自禁的握緊了拳頭,即便她隻是簡單的陳述了事實,沒有加以一絲描述,但這些曆史卻是深埋在每個夏國人內心深處的瘡疤和傷痛。根本無需太多言語就能輕而易舉的揭開,讓人心底流血。
“我想問問大家,有誰知道這14年,在我們犧牲了多少同胞?”
白秀秀加快了速度,一件又一件重大曆史事件脫口而出,她的吐字清晰,語氣崇高,用詞精確,就像翻閱著一本厚重簡約的曆史書,每一頁隻有一行字,那一行字下卻又隱隱約約浮動著數不清的血淚畫麵。
“直到今天,我們又經曆了多少腥風血雨?”
會議室依舊保持著靜默,卻沒有了那種叫人窒息的氛圍,一句又一句或冰冷或熱血的事實如同墜入大氣的隕石,它落在人們的麵前,沉重極了,又振奮極了。
他們仿佛看見了無數的生命在燃燒,才艱難的在東方豎起了一座不朽的豐碑。
白秀秀結束了朗誦似的平鋪直敘,她纖細的下頜高揚了起來,剛剛還蒼白的唇泛起了血色,“從曆史上的第一槍,直到今天我們打了大大小小上千場戰役,犧牲了千千萬萬仁人誌士,我們篳路藍縷,披荊斬棘,好不容易才穿過幽暗歲月走到今天這一頁,近百年光陰,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們的先輩用鮮血換來的。”她在劇烈的喘息聲中說,“曆史把筆交給了我們,將走向何方,將由我與諸位共同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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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恩諾思人參與了這場戰爭?”約翰·克裡斯·摩根將穿著拖鞋的腳架到辦公桌上,“亨利,如果這就是你所找的借口,那就太讓我失望了。”
“叔叔.”亨利·斯賓塞·摩根保持著鎮定,他在心裡告訴自己他沒有撒謊,他所看到的全是真相,“我真不是為自己找借口,我確確實實看到了‘太陽花旗幟’的導彈,也看到很多不同於太極龍天選者的載體,他們幾乎全是超級人類,就這一點我就相信,他們絕不是太極龍的人。您要是不信可以詢問其他人.”
約翰·克裡斯·摩根唇角泛起了意味深長的微笑,“亨利,我年輕的時候第一次生意失敗,你知道我怎麼做的嗎?為了不讓家族裡的其他人看扁我,我把我的汽車、我的收藏全賣了,然後拿著錢離開了家門。我改名換姓,從小生意做起,我租最便宜的房子,吃最垃圾的食物。每天二十四個小時我他媽除了打炮就是在工作,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終於把欠下的債務還清楚了,才昂著頭回家,你知道嗎?”
亨利·斯賓塞·摩根低下了頭,“我我有聽說過。”
約翰·克裡斯·摩根敲了敲桌子,“人犯了錯誤,要做的事情是想辦法彌補,而不是給自己找借口,你給自己找一千個一萬個借口都沒有一個實際行動有用.”
亨利·斯賓塞·摩根心中五味雜陳,“叔叔,對不起。我並不是為自己找借口,我願意承擔所有責任,我隻是想告訴您事情起了變化,我們必須小心恩諾思人。”
站在旁邊的斯科特·H·伯德心中歎息小亨利實在是愚蠢,這麼簡單的任務搞砸了不說,還找了個如此不靠譜的理由。
“你要是不姓摩根,我TM早就把你扔海裡去了。”
“叔叔,再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表現。”亨利·斯賓塞·摩根低聲懇求道。
“行吧!”約翰·克裡斯·摩根無奈的揮了下雙手,“看在你媽媽的份上.這是最後一次.”
“謝謝您,叔叔。這次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約翰·克裡斯·摩根轉了下老板椅,看向了正襟危坐的斯科特·H·伯德,“伯德,現在前線情況怎麼樣?”
“太極龍的抵抗十分頑強,基地的防禦也比我們當初預計的要堅固,我們暫時還找不到突破口。”斯科特·H·伯德強笑了一下說,“不過突破隻是時間問題。”
“當然,隻是時間問題。”約翰·克裡斯·摩根微笑,“每分鐘都是上百萬美金砸下去,再堅貞的女人都會變成簜婦,任你歡愉”
斯科特·H·伯德諂媚的笑著說:“您的比喻實在是太形象了。”
斯科特·H·伯德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也是希望能少犧牲點少犧牲點畢竟我們星門的戰士更寶貴,我們不能中了敵人奸計,陷入消耗戰”
“越是害怕的東西,越要勇敢麵對啊!伯德.男人要是在關鍵時刻楊委,那麼很可能一輩子都會楊委啊。這個道理難道需要我來教你嗎?”約翰·克裡斯·摩根痛苦的說,“我的親戚和手下都是些什麼廢物啊。”
“大人,您說的對!我現在就發動登陸戰。”斯科特·H·伯德戰戰兢兢的推起了滑下鼻梁的眼鏡,轉移話題道,“對了,神風和白虎發來了電訊,說太極龍要求他們不能再為我們提供港口,他們希望能夠保持中立,然後暗中給我們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援。”
“可以理解,對有些人來說,戰爭是地獄。”約翰·克裡斯·摩根瞬間就恢複了神采,他亮出了潔白的牙齒,“可對有些人來說,沒有比戰爭更有趣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