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1章 諸神的黃昏(101)(1 / 1)

第1331章諸神的黃昏(101)

白秀秀抵達四號艦時,戰局已到了危如累卵的關頭。

沒了戰機和無人機,星門聯軍還有第四神將約翰·克裡斯·摩根和第五神將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對他們而言不過是稍微降低了殺戮的效率而已,信息優勢在對抗神將上毫無用處。

看到己方天選者前赴後繼的飛向天空,像是飛蛾般試圖阻攔住第四神將和第五神將徹底擊沉海上堡壘。白秀秀心痛萬分,這些全都是最優秀的天選者,就算他們的生命沒有埋葬在悉杜礁,他們的未來也留在了這裡。

白秀秀踩著浪花穿過槍林彈雨,飛到了如山的四號海上堡壘邊,她沿著高聳的艦體向上,控製飛行器落在了甲板上。這時的四號堡壘比那時遭遇劫難的三號堡壘有過之而不及。簇新的堡壘傷痕累累,艦橋千瘡百孔,主桅杆早就斷了,雷達也被打了個大洞,甲板上坑坑窪窪,指揮艦橋上的玻璃全都碎的隻剩下了漏風的空洞,裡麵沒有了駕駛員,隻有拿著機槍和火箭筒的普通人。

漫漶的硝煙中,周召院長在甲板的正中央,碩大的玄武一型機甲坐在一輛拖車上,一手拿著機炮,一手拿著激光炮,正朝著天空不斷的射擊。而其他無法再飛行的天選者也舉著各自的武器,和星門聯軍對射。

因為四號堡壘的強悍火力,還有天選者的悍勇,他們勉強守住了四號艦堡壘。但能飛起來的天選者越來越少,他們終將迎來滅亡。

飛行服上有識彆器,沒有人注意到白秀秀的到來。當她摘下了頭盔,露出了她皎月般的麵容,卸掉背後的飛行器扔在鋪滿子彈殼的甲板上時,終於有人認出了她。

“白神將?”

“白神將!?”

但半機械人的人數對比星門的人數實在太少。

在這直衝雲霄的歌聲中,被打散的半機械人重新集結成了防守陣型,他們突然間像是發了狂似的向著第四神將的方向奔騰,如同失去控製的洪流,試圖阻攔第四神將靠近海上堡壘。就算他們麵前的是第四神將和第五神將,還有一整個星門聯軍,他們也無所畏懼。

“攔住他!”周召大喊,他憤怒的說,“我們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

連綿起伏的爆炸聲中,甲板上響起了暮鼓晨鐘般的敲擊聲,像是某種古老樂器的悲切聲響。

“說的真好。可你們為之而戰的卻拋棄了你們.”約翰·克裡斯·摩根囂張的“哈哈”大笑,“還真是悲哀!”

“真是一群可憐蟲,竟然需要利用一個女人的生命來拖延時間。”更高處響起了另外一個冷峻的聲音,那是第五神將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為什麼要做如此殘忍的事情?被迫做這樣的事,還不如投降”

於是最後的一點無人機也來了,甩出彈鏈鋪天蓋地向著星門聯軍的陣線飛了過來。接著是還殘餘的一些戰機,他們沒有了地方降落,也沒有了彈藥,便向著星門發起了決死俯衝。

周召院長閉上了眼睛,舉起了手中的機炮,縱然是鋼鐵之軀,能夠支撐起上萬斤的液壓手臂,也在微顫,無法停止。他猛的深吸了一口粗氣,如同要潛入水中閉氣,久久沒有吐氣,卻仍舊無法扣動扳機,他再次放下了機炮,劇烈的喘息著說:“換那把CF-98T手槍來。那把口徑比較小,不會留下太大的傷疤。就算要死,也得給你一個體麵的死亡。”

即便如此,歌聲在分秒不歇的衝鋒和屠殺中仍在繼續。

數萬太極龍天選者悍不畏死的反衝鋒下,龐大的星門陣線被衝擊的激蕩起來。就連第四神將都不得不在連連不斷的爆炸中後退。

“遠程狙擊手一起衝鋒,大家多帶點‘龍牙’,隻要能混進去自爆,就算成功。”

“我們沒有時間了。”白秀秀坦誠的說,“成為過神將,曾經與你們並肩作戰,我的人生也沒有太多遺憾了.”

白秀秀不想成為那頂王冠,她撇頭對周召輕聲說:“老師,快,不能再等了。”

白發蒼蒼的周召老淚縱橫,渾濁的眼珠中全是懊悔和自責,他舉起了那把鎏金的CF-98T,指向了白秀秀的太陽穴,“抱歉.我無能.”

可事與願違,約翰·克裡斯·摩根太強了,對普通天選者來說就是碾壓,不論是重裝戰士還是刺客,在他麵前都是玩具而已。他們隻能用軀體去堵塞,才能勉強降低約翰·克裡斯·摩根的衝擊速度。

白秀秀抬起了頭,漆黑的長發於海風中飄飛,她的本體比較纖細苗條,讓她看上去極為孱弱。即便如此,她的麵色如冰山,散發著鑽石般閃耀的光輝,雙眸也如清澈的星辰。她看上去全然不像是失敗者。更像是供奉於神廟的雕塑,展現出了絕代的林下風致,也展現出了莊嚴磅礴的女王氣勢。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

約翰·克裡斯·摩根也打出了真火,他磁場全開,在他的磁場範圍內,金色的光圈旋轉,成片成片的太極龍天選者被牢牢的束縛,像是麥苗被收割機收割一樣,被他的金色光環切割成幾截,一時間天空中全是旋轉的DNA光圈。

她垂下頭,又昂起頭。她想起了與成默分彆時的那個吻。那是她做過最有勇氣的決定,比此時即將獻出生命還要付出更多的勇氣。隻是有些遺憾沒有堅持到他來的那一刻。她又想,最好他知道消息以後,理智的不要再參與戰鬥,事已至此,無論如何都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她相信他的理智。

“白神將!!!”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

“我就知道伱還在。”約翰·克裡斯·摩根揮舞金色指虎,如火箭一樣向著甲板俯衝,攔在他麵前的太極龍戰士在他麵前像是塑料玩具,全都被撞了給四分五裂,他在半空中獰笑,“你沒有資格選擇死法!我說過我會用拳頭把你那張美麗的臉砸爛,我不會食言。”

這時星門發動了猛烈攻擊,天空中響起了約翰·克裡斯·摩根魔鬼般的笑聲與呼號。

“斜陽草樹.。”

繼續戰鬥下去。

如果能

可惜不可能再有如果了

她走到了周召院長麵前,平靜的說道:“老師,原諒我將你拖入了泥潭,也請原諒我接下來的不情之請。我害怕在路上就死掉,所以將烏洛波洛斯交給了馮露晚,現在我不能激活載體,也不能自殺,已經沒有一點作用了,請您殺了我,成為神將後再去自爆,這樣我們還能為電磁炮和那些普通人的撤退爭取一點時間。”

這歌聲滄桑又悲愴,沿著陣線開始蔓延,於是聲音越來越大,直至響徹了整個天空變得雄渾而悲壯。

“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周召院長放下了手中的機炮,沉默的凝望著白秀秀,一時間偌大的甲板上隻有槍聲和爆炸聲,竟沒有一句叫喊,緊張的氣氛令人窒息。

但現在她必須繼續下去。

隻是死亡近在咫尺的時刻,仍覺得羞恥。

但星門的人數實在太多了。

“重裝戰士舉盾,引擎推滿,一定要衝進敵陣堵住他們發射技能!我們用身體打開缺口。”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

在絢爛又殘酷的光焰中,一具碩大如舉重機的蠢笨老式裝甲,站在甲板的中央,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手中錘子和鐮刀。傷痕累累的裝甲冒著黑煙,背後的螺旋槳慢悠悠的旋轉著,幾乎要失去了動力。滿是液壓杆的手臂和腿上沾滿了油,腹部位置還有一個大洞,裡麵斷掉的纜線清晰可見。就連駕駛艙一樣的護罩也破掉了,白發蒼蒼的頭顱露在外麵,正聲嘶力竭的唱著他聽不太懂的悲戚腔調。

加上他們還有兩位神將,瘋狂的反撲隻不過是給星門聯軍造成很大的麻煩,卻不足以讓陣線崩潰。很快星門聯軍再次占據了上風,能夠飛起來的龍標天選者越來越少。

四周全是火焰和流光,這些象征著死亡的明亮玩意變成了一片片記憶畫麵。她在走向死亡的光暈中,看著記憶飄飛。她的人生有過很多很痛很重的挫折,大部分時間她過得並不算幸福,除了高旭的死,還有想要複仇的意誌與現實之間的衝突,為了獲得實力她不得不在煎熬中爭奪權與利.不管她如何儘力做到了公平,卻也不能否認她利用了很多人,做了很多違背意願的事情。很多難以忍受的時候除了酒精,沒有太多東西能給予她安慰。後來遇到了成默,那種感覺著實很奇怪,大概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尷尬,反而緩解了她的孤獨與痛苦。

太極龍阻攔的意誌被約翰·克裡斯·摩根的嘲笑削弱,那些原本奮勇向前的人全都產生了片刻猶豫。片刻猶豫就是巨大的破綻,約翰·克裡斯·摩根如同坦克,俯衝了好幾公裡,一路將阻攔在前的天選者碾壓成了碎片,瞬間就降到了離甲板隻剩下了不到三千米的距離,很快整艘艦船的人都將進入他的殺傷範圍。

她現在都忘記了她寫了些什麼。

她在盛開的槍火和繽紛的流光中走向了甲板中心的周召,此時悉杜礁附近的海域就像是長滿野草的焦土,火焰和飄飛的煙塵無處不在。在天空中戰線最焦灼的地方第五神將的長槍挑起了一個重裝天選者,那個重裝天選者單手抓住刺入胸膛的銀槍,想要把自己貫穿,以抱住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不遠處的孫永揮舞著激光劍化身為箭,向著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刺去。每個人都奮不顧身,激光和彈鏈如雨。但每個人姿態上的疲憊都清晰可見。無論是船上的角鬥士,還是天空之上的天選者,乃至電磁炮陣上的普通人。

如血般鮮紅的火焰從海洋燒到了天際。

這強大令人戰栗,沒有美感,也說不上血腥,機械而快捷,就像他是專為屠殺而生的終極劊子手。

“所有刺客戰士卸載保命裝置,把速度拉到極限!”

白秀秀也不想死的太難看,於是輕聲說:“謝謝您。”

不過幸好,她剛才還從生命中竊取了幾分鐘,用來給他寫了幾句不是情話的情話。

周召院長叫人去拿槍,周遭的空氣輕鬆了一些,人們重新將注意力投向天空。

錯誤的情感並不一定是苦澀的,也能長出甜美的果實。

她已經預知到了結果。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然後他們的雙手都在顫抖。白秀秀說的非常理性無情,卻又堪稱偉大。但這恰恰是對他們的傷害。大家年紀都不算大,白秀秀也很年輕,她的丈夫為之犧牲,如今她也要為之犧牲,並且還得勸說自己的老師一起。這實在是過於殘忍,即便隻是想,也叫人不堪重負。

總而言之,很久以前她隻覺得為什麼是她要經曆這一切,現在看來卻是她走到這個地步的支撐。

白秀秀的頭顱就是他的王冠。

對於把如此沉重的事情交給周召,白秀秀也覺得強人所難,畢竟周召隻是以研究為主的科研人員,並不是純粹的天選者。可現在已經沒有人比周召更適合了,那些最強硬的天選者幾乎都已死在了戰役中。

數以萬計的引擎轟鳴聲掩蓋住了震天動地的爆炸,他們威勢如斯,像利刃直刺第四神將。但麵對的卻是以兩位神將為支撐的火力覆蓋,勇猛的太極龍天選者,在如此強大的火力之下,就像是沒有防護的普通人潮朝著機槍和大炮衝刺,不過是徒勞的送死。

這些都已經沒機會告訴他了。

“我們之中從來不缺乏願意為了理想而獻身的人。我們愛我們生長的土地,愛這片土地上悠久的曆史、浪漫的文化和勤勞善良的人民。所以我們站在這裡,不是為了殺戮,而是要和殺戮戰鬥到底.”

“真是煩人!”約翰·克裡斯·摩根距離尚算遙遠,他的聲音在風中飄蕩,如同山穀中的回音。

情緒的迸發讓她有些可惜沒有能讓他實現願望,如果說她早一些有現在這樣充沛的勇氣,那麼她相信,根本不會有雅典娜什麼事情。在即將步入毀滅的時刻,她才發現自己的真心,她確實深愛著他,視他為晚輩、同僚、朋友,也視他為孩子。她想起那麼多相處的瞬間,在長安的溫泉,在喧鬨的酒吧,在寂靜的房間,他們都是習慣於獨處的人,卻在相處時毫無違和感。

這一切都是由於她過於想要擔負起使命——她以為隻要自己付出生命的代價,後果就可以忽略——以至於踏入了一場絕不可能取勝的戰鬥。

呼喚在甲板上此起彼伏,在一眾人震驚的目光中,白秀秀從容的說道:“我回來了,來實現諾言。”

他緩步從天空中向著如山嶽一樣的四號堡壘走來,沒有人能夠靠近他,就像專門為他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他周身纏繞著金色雷電,一步一步,霸氣又沉穩,好似走向王座的皇帝,隻為了走上祭壇,取走那頂屬於他的王冠。

一枚環形金光隱入空氣中消失不見,0.3秒之後,它穿過了殘破的座艙蓋,削斷了周召的脖子。周召如綠巨人龐大的身軀向後倒下,手中的CF-98T掉落在了滿是彈殼的甲板上。

“憑誰問廉頗老矣”

歌聲戛然而止。

“這次真的一切都結束了。”約翰·克裡斯·摩根瞬移到了白秀秀的麵前咧嘴微笑,白牙森森如狼牙,“但對你來,痛苦的刑罰隻是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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