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2章諸神的黃昏(102)
“地球真美。”
成默又想起了在太空中俯瞰地球時,太空帶給他的純粹的空曠與巨大,這讓他發自內心的感慨宇宙是如此的浩瀚無涯。
而當他穿過了雲層,看到了廣袤而蔚藍的大海,看到了大海之上天選者們如成群的飛蟻在天空中糾纏成一團,那種人類在宇宙中隻是螻蟻的感覺又滋生了出來。
“人類真渺小。”
李濟廷聽到了成默腦海中的聲音,回應道:“不,恰恰是宇宙的壯闊,才讓人類可以不渺小,存在能夠不虛無。你得抬頭看,看那漫天星光,迢迢銀河,暢想一顆星星的衰亡,時間如光。即便受困於清晨惱人的鬨鐘,傍晚擁擠的地鐵,隻要抬頭看,你也能擁有溫馨的懷抱,你會覺得伱並不孤獨,因為那裡才是我們的故鄉,是我們永恒的歸宿。”
成默俯瞰遙遠雲層上如螞蟻般飛舞的天選者,想起了小時候蹲在樹下觀察兩撥螞蟻爭奪食物時的場景,“我讀初中的時候,有一次回伍陵老家,叔叔家的房子離元水的堤岸很近,那時左岸的大堤還沒有做漿砌處理,還是很基礎的土堤,有不少螞蟻窩,我看書看累了就會跑去河堤上看螞蟻。在距離叔叔家大約一公裡的堤岸邊有兩個距離比較近的蟻巢。一個在大堤左邊靠陸地的斜坡,一個在大堤右邊靠江的斜坡,一般來說不同種群的螞蟻會因為領地太近而戰鬥,但它們可能是各自生活在不同側麵,隔著岸頂黃土路的緣故一直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我這個淩駕於螞蟻之上的觀察者,非常無聊的在岸頂的黃土路上丟下了一塊糖果。糖果香甜的氣息很快就引來了尋找食物的工蟻,可能是螞蟻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甜的東西吧,它們發了瘋似的跑了過來,先是工蟻想要把糖果搬回自己的巢穴,接著兵蟻打了起來。於是原本和平相處的兩個螞蟻種群開始戰鬥,黑色的小點密密麻麻鋪滿了堤岸的黃土路上,那些可憐的螞蟻,為了我扔下的一粒糖果而浴血奮戰,留下了滿地的屍體。這個世界明明還有很多很多糖果.”他頓了一下,低聲說,“但可憐的螞蟻們隻能看見它們眼前的這一顆啊!”
“這是什麼?成默的螞蟻寓言?”李濟廷輕笑,“那偉大的成默先知,您將如何拯救這些可憐的螞蟻呢?”
“作為人類想要拯救螞蟻很容易。但作為人類想要拯救人類很難。所以首先得擺脫人類的身份,把人類當做螞蟻來看。”
李濟廷搖頭,“想成為神?螞蟻永遠沒辦法成為人類。就像人類也永遠沒有辦法成為神。”他的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即便如我這般曾無限接近神祇,卻終究不是。不管多麼接近,不是,就是不是。你終究是人。”
“對誰而言沉重?”成默冷笑,“至少對於天選者來說,支付代價的從來不是自己。”
“我們將穿戴神所賜的武裝,以對抗魔鬼的暴力。我們將學習神所賜的智慧,以抵擋魔鬼的詭計。我們將用真理當做聖靈賜的寶劍,用公義作為聖靈賜的盔甲,用救恩作為頭盔,用信德作為盾牌,又用平安與禱告的福音當做可以滅儘惡者的火箭,與魔鬼作戰。我們將儆醒不倦,為信徒乞求安寧。第五神將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以造物主之名,為聖徒施加祝福!”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肅穆的呼喊響徹寰宇,“聖言:聖靈的悲憫!”
“你這樣的想法很極端,也很危險。”
“這不是仁慈的錯。”
“沒有。”成默搖頭,“我在左岸的螞蟻種群快輸的時候,跑到了快要贏了的右岸螞蟻的巢穴,做了一回螞蟻的神,我用鐵鍬將右岸螞蟻的老窩給挖開,找到了位於蟻穴深處的蟻後宮殿,那隻蟻後和其他的螞蟻迥然有彆,它白白胖胖像是個蠶寶寶,臥在寬大的宮殿裡等候其他兵蟻的護衛。我天降神跡,一鐵鍬無情的將它拍死.然後明明快要贏得勝利的右岸螞蟻,立即就潰敗了。”
成默明白李濟廷的言下之意,想到死於“上帝之杖”的謝繼禮,他太陽穴上的青筋跳動,心臟又緊縮了一下,殺戮的欲望幾乎要從胸腔裡破體而出。但越是熱血沸騰,他的大腦就越清醒。
短暫的停頓後,驚雷般的怒喝在北方的天空炸響,“聖言:聖靈的放逐!”
李濟廷意味深長的說:“這恰恰不是說明了螞蟻需要神的幫助嗎?”
成默看向了漂浮在海上的鋼鐵大陸,雖說距離遙遠,以他的目力卻也能看得清楚在上麵驚慌逃竄的普通人,“說句殘忍的話,也許人類並不需要掙脫曆史周期。這是人類社會進化必須付出的代價。”
各種阻力讓天選者們的動作變得緩慢,就像時間的流速也變慢了一般。緩慢也阻止不了太極龍的陣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崩潰的邊緣。
“師傅,說回最初的那個問題。你們總以為人類需要神一樣仁慈的救世主,但其實人類很現實,在沒有遇到魔鬼的時候,從不認為自己需要要拯救。而在遇到惡魔之後,乞求神明獲救之後,不久就會忘記惡魔,認為神明不過是多餘的存在。想要當人類的救世主隻會在魔鬼被放逐以後,被人類釘上十字架。現實不是電影,電影裡不管主角多弱小,反派多強大,最後一定還是象征著正義的主角獲得勝利。可現實中並不是這樣的,反派比正派更容易獲得勝利,一般情況下反派隻要殺死了正派就能贏得勝利。而正派想要贏,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法律、正義、蒙昧、利益、反串.就像這個世界所有的障礙都是為正派所設置的。換做一句《讓子彈飛》的語錄來表達——‘這是什麼TM狗屁道理?好人就得讓人拿槍指著?’”他說,“‘好人就得拿槍被人指著’這不是道理,而是現實。好人就是會被拿槍指著,甚至用槍指著自己。所以救世主仁慈的話,就注定被人類釘上十字架。”
李濟廷扭頭看向了成默,隔著如水蕩漾的火焰,那張臉孔如溪水映照的冬日暖陽般沉靜,那火然又寂然的表情讓人相信,他絕不是說說而已,他一定會履行他的諾言。他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笑過之後,他沉聲說:“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你憑什麼覺得你一定能成功?”
其實不要說宇宙,地球已經足夠大了,大家原本可以好好相處,可以分享音樂、電影以及各種藝術,而不是各自在欲望所引發的戰爭中,製造仇恨。當戰爭結束後,就隻能在悲傷中舔舐傷口,那麼多痛苦和憂傷的歌謠,還在年複一年的傳唱,可戰爭、瘟疫和饑荒卻從未曾停止。
“我記得你父親在書中也說過,如同人類過去那些停滯的文明,比如愛斯基摩人,蒙古人,斯巴達人所創造的文明,由於拋棄多樣性堅持一種僵硬的動物性而走上倒退之路,這些社會性昆蟲也是一樣。這種社會都有一個特點就是——等級製和專業化分工。”李濟廷說,“所以,你確定你真能抵達真正的左岸嗎?”
李濟廷輕聲歎息,“那你死之後呢?我也曾見證群星璀璨,對人類的美好未來深信不疑。可隨著星辰隕落,人類被甜蜜的誘惑騙得自甘墮落,世界又走回了舊時的路。一時的美好並不難尋獲,難的是掙脫這殘忍無情的曆史周期啊!”
“那你所追求的和星門又有什麼不同呢?”
成默又緘默了幾秒,回答道:“當你定下一個宏偉到難以實現的目標時,就不要去考慮後果。如果考慮後果,那就必不可能成功。”
“不需要嗎?”李濟廷反問。
“這宇宙間唯一的神,將賜予我們無上的力量與智慧,讓我們能夠除滅魔鬼的作為,我們是神的孩子,必將犯罪的魔鬼,扔進硫磺的火湖中,必讓怪物和假先知,晝夜承受痛苦,直到永遠!第六神將亨利·查爾斯·阿爾伯特·蒙巴頓-溫莎,以造物主之名,宣告墮落者尼布甲尼撒將永遠得不到赦免與寬恕。”藏於金色光團中的黑色影子聲如洪鐘,“聖言:聖靈的憤怒!”
成默心知不對,屏息凝神,聽到正北方向傳來了禱告般的吟唱,那吟唱蜿蜒曲折,如同教堂唱詩班在念誦一段抵禦魔鬼的咒文。
此時此刻,這些被高科技武裝的天選者和那些揮舞著爪牙的螞蟻沒有區彆。他們同樣在為了一粒糖果而戰鬥。無論是守護還是掠奪。
風陡然間變小,天空中聚集起了雲團,遮蔽了月光與星光。趨於暗昧的天際自北向西被這光次第照亮,就像是黑暗的舞台上空貫穿過一道金色激光。這光讓隱藏在於暗處的布景逐一現形,滾動的波濤,飛過彈雨的無人機,膨脹的煙塵,失速的天選者.當光柱抵達正西方光團,正西方的光團爆發出更為灼熱的光芒,那光芒如滿月的清輝。
一百年前,我們還可以說人類的生產力不夠,但現在還這樣說,那就是愚弄他人的借口。
“我看見撒旦從天上墜落,像閃電一樣。造物主已給我們權柄,可以踐踏古蛇和蜥蜴,還有勝過仇敵的能力。第十神將弗雷德·科赫,以造物主之名,宣告邪惡的尼布甲尼撒氣數已儘。造物主將把你驅逐出這塵世的庇護所。”
“區彆很大。星門的做法是殺死蟻後,或者利用螞蟻來反抗蟻後,但是沒有蟻後的螞蟻會變得混亂,從而導致失序。但我的想法不一樣,我想要解決的是蟻後,先控製蟻後,反其道而行之。”
他們看不見彆處的糖果,於是付出了遠多於一粒糖果甚至一百粒糖果的代價。
李濟廷頓了一下,不置可否的說:“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出發時的目標是好的,可越向前走,秀麗風景甜美果實會誘惑你,暴風驟雨洪流高山會阻礙你。你越來越老,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緊迫,想要去到的彼岸卻未曾靠近。你疲憊,你懷疑,你被孤立,你被蒙蔽,你被俗世纏身,你迷茫,你舉目四望,身邊又空無一人.然後就變成了屠龍少年終成惡龍的故事。”
“不。”成默也搖頭,“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成為神。我也不想成為神。而且人類也不需要一個神!”
瓢潑的光雨從烏雲中噴薄而出,那些光雨撒播在超級人類身上治愈了他們的傷口,讓他們變得更為勇猛。落在半機械人身上,卻產生了腐蝕,鏽穿了他們的機甲,讓他們變得無力。
“這和星門的做法沒有太大區彆。”李濟廷搖頭,“先不討論星門乾得怎麼樣。以一己之力想要控製全世界的網絡,不現實。”
“聖言:聖靈的懲罰!”
這威嚴又神聖的曲調在廣闊的天空中沉沉傳播,穿過耳膜時,成默被震撼到產生了靈魂出竅的感覺。他看到正北方的光團中出現了黑色的影子,應該是第十神將的弗雷德·科赫釋放出一道金色的光,那纏繞著電光的金色光柱粗如摩天大樓,直奔正西方幾十公裡外的光團。
成默沒有立即回答,在急速的下墜中,他凝視著天空中那小小的一團黑點越來越大,變成了波瀾壯闊槍林彈雨的畫麵。
“人類社會和螞蟻社會的相似之處還在於——信息素。蟻後都是通過信息素來控製其它螞蟻的行動。放在人類社會信息素是什麼?我們不能膚淺的將信息素理解為——溝通的語言。因為信息素涵蓋的內容更為廣泛,它還是民族、文化、意識、道德、宗教等等一切的集合體。比如說在以前的歐羅巴大陸,宗教就是信息素,信仰不同宗教的人就是不同種群的螞蟻,他們被相同的信仰聚合在一起,在蟻後的控製下向異教徒發動戰爭。而到了現在,人類所使用的信息素更為複雜。比如說促使普通人像是螞蟻一樣辛勤工作的——就是所謂的‘社會價值’的集體認同,當所有人都認為有車有房結婚生子,又或者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是社會價值的體現時,你就不得不成為螞蟻的一員,背上房貸車貸在城市裡辛勤的工作。又比如在意識方麵,‘自由主義’就是一種強大的信息素,當你受到小說、電影、動漫等等一些文化載體的影響,認同‘自由主義’時,你就成為了一隻白螞蟻。而我們人類往往就是用這種‘信息素’來控製其他人類,讓他心甘情願的成為一隻螞蟻.”
成默冷笑,“是,我不能代替她下結論。但至少我能下結論,這個世界無法用仁慈去拯救。所以.所以.我才要做一個能夠拿槍的人,告訴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選者們,你們必須做一個好人.”他冷冷的說,“如果他們不害怕死亡,我就賜予他們死亡。如果他們不恐懼末日,那就賜予他們末日!隻有成為任何人都會恐懼的化身,那些可恥又自私的人才會因為畏懼而做個好人。”
成默冷笑,“知道嘛,師傅,我對謝旻韞是有意見的。因為她有多偉大,就顯得我有多卑劣。雖然我並不在乎自己多卑劣,但我寧願她在埃菲爾鐵塔上選擇殺死我,這樣一輩子承擔痛苦與懊悔的就會是她。有時候我閉上眼睛,做夢的時候會夢到她,醒來之後發現是一場夢,又會怨恨她。怨恨她有一顆悲憫之心,卻沒有解救眾生的能力,明明自己過得也孤獨掙紮,偏又見不得這人世間萬般疾苦與不平.隻能獻祭自己可她獻祭了自己又獲得了什麼呢?”他在灼熱的風中回看向了李濟廷,隔著快如刀刃的空氣還有點點流火,他的眼神卻如冰霜,“師傅,你能告訴我嗎?你能告訴我嗎?她甚至沒有收獲到一句感謝,一聲懺悔。”
“可是這代價實在太沉重了。”
緊接著又是一聲悠遠的吟唱:“尼布甲尼撒,你也曾是行走於天空的使者,造物主賜予你羽翼,賜予你生命,賜予你智慧。然你卻背叛了主的榮光,如今我神的懲罰、酷刑、救恩,並威嚴的權柄,都來到了。跟從的羔羊將獻祭鮮血,同我舉起劍的羔羊將見證道義。第八神將理查德·梅隆,以造物主之名,宣告背叛者尼布甲尼撒將受到懲罰,無論你曾經叫什麼名,終到了償還的時刻。”
天空中烏雲彙集,飛快變得厚重的雲圍繞著四個光團形成了像是氣流般恐怖黑色雲團,電閃雷鳴在雲團中跳躍,像是顛覆大海的暴風雨即將來臨。
人類和螞蟻一樣短視。
“這個地球上的蟻後很多。”
成默並不是悲天憫人,甚至也不覺得延續了上百萬年的社會結構有什麼問題,不管怎麼說,優勝劣汰的機製是推動人類進步的原動力。但他也渴望看到人類改變,突破社會結構的桎梏,晉級更高層級的文明。
“無論有多少,我必將他們都更換成遵從於我的意誌的蟻後。”
“或許它通向歧途,但這是我唯一想的到能抵達彼岸的路徑。”
李濟廷笑了笑,“所以呢?信息素就是某種洗腦程序,當它植入了螞蟻大腦,就會讓它自動服從蟻後的安排?你的想法不會是給每個人的大腦裡安裝一個這種程序吧?”
就在這時,太極龍與星門交戰的陣線上空,出現了四團光,他們占據了東南西北各一個方向,如同四盞超高瓦數的氙氣聚光球燈,照亮了黃昏即將落幕的天與海。
而在天空之上,第五神將艾爾弗雷德·伊雷內·杜邦射出的光柱回到了正北方的光團。最後一個節點連同,組成了一個巨大的菱形光標。從高空俯視,這個菱形在無垠的NF之海的映照之下,恍如宇宙中遙遠的星座,在夜晚發出了磅礴的光輝,刺破了濃濃的烏雲。就像一束如湖泊般廣闊的正午陽光,穿過了厚厚的雲層,穿過了滂沱的光雨,穿過了茫茫人群,照射在大海之上。
然而謊言、愚昧和欲望是橫亙在人類之間的鴻溝,將普通人撕裂成天選者手中的籌碼。
李濟廷搖頭,“你不是謝旻韞,你不能代替她下結論。”
所有的一切都在成默的眼前,呈現出超然的瘋狂。他的同類們在夕陽彌漫的天空之下一改平時的溫文爾雅,令人訝異的凶猛。
人類需要團結。
“《螞蟻的超級社會》?很不錯的書,我也讀過。”李濟廷笑,“你不會又效仿造物主,做了水淹螞蟻這樣殘忍的事情吧?”
成默沒有直接回答李濟廷的問題,而是說道:“我小時候還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把人類比作螞蟻,人類和螞蟻多不同啊!智慧、力量、理性還有想象力,人類是如此強大怎麼可能是小小的螞蟻能夠比擬的?但我看了父親的書之後——才知道,人類啊,真是和螞蟻沒有什麼不同。同樣有著具體的社會化分工,有著超群的溝通技巧,有著無與倫比的協同合作。有著明顯的金字塔狀社會結構,蟻後、雄蟻、工蟻、兵蟻、保育蟻等各種螞蟻分工明確。除了螞蟻,沒有任何一種動物能展現出和人類社會如此多的共通性。就連蟻穴也像極了人類的城市而不同螞蟻種群之間的戰爭也是殘酷之極,都是不滅絕對方絕不會停止的戰鬥。河堤上兩窩曾經和平相處的螞蟻,也像眼前這些天選者一樣打得難分難解.”
李濟廷沉默不語。
“也不是不可能。我們現代人的腦子,一半屬於自己,還有一半屬於手機和網絡。我們不能直接在人的腦子裡植入程序,但在手機和網絡裡植入,卻是輕而易舉的。就像那些針對人類弱點的算法,在你一遍又一遍的點擊和刷新中,它會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讓你愈來愈依賴它,而不是你自己的大腦。”成默說,“實際上它正在取代你的大腦,代替你思考。”
“當然不同。星門把人當做生產工具。而我”成默麵無表情的說,“而我把人當做螞蟻。就像我父親曾在書中說過:也許螞蟻的社會形態就是某種範式的終極形態。當人工智能介入人類社會之後,就相當於人類擁有了類似於螞蟻信息素這樣高效的多信息集合體。這樣人類才有可能到達真正的彼岸。”
給人一種盛大登場的隆重感。
“如果.”成默緘默了一會,堅定的說,“如果說,一開始就是惡龍.那就不會再次變成惡龍了,不是嗎?”
烏雲之下刮起了猛烈的風,那風在四麵八方彙集旋轉,逐漸形成了水龍卷,巨浪在海麵翻湧,龐大的水龍卷直升入厚重的雲層之中,像是一根又一根擎天之柱,支撐著閃動著電光的黑色天幕,營造出了末日般的景象。
但沒有什麼比眼前的這粒糖果更重要。
這是這個宇宙成千上萬分鐘裡發生的一個小小片段,在上百平方公裡之內,有白色的雲朵,沸騰的海洋,灼熱的激光,以及明亮的子彈。一架戰機呼嘯著衝入了星門的陣線爆炸成了煙火。和遠處的爆照遙相呼應,縱容著火海蔓延。身著機械戰甲的半機械人舉著槍。身著古老騎士盔甲的人拿著刀劍。他們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就像正狂湧過來的火海並不存在。一支箭穿過了脖子,一發子彈打斷了胳膊,一道閃電擊穿了頭顱。一個人將另一個人拖入了火焰,化作了兩道DNA螺旋。
金色光柱直奔正東方,點亮了正東方的光團。
雄渾的金色光柱像是經過了折射,向著正南方的那團光狂飆而去。
成默和李濟廷拖著燃燒的火球,向著這道菱形光錐快速下墜,如同走向祭壇的祭品。
看到這聖潔又恐怖的景象,還有在烏雲中由四位神將組成的菱形矩陣,成默心頭泛起了難言的苦澀。毫無疑問,敵人就是在等他們。
不,並不是他們,而是他,是他一個人——尼布甲尼撒。
如今已經叫做李濟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