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諸神的黃昏（108）

《BGM-《AuroraXV54》TrailerBros/ImmortalMusic）

信紙在燃燒。

等火苗熄滅的那個瞬間，它潰散成一片片灰燼在空中飄飛。

成默凝望著他，每一片都幻化成了音符的形狀，那些黑色的音符在四周回旋，奏響了一首昂揚的歌。

他仿佛看見了李濟廷行走在一條崎嶇的山路上，那路通向翡翠般的群星。

這其實不應是個悲傷的時刻，每個人都是赤條條的降世，最後孑然一身的離去，每一個人都是如此。但對於活著的人來說，記憶所牽引起的情緒是無法阻擋的洪流，這洪流便是他存在於人生中的每一處細節所彙聚。

在此時此刻，李濟廷絕不是那端坐於滅絕大廳王座的尼布甲尼撒，也不是那個頭戴王冠冷血無情的黑死病之主。而是那個在羅馬的陽光午後，在古建築如林鋪著石板路的狹窄街道，將迷你開到蹦蹦跳跳，然後在後視鏡中看著他和謝旻韞哈哈大笑的李濟廷。是那個站在臭豆腐攤子前麵，抽動鼻子眉開眼笑喊他付錢的李濟廷。

成默泛濫的思緒像是透明的蝴蝶，從眼眶裡飛了出來，跟著那些音符向著遙遠的觸不可及的星辰飛去。甚至他的內心也誕生了某種衝動，想要追隨著他的背影沿著高聳的山路直至儘頭。

他想要真切的看清楚，究竟李濟廷是怎麼樣的人。

這聲音在狂湧的海水中帶他回到了漆黑的電影院，他戴著3D眼鏡，坐在座位中，感受寂靜與廣袤，宇宙幽暗漫無邊際，絢麗的星雲悠然旋轉，奇詭的黑洞如星河的瞳孔，太空船在其間飛行。熒幕上描繪著他永遠都抵達不了的，永恒與孤獨的美麗背景。

“您殺死了第二神將。”

懂得，但為時太晚，他們使太陽在途中悲傷

Andlearn，toolate，theygrieveditonitsway，

恰如真正的偉大本就藏身於平凡之中。

那在歐羅巴激烈的思想碰撞中，不斷回望又不斷向前的，會是什麼樣的人。那在漫長的兩次戰爭烽火中，經曆了屠殺、滅絕、謊言、背叛、混亂、恐怖，淪陷於深淵中，還能保持信仰的，會是怎麼樣的人。那在自由的浪潮中，能夠堅守過去，又告彆過去，保持初心橫渡欲望之海的，又會是怎麼樣的人。

可他熱愛這部電影，是因為這些永恒、孤獨、美麗的畫麵嗎？

他此時回想，也許打動和震撼他的，終究仍是庫珀父女之間最樸素的父女之情，是能跨越一切障礙與限製的“愛”。這樣的認知真有些爛俗，並不是他以為的那個厭惡膚淺和俗套的自己。

成默抬頭就看到一道六芒星光柱閃過，那停駐時間的無形光罩轟然碎裂，緩慢流動的時間陡然間恢複了正常，四周憤怒的海水猛得淹至了戰艦的甲板，雪花般的光點四散消弭。在他的眼前，隻剩下幾片燃燒的羽毛還在風暴中翻騰。那微小的火光如同太陽沉沒前最後的掙紮，用生命釋放出了最後一抹善意與溫暖。

他浮在空中，凝視著那黑色灰燼彌散，始終沒有在李濟廷複雜的人生中找到答案。

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善良的人，當最後一浪過去，高呼他們脆弱的善行

“您的經驗值已突破九十九級上限。您裝備有七罪宗、荊棘王冠、瘟疫之主，享有尼布甲尼撒與審判者之名，達成晉級‘地獄之王’條件。”

成默閉上了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各項數值正在暴漲，藍色的、紅色的幾乎快要溢出了屏幕。他的身體裡也有力量在膨脹，他感覺自己迅捷如電，輕盈如光。

Goodmen，thelastwaveby，cryinghowbright，

黃昏結束了。

最後一絲光亮如霧氣般消散。

Rage，rageagainstthedyingofthelight”

四周如牆的海水正在崩塌，泛白的海水如同雪崩般洶湧而來。太陽已經碎裂在海裡，夜晚即將統治天空，這裡隻剩下他一個人。他知道還有很多人在漆黑的大海之上等著他，等著他帶來希望或者沉淪。但他仍舊不清楚，自己將要去向何方，找不到前往的目的，便意味著無法啟程。

也許正如他所以為的李濟廷——是人類的英雄、是曆史的巨人，是文明的先知。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沸騰的海水中，黑色的火焰在成默的周身燃燒，他背後三對白色的羽翼開始變成閃耀的黑色，將他包裹了起來。他能明顯感覺的到自己的心跳，那曾經孱弱的心臟，此刻是如此的強壯有力，隨著它的跳躍，他的胸腔裡澎湃著難以言喻的能量。他的後背又有一對新的羽翼生長出來，掛著血絲破背而出，那寬闊的黑色羽翼前所未有的美輪美奐，如燦爛的星雲。

Rage，

狂暴的人抓住並歌唱過翱翔的太陽

“您獲得了‘地獄之王’終極技能——末日審判。“七罪宗”無視任何防禦加成，被‘七罪宗’斬殺的載體，本體也將死亡！”

因為他們的話沒有迸發出閃電，他們

Becausetheirwordshadforkednolightningthey，

Rage，

雖然智慧的人臨終時懂得黑暗有理

也並不溫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嚴肅的人，接近死亡，用炫目的視覺看出

Gravemen，neardeath，

失明的眼睛可以像流星一樣閃耀歡欣

Blindeyescouldblazelike4)meteorsandbegay，

他將胸口的那株白玫瑰取了下來，將它輕輕的插在船頭欄杆的頂端，暴躁的風也變得溫柔，輕撫著那朵白玫瑰，就像是孩子的手撫摸父親的麵頰。

這真是一個荒謬絕倫的玩笑。

“我明白了，師傅。”成默輕聲說，“但我還是會按照我的方式，一直走下去，我不會回頭。”

黑暗就要來了。

可細數過往，他能夠闖過那麼多跌宕的波瀾，走到如今，恰恰是因為那些——來自化學物質的激勵，一時激情下的短暫衝動，繁衍後代的人性本能.就是這些被他認為是一無是處的膚淺和俗套的玩意。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老年應當在日暮時燃燒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Wildmenwhocaughtandsangthesuninflight，

海浪在他腳下卷起了巨大的白花，在澎湃的呼嘯聲中，係統響起了如同來自殿堂高處的莊嚴宣告，那宣告遮蔽了海嘯和爆炸，在整片天空都激起了回響。

Thoughwisemenattheirendknowdarkisright，

可能曾會多麼光輝地在綠色的海灣裡舞蹈

Theirfraildeedsmighthavedancedinagreenbay，

成默低頭看向了掌中的那枚戒指，一滴海水掉落在戒指的頂端，如同鑽石。轉眼這鑽石就被海水吞噬。

恍惚間，高處傳來了神聖的呼號：“尼布甲尼撒！你棄絕了造物主，時間也無法庇護你！伱將承擔這世間所有的罪孽，被放逐一千年。真理：大衛之星！”

寂靜中，他仿佛聽到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耳畔吟誦，那聲音熟悉極了，是《星際穿越》裡邁克爾·凱恩所飾演的布蘭德教授的聲音：

“不要溫和地走進那良夜，

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

但其實李濟廷不過是、不過是想要當一個好丈夫、好朋友、好父親。

“您已晉級為第二神將，傷害免疫提升百分之五十一。攻擊力提升百分之五十一。載體恢複能力加倍。藍量增加百分之二十三。速度增加百分之二十三。技能格加三。”

他睜開眼睛，瞳孔裡跳動著金色的火焰，手中的“七罪宗”正凝結成冰晶般的實體，水晶般清透的狹長劍身中有金色的銘文在流淌，在幽寂中散發著清冷的光。

“您的名將更正為晨曦之星——路西法！”

成默振動羽翼，撞破狂躁的海潮，如魔王般衝天而起。他獨自一人飛向天空，一條光錐在大海中發亮。

“正因為這些晦暗的事情縈繞心中，正因為我從廢墟看到黎明，從王位看到邪惡，從祭台看到黑夜，正因為我探究消失的一切，冒犯一切執正的權力，同情苦難大眾，我質問深淵，而我自己也是黑洞。”他低聲咆哮，“師傅，看我來淨化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