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章諸神的黃昏(110)
“路西法?”約翰·克裡斯·摩根因為這個出人意料的名字,停頓了一下,這本該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幾秒,但就這幾秒,他在白秀秀的瞳孔中看到了一抹亮光,這亮光越來越盛大,在白秀秀波光粼粼的湖水似的眼眸中,好似日柱從天而降,直刺他的頭顱。
璀璨的劍身在微微的顫抖中散發著陽光般流動的光線,如神兵天降。
約翰·克裡斯·摩根毫不猶豫的使用了“瞬移”,他能感覺到對方完全不受自己磁場的影響,這一劍蘊含著難以揣測的力量。
就在下一秒,一把輕薄半透明的利刃,穿過了他殘留在空氣中的虛影,插入了甲板。
對於殺死白秀秀他覺得如探囊取物,更何況殺死她並不能讓利益最大化,因此他一直沒那麼急切,但他很享受這種過程,反複的折磨人心的過程,今天這種感覺被拉到極致。敵人越是掙紮,越是用力,這種極致的愉快就越有強烈。
現在是時候釋放這種快感了。
因此,他的瞬移並不是向前,而是向著白秀秀。
隻要結束了白秀秀的生命,這種快感就能達到巔峰!
然而,他的磁場竟被人硬生生的切了進來,那是一種極為冰冷且巧妙的力量。對方以不可思議的計算力,算出了他瞬移的位置,讓他的軀體不以自己的意誌力為準,產生了偏轉。這種偏轉與硬實力無關,屬於純粹的對技能的了解和計算的精準。他竟然被擠出了預計出現的空間。
約翰·克裡斯·摩根故意拖長了尾音,那長長的音調在呼嘯的晚風中顫抖,充滿了興奮之情。
海麵的光亮抵達了最頂點,將黃昏照得如同白晝。
成默麵無表情的凝視著約翰·克裡斯·摩根,沒有回應對方的挑釁,大腦裡卻像是超級計算機,開始收集磁場的數據,根據白秀秀告訴他的《引力的動態理論》進行演算和破解,他還需要一點點時間。
約翰·克裡斯·摩根和成默都不急,白秀秀反倒急切了起來,她向前一步靠向了成默,緊貼著他的耳朵,垂下了眼簾,柔柔的輕聲說:“成默,你知道的,我最欣賞你的一點就是,你在任何時候都能極度冷靜,完全不帶感情。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的時候絕不會猶豫,不管會背負起多深重的罪責,你都會堅持做正確的事情。我早就該死了。還能見到你最後一麵,我已經非常滿足了。”她將成默的手握得更緊,溫柔的像是一個等候丈夫歸來的妻子般柔聲說,“快點,這是最後的機會,我相信你能為我報仇。”
為此,成默沒有回頭看那個他少年時心心念念的女人,目不斜視的注視著約翰·克裡斯·摩根,卻對白秀秀輕聲道:“你離我遠一點,讓我殺了他。”
空中的星門聯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滌蕩一空,約翰·克裡斯·摩根卻沒有半分在意。他警惕又饒有興致的打量著將白秀秀護在身後的成默,以輕鬆的語調說:“有趣。你是第幾魔神?擁有這樣的實力應該不是無名之輩。”
一陣猛烈灼熱的風卷起了煙塵與氣浪,一個少年憑空出現在他的麵前,擋在了白秀秀前麵,右手攔住了他的金色的拳頭。即便是白秀秀都不敢硬抗他這一擊,眼前這個男孩一隻手就接了下來。
他注視著那雙眼睛,想起了很久看過的一部萊昂納多年輕時演的電影《全蝕狂愛》,電影中的萊昂納多反叛、不羈、孤獨而又充滿困惑。他又記起了那句萊昂納多寫下的台詞——“永恒,我找到了。那就是太陽與海,交相輝映。”
“神將?”成默用自言自語般的語氣說,“神將很了不起嗎?他人夢寐以求,我視之如敝履。”
一切的一切都在大腦中呈現,這種感覺就像在玩“造物主遊戲”,他手握鼠標,隻要點擊一下,就能輕而易舉的抹掉任何事物。
“但即便如此,帝國的威嚴,也不是你們這些東方的鄉巴佬能夠挑釁的。”
約翰·克裡斯·摩根哈哈大笑:“是嗎?希望你的實力能像你的嘴巴一樣硬,goodboy。”他從機炮上緩緩的飄浮了起來,甲板上的所有東西開始劇烈顫動,“剛才白秀秀應該跟你提過,它的名字是‘沃登克裡弗半徑’,我們摩根家族的專屬技能。”他攤開雙手,“尤其擅長對付你們太極龍的這些破銅爛鐵。”
此時此刻,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黑死病?太極龍?”約翰·克裡斯·摩根發現了兩個人牽著手的細節,吹了聲輕浮之極的口哨,“沒有想到還有感人肺腑的愛情喜劇可看,這可是驚天大新聞,黑死病魔神和太極龍神將.wow,足夠出現在全世界報紙的頭版頭條了。說不定以後還能拍成電影,就是可惜你們隻是對可憐的反派角色。”
成默終於忍不住扭頭看向了白秀秀,那個在他年少夢中出現過最多次的女人正向著他微笑,在她背後遙遠的地方矗立著許多桅杆和塔吊,夕陽殘留在天際最後的一抹光和天空的火光,將世界暈染成了美輪美奐的橘色,依稀有種海市蜃樓的美。
麵對如箭雨而至的雜物和那金色的恍如太陽風暴般的拳頭,成默冷淡的說道:“隻是這樣嗎?第四神將大人!”他稍稍抬手,插在甲板上的“七罪宗”自動飛回了他的手中,這個刹那,他的身形也消失在了原地,隻殘留下一聲冷若冰霜的語句在空中回旋,“鄉巴佬怎麼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他又回想起了剛才所看到的那雙眼睛,閃動著災厄光芒的眼睛,黑的像來自深淵,形同深淵本身。
與此同時,半空中密集的雜物如雨點般掉落在恢複平靜的甲板上,子彈殼、槍支、半機械人身上脫落的零部件,還有拖車轟鳴聲中,他被這些包裹著油脂和鮮血的東西砸得睜不開眼睛,如同馬戲團表演拋東西失敗的小醜。
約翰·克裡斯·摩根先是輕笑,“我們?彆把我和那些廢物相提並論。我隻代表我,而那群人不過是帝國豢養的蟲豸。”隨後他歎息,“帝國的榮耀啊!早已經不過是外表輝煌,內裡腐朽的大廈了。我也不過是坐視大廈傾倒的禿鷲”
此時他對磁場的逆向控製也悄無聲息的到達了尾聲。約翰·克裡斯·摩根的磁場在他的大腦之中,已經幻化成了一個電磁矩陣。
剛才還發出過聲音的第一神將未見蹤跡,但他確信那個最為強大的敵人就不在不遠處,正在布置包圍圈,他的大腦現在能夠收集到來自一兩百公裡外,空氣的高頻震顫。
殘存的太極龍天選者們怒目圓睜,所有人的引擎都在全力嘶吼,試圖掙脫磁場的束縛,卻隻換來了更強的壓製,裝甲在與狂暴的磁場抗爭中片片皸裂,就連再次回到甲板上的孫永也被壓得直接趴在了甲板上,更多的太極龍天選者則扛不住強悍的壓力,全身裝甲被碾碎化成了DNA螺旋。甲板發出了脆響,如同遭遇地震的土地般在扭動,遠處艦島也在搖晃,亂七八糟的物件激射而出。
聽到“路西法”這個名字,白秀秀完全呆住了,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都產生了無所適從的感覺,身體陷入了僵直,她還沒有厘清這個名字究竟有什麼含義,她隻是隱約聽到第一神將大衛·洛克菲勒充滿怒火的呐喊。
“你究竟是誰?”被穿在甲板上的約翰·克裡斯·摩根,像是落入陷阱的巨獸發出了尖銳的咆哮。
“你還有雅典娜,還有沈幼乙,而且你還有女兒要照顧,我的心早就死了,在高旭死的那天。這些天我眼睜睜的看著那麼多人死去,卻什麼也沒有能做到,我真的很疲憊,我每一天睜開眼睛,就是在想什麼時候才能解脫,剛才我希望老師能動手,可他猶豫了,然後事情越來越糟糕,就在剛才老師死在了艦島上,被活生生的摔死的,他的頭顱還在那裡,沒有合上眼睛。”白秀秀以近乎哀求的語氣說,“但幸好你來了。真的,成默,幫幫我吧,我知道你能幫我承擔起這些責任原諒我的怯懦和自私好嗎?”
被牢牢束縛在半空中的約翰·克裡斯·摩根睜大了眼睛,他凝視著那銀色漩渦,如同溺水的人凝視著從水麵射下來的那一線光芒。難以置信的恐懼正在吞沒他,從他的口鼻灌入。他加大了掙紮的力度,如同在網中撲騰的禿鷹,曾經引以為傲的磁場成為了他的棺柩,將他牢牢的固定在那裡,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閃爍著星輝的劍尖抵近他的胸膛。
成默冷笑了一聲,“禿鷲?還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他對此篤信。
於是他張開乾涸的嘴唇,打斷了白秀秀繼續說不著邊際的傻話,平靜的說道:“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理性,況且絕對的理性也不是件好事。在巴黎發生的事情讓我後悔至今,五年前我保護不了謝旻韞,今天我絕不會允許自己保護不了你。”
約翰·克裡斯·摩根握緊雙拳,想要使力,可他卻被自己的磁場牢牢的壓在甲板上,如待宰的羔羊。他麵容扭曲,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哈!哈!哈!很棒!你真的很棒!”他喘息了幾聲,“但你殺了我的載體也沒用,等一會,這恥辱我就能十倍百倍的償還。”
約翰·克裡斯·摩根並沒有在意那發言古怪的中文,好整以暇的說:“雖然很不禮貌,但你們兩個郎情妾意戀奸情熱在戰場上都你儂我儂,是不是對周圍已經死去和快要死去的人不太尊重?”他環顧了一圈甲板,油亮的臉龐泛起了愉快的笑容,“為了這些人,難道你們不該上演一出忍痛殺死情人的戲碼嗎?愛人、死亡、勝利的希望和不得不殺死心愛之人的痛苦,甚至還有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哦~這將是我唯一獲得神將之位的機會,我什麼都不用做,隻要順水推舟就行了.”
成默沒有理會約翰·克裡斯·摩根,而是瞥了眼遠處,海上爆發出那陣強光正漸漸消退,清透的夜晚漸漸浮了上來,而李濟廷製造的那朵蘑菇雲,也在緩緩的枯萎。
約翰·克裡斯·摩根吹了聲口哨,“我喜歡你這種無知且狂妄的勁頭,跟我年輕時一模一樣。”他看了眼如同氣球般飄浮的白秀秀,“尤其是欣賞女人的品味上。我同樣熱愛充滿女性魅力的成熟女人。”頓了一下,他惋惜的說,“不過我和你又很不同,我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神將了,失去了很多樂趣。”
成默掙脫了被白秀秀握著的手,沒等白秀秀反應過來,便瞬息將她送到了更高的空中,完全安全的地方。
約翰·克裡斯·摩根有些失望的聳了聳肩膀,“這樣選擇也算你是個男人。值得我問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宛如此刻的場景。
神是孤獨的,是被孤獨所包裹和覆蓋著的死亡與詛咒。
成默對這無聊的劇情感到厭惡,他已經受夠了這些高高在上妄圖操縱他人命運的人,他不想在繼續忍耐,更重要的是他要讓白秀秀獲得確定感,能夠稍稍放下緊繃的心弦,他知道她已經到了崩潰的臨界點。
當“七罪宗”的劍尖插入那隻像是藍色煙花般爆開的混沌之蝶時,進入的部分便變得扭曲,像是進入了異度空間。
下一秒,那把透明的劍,緩慢又迅捷的從虛空之中探了出來,一點一點的向著他的胸膛迫近,他翕動嘴唇,念誦道:“真理:混沌之牆!”
操控萬事萬物命運的路西法。
然而這世間種種也不及白秀秀的笑容嫵媚。
混亂中,也不知道是爆炸的最後一抹光暈正在消散,還是一個無邊無際的影子自他頭頂緩緩降落。約翰·克裡斯·摩根依稀看到了揚著黑色羽翼的男孩,約翰·克裡斯·摩根努力睜大眼睛,才發現那個男孩的背後竟然有四對羽翼,而那如黑夜般的羽翼閃爍著天上星辰的三分之一光輝,他頭上戴著荊棘冠冕,那冠冕盤旋在他的頭頂如同一條黑色的龍,那龍七頭十角,正如《神聖經典》中對撒旦的描敘。
白秀秀心中悲喜交加,有千言萬語想要和成默說,可眼下卻不是恰當的機會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她掩飾住內心的震顫,快速的說道:“他是第四神將約翰·克裡斯·摩根,掌握著《引力的動態理論》的電磁場技能。你不是他的對手。”她鬆開了那隻握著光榮彈的手,暗中握住了成默的手,在握住那些有些冰冷的手的刹那,她的心跳比直麵死亡時還要劇烈,這是她能夠做出來最大膽的表達了,畢竟人人都知道成默的妻子是誰,而她不過是他的上司,但事已至此,做什麼都不用再害怕了,她輕輕說,“成默,殺了我,隻有殺了我,成為神將,你才有機會。”
白秀秀因為成默的話語而顫抖,仿佛擁抱冰山。她想要他的撫慰,想把一切都交給他。在空閒的時間她曾經無數次的幻想,幻想他們都能活著回去,在秋涼的夜晚,放著爵士樂,看湘江的水流淌。甚至她自私的想要和成默共同埋葬這裡,這種念頭就在剛才在大腦裡一閃而逝,不管它多短暫,也不是沒有過。她閉了下眼睛,為自己殘忍的念頭而懺悔,她艱難的長長呼吸,睜開眼睛專注的凝視著成默,像是約翰·克裡斯·摩根不存在,那些匍匐在甲板上的天選者們也不存在,還有躲藏在艦島中不斷還擊的海士們同樣不存在,她的眼神是如此明媚且炙熱,隻有在眨眼的瞬息,才能窺見那隱藏的憂傷,像是金色的秋末。
這是典型的龐加萊映射的橫截麵,也就是勞倫茲混沌係統的模型。大名鼎鼎的“蝴蝶效應”就是源於勞倫茲混沌理論。
“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成默就連多餘的動作都沒有做,一派冷漠的說,“將死之人,知道了也沒有意義。”
此際他身體裡澎湃著無上的力量。這力量感極為玄妙,讓他不止是對自己的身體的狀態了然於胸,對萬事萬物的運行極為清晰,劃過天空的每一顆子彈的運行軌跡,密布在第四神將周圍的每一束磁場的波動,數不清的浪花拍打在艦艇上,一群魚兒在海麵下驚慌失措的逃竄,還有站在甲板上的每個人的心跳,甚至於海底地殼的運動,天氣的濕度與風的強度.還有通過剛才短暫的接觸,第四神將約翰·克裡斯·摩根的各項數據,就自動躍入了他的大腦,速度、力量以及磁場強度等等.幾秒鐘他就得出了結論,隻要控製住對方的磁場,他就能輕而易舉的秒殺對方——即便對方是第四神將約翰·克裡斯·摩根。
穿過朦朧的煙霧,一張年輕到有些稚氣的麵孔漸漸浮現,他身體孱弱,穿著件黑色的皮夾克,渾身上下散發著聖潔的星輝,如同從天而降的天使。但他的瞳孔裡卻閃爍著災厄的光芒,那是難以形容的一對眼睛,黑的像來自深淵,形同深淵本身。
約翰·克裡斯·摩根語氣充滿了調侃和蔑視,但他的動作卻充滿了威嚴,像是君王揮手下令衝鋒。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天選者和物品,就是他的軍隊,它們全都像是利箭一般跟著他的拳頭,向著成默蜂擁而去,山嶽般的航母也在搖擺,就像遇到了浩大的風浪。
可成默心中沒有一絲興奮,這無上權力的背後,是數不清的眼淚與歎息,是難以言表的痛苦與孤獨。
心頭的那股冷意變成了巨大的恐懼,這恐懼如魔鬼的利爪,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心臟。
成默的頭發也被氣旋吹飛了起來,但他紋絲不動,還有他身後的錐麵中一切物件也頑強的停留在甲板上,隻是微微跳動著。
他抬手想要輕撫她冰冷潮濕的臉頰,動作卻停在了半途,就如這必須中止的情感。戛然而止時,他沉沉的、毫無感情的說:“白神將,你將獲得解脫,但不是以你想象的方式。”他放下了手,於不經意間輕觸了她的發梢。如今他背負著詛咒,是不祥之人,他不能,也不願意給周圍的人帶來厄運。為此他收回了與之對視的目光,壓低了聲音說,“這是我的允諾。路西法的允諾。”
於此同時,空氣中那些七零八碎的各種物件陡然間停滯在了空中,徹骨的冷意的襲上約翰·克裡斯·摩根的心頭,他剛想通過磁場找到成默的位置,卻發現往日如臂使指的磁場如巨浪般倒卷而來,而他自己的身體也在磁場的裹挾下失去了控製。
“不~~~~~!”
太陽與海,交相輝映。
兩根藍色毛線一樣的線條在約翰·克裡斯·摩根的胸前快速旋轉,迅速糾纏在一起,長成了蝴蝶的模樣,那蝴蝶每扇動一下羽翼,就長大一圈,在“七罪宗”的光芒之下,散發著幽藍光澤。
這種無敵的滋味極為美妙,你的世界無窮寬廣,但你能抵達任何地方。伱高居於天穹俯瞰眾生,如同俯瞰螻蟻。任何人在你麵前都沒有秘密可言,誰也不能製約你,甚至他們要跪拜你,隻要你想,你能成為個世界唯一的神。
他莫名的感到心痛,想起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心中縈繞,未曾散去的溫暖的細節,那種如同夢鄉般的錯覺。這一度是他夢寐以求的親密感,一種故鄉般的眷戀,如今終於觸手可及。可他卻沒有辦法伸出手,去細細觸摸。他身負詛咒,一切終究還是水中之月。
成默沿著看不見的磁場台階緩步而下,當他站在堆積如山丘的雜物上時,一腳踩在了約翰·克裡斯·摩根的起伏不定的心臟上,他稍稍低頭俯瞰著約翰·克裡斯·摩根,淡漠的說道:“我說過,將死之人,聽到我的名字也沒有意義。”
約翰·克裡斯·摩根並不懂得這個源自漢語的諧音梗,將拳頭指向成默,一股氣流開始圍繞著他的戴著金色指虎的拳頭旋轉,甲板上所有的東西都在震顫,然後漂浮了起來,笨重的機炮,輕盈的彈殼、那些太極龍天選者,甚至還有一兩噸重的拖車,像是來到了真空之中,寂靜漂浮。就連如樓般的艦島都在震顫,那些早就藕斷絲連的配件,被扯得飛到了空中。
那柄插入“混沌之牆”中心的“七罪宗”開始旋轉,先是在扭曲的劍尖處有細小的銀色塵埃旋動,在遊走變幻,隨著“七罪宗”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銀色塵埃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形成了銀色的漩渦又像是燦然的星鬥。當組成混沌之蝶的藍色光線,也被攪動時,這銀色漩渦已大的如同橫過半空的光之龍卷風,在星夜之下,美得驚心動魄。
整座堡壘在磁場的作用下陷入了扭曲的混亂,隻有成默穩穩的屹立在船舷邊緣。他虛著眼睛盯著約翰·克裡斯·摩根,對太極龍天選者的慘狀視若無睹。他淡淡的說道:“所以呢?就是這些破銅爛鐵擊沉了你們的艦隊,殺死了你們的神將,將你們十多萬人釘在這片海那你們又算什麼?”
一切儘在掌握。
約翰·克裡斯·摩根麵色沉鬱,閉口不言。
約翰·克裡斯·摩根感覺到了不可思議,危險的感覺撲麵而來,他繃直了身體,就像獅子聞到了敵人的氣味,他借力向後倒飛了幾十米,站在一架機炮之上,保持著戰鬥的姿態定睛看去。
他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防禦值高達三萬點的“阿瑞斯神聖盔甲”熔開了一個火紅的洞,而那柄劍也像是插入了柔軟的泥土般,貫穿了他的胸膛,“嘭~”的一聲,巨力湧來,不止是他的身體,就連磁場之網也被劍鋒穿破,像是釘一隻小雞仔般,將他釘在了甲板上。
那個突如其來的男孩,站在回旋的灰色煙塵中發著光。就像澎湃水麵反照的粼光,不刺眼,卻蘊藏著極端的恐怖。
一圈透明的、冰冷的淚珠在白秀秀湖泊般的眼眸周圍擴散開來,化作了疼痛的漣漪。成默從接觸的掌心,從相倚的軀乾,感覺到了一陣陣痙攣。那痙攣如電流般從白秀秀那邊傳遞過來,從他的心臟溢出,化作了熊熊火焰,炙烤著他的腦漿,疼痛萬分。
成默的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了出來,“第四神將大人,難道你不知道,那些有權有勢的大人們,都是被鄉巴佬掀翻在地,然後推上斷頭台的?”
很奇怪,在如此混亂又糟糕的局麵中,他還有空想心事。他一向如此。即便現在戰爭就輸了,也不會太過影響他的心情,對他來說,這不過人生中無足輕重的波折。但不管如何波折,他總會是最後的贏家。
牛仔外套瞬間化為灰燼,在黑色的灰塵中,劍尖刺在他金色的“阿瑞斯神聖盔甲”上,跳出了層層疊疊的火花,好似打鐵花。
這樣的言辭更叫成默悲傷,他難免又想起了李濟廷,強大如斯,可卻連死亡也一直求而不得,原來成為神將並不能跳出世界的規則,反而連死亡的自主權都丟掉了。他苦笑了一聲,搖著頭低聲說:“白姐,相信我,我能保護你。”他像是陳述某個既定的事實般不容置疑的說,“我一定會保護你。”
成默的表情和眼神毫無波動,沒有嘲笑也沒有憐憫,他保持著緘默俯看了約翰·克裡斯·摩根須臾,按下用“末日審判”斬殺對方本體的欲望,才心平氣和的說:“約翰·克裡斯·摩根,你將被剝奪神將的資格,還將被我殺死一萬次”他冰冷的說,“少一次都不行。”
約翰·克裡斯·摩根在對方古井無波的視線中,察覺到了一絲超越死亡的冷意,這冷意讓他不由自主的戰栗,是什麼人能在即將殺死他,殺死第四神將的時候還能如此的漫不經心,他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懼,本能的質問:“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是誰?”
成默沒有理會約翰·克裡斯·摩根,而是輕輕揮手,飄浮在空中的白秀秀便如乘著風一般,降落在他的身邊。
他並沒有看白秀秀,隻是隨意的說道:“白神將,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