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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藝此話一出,這事就一準錯不了了。
“啊呀---!”
頓時就有不少村民發出驚訝的叫聲。
蓋因韓大山生前樂於助人,從不占人便宜,隻被人占便宜,更彆提伸手問人借錢這等為難人之事了,所以剛開始王寶上門要債的時候,他們一直以為王寶是在捏造事實,目的就是想要擄走這位貌美的娘子,哪裡知道還真有這事,不禁顯得尤為的震驚。
這錢多不多,得看人來的,對於那些富人,打個噴嚏也不止這麼一點。
但是對於窮人而言,每一文錢都是骨髓裡麵摳出來的,而且現在剛剛度過貞觀之治,物質豐富,那麼相對而言,這錢就等於是變向升值,因為物價便宜了嗎,這年頭一文錢的購買力也就相當於後世的三塊錢左右,一貫錢可就有三千多塊呀,對於他們這些農夫而言,絕對是一筆巨款了。
山哥,藝兄,我TM算是被你們給坑苦了。
韓藝已經完全想了起來,原來這些錢都是借來籌備婚事的,因為韓大山就一農夫,家中要啥沒啥,哪怕再省也很難存到錢的,但是這位兒媳卻是美若天仙,知書達理,萬裡挑一,當然,知書達理這一印象在前一刻已經完全破滅了,但不管怎麼說,韓藝能夠娶得這位美人,那真是十世修來的福氣啊,其實就憑韓家的狀況,韓藝自己不努力的話,完全可能打一輩子光棍。
雖然這位美女比韓藝大上好幾歲,但是那絕色容顏,足夠讓人忽略這一點。
又因為韓大山是一個非常忠厚老實,且有自知自明的人,自卑的心理讓他覺得這女人願意嫁進他們韓家,本身就已經虧欠了這女人很多很多了,所以,在確定婚事後,韓大山就覺得這婚禮可不能寒磣,莫要虧待了這位兒媳。
這父子兩就合計著去雇主王家那裡借了點錢,做幾套好衣服給這新娘,也順便給韓藝做兩套新衣,韓大山也尋思好了,秋收之後,先把收上來的米拿去王家抵債,然後自己出去乾點零活,寧願苦了自己,也不願苦了自己的兒媳和兒子。
這韓大山絕對是一個偉大的父親。
可是哪裡知道,遭遇如此橫禍。
這真是悲催啊!
你還覺得悲催,老子還覺得悲催了,哦,敢情我穿越過來,就是幫你們扛債的。韓藝寧可不要想起這些事來。
“聽見沒有,聽見沒有。”
王寶一聽韓藝承認了,更加是得理不饒人,“直娘賊的,你們這些賤民,真是瞎了狗眼,活該當一輩子賤民。”說著似乎還不解氣,又朝著韓藝道:“你這小子欠本公子錢,還敢拿刀砍本公子,這賬本公子一會再跟你算,現在先把錢還了。”
韓藝心中惶惶,嘴上卻還非常強硬道:“借據上麵明明寫著秋收還錢,現在離秋收都還有十來天,你急什麼。”
“還秋收呢?你還收個屁啊!”
王寶哈哈一聲:“你不知道你家的田都讓洪水給衝沒了嗎?”
不會這麼悲催吧!韓藝還真不知道,回憶裡麵也沒有這個情節,轉頭望向楊林等人。
楊林囁嚅數次,才艱難的點了下頭,一臉同情的說道:“小藝,前幾天下大雨,梅河漲水,把你家的田都給衝了,我們家雖然多多少少也有些損失,但是就屬你家最嚴重。”
真是禍不單行啊!
韓藝抹了抹眼角道:“誰能借我一把刀。”
“你想乾什麼?”
王寶頓時一驚。
“自殺。”
韓藝笑了,笑的非常燦爛,這梅村一百多戶人家,偏偏就他家損失最慘,偏偏就他家借了高利貸,這麼走運的事,都讓他遇到了,他真的懷疑一刀捅死自己,便會立地成仙,完全找不到不捅自己的理由。
“小藝,你不要衝動啊!”
楊林顯得十分擔心,今天的韓藝太不尋常了,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似得。
“我要是再不衝動,那我還是人嗎。”
韓藝咆哮一聲,可又見楊林錯愕的望著自己,一抹臉道:“俺木騷瑞!”
王寶嚷嚷道:“哎哎哎,你要死要活我不管,但是你要死也得先把錢還了再死,要是沒有錢的話,嘿嘿,拿你妻子抵債也行。”說著邪惡的目光又瞟向了屋內。
雖然方才那女人發飆,差點把他嚇得尿褲子,但是那女人實在是漂亮,這更是讓他色心大起,要是能夠征服一個這樣的女人,成就感定是滿滿滴。
楊林等人聽後,紛紛怒目相向。
你個王八蛋,成天惦記著給我戴綠帽子。韓藝暗罵一句,道:“就算我家的糧食沒了,那也得按借據辦事,你要錢,行,秋收之後再來。”
王寶冷笑道:“韓大山死了,你家的糧食又都沒了,你們拿什麼還錢。”
韓藝哼道:“大不了把田抵給你就是了。”
王寶哈哈笑道:“你小子是被雷打傻了吧,你家的六十畝田,其中有四十畝是朝廷的,現在韓大山死了,你家的田也應該歸還給朝廷,還有二十畝田是我家的,你拿著我家的田還我的債,你想的忒美了點吧。”
等等,讓我想想先。
韓藝立刻從腦海裡麵搜索這方麵的信息。
突然腦海裡麵冒出三個字來---均田製。
因為現今唐朝建國不久,人口稀少,但是土地多,唐朝的版圖可也不小呀,朝廷為了發展農耕,於是采取了均田製。
均田製,顧名思義,也就是土地平分,這是一種防止土地兼並的方法。
官方出台的政策是,十八歲以上受口分田八十畝,永業田二十畝,口分田就是朝廷的土地,人死還田,永業田就是私人的地,是可以傳給子孫並且自由買賣的。
當然,這隻是官方說法,一般聽聽就是了。
實際上情況又不一樣,在地多人少的鄉村,每個人可以分到一百畝地,但是在地少人多的地方,那就沒有這麼多地了,比如在關隴地區,那裡人口眾多,而且大家族全部集中在那裡,每個家族良田千畝,故此每個丁男隻能分三十畝地,還沒有永業田,因為那裡的田除了朝廷擁有的,幾乎都是在關隴貴族手中。
揚州雖然比不上關隴地區,但是人口也是非常多,算得上一個大城市了,所以揚州每個丁男隻能分得土地四十畝,這四十畝地是朝廷的,你隻能耕種,不能買賣。
其實不管怎麼樣,百姓手中的地肯定不能多,哪怕有再多的閒地,因為如果每個百姓都有百畝田地,那誰還去幫地主們乾活,那不都成農夫了嗎,這是很不科學的,寧可地閒在那裡,也不能多給百姓一畝土地,這就是地主們的思想,這也是為什麼曆朝曆代都無法阻止土地兼並的道理,不是地不夠多,而是人不夠多,沒有奴隸,哪來的地主。
其實韓家原本還有二十畝世田的,也就是祖傳下來的,但是在貞觀年間就被那些大地主給兼並了,雖說朝廷反對土地兼並,然而,這並沒有什麼卵用,該兼並的照樣兼並,據說王家租給韓家的這二十畝地,原本就是韓家的祖業。
而韓藝又未滿十八歲,還得過個半年多,他才滿十八歲,所以目前並沒有被授予土地,其實這種特殊情況,官府會酌情處理的,最終還是會授予韓藝土地的,可問題是,官府辦事,沒個半年是下不來的,再說現在秋收將到,給你土地你也玩不出花來,恐怕至少要到今年冬末,這土地才分的下來。
簡單來說,一場大雨把韓家弄的一貧如洗。
誰敢比我慘!
韓藝心裡呐喊著。
比慘!
現在的韓藝真就沒有怕過誰,必須是冠軍的獲得者。
但這就是現實,百姓永遠是被奴役的對象,因為一切的規矩都是強者製定的。
韓藝心裡雖然是拔涼拔涼的,但是臉上兀自是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這就是作為一個騙子的基本素養,任何時候都不能讓彆人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哼道:“就算如此,那又怎樣?你要收賬,行,等還錢時日到了再來。”
王寶冷笑道:“那萬一你跑了怎麼辦?現在你們可什麼都沒有了,極有可能會跑路。”
作為一個高利貸,他提前來收錢,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原本借據上寫明秋收拿糧食抵債,但是現在韓家的糧食都給衝沒了,但凡一個有責任心的人,都會提前上門要債,萬一對方跑了怎麼辦,所以當王寶聽說這韓家的田給洪水衝了,心裡異常高興,急忙忙就帶著人來了。
這家夥是個弱智吧,勞資會---等等---呃...跑路倒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哦,反正我也喜歡四海為家的生活。韓藝心裡雖然是這般想的,但是嘴上卻道:“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告你殺人罪。”
王寶嚷道:“你憑什麼。”
“就憑明天。”
“明天?”
“萬一你明天殺了我。”
“你少在這裡血口噴人,我為什麼要殺你?”
“我怎麼知道,我說的是萬一,哦,你可以萬一我明天跑路,難道我就不可以萬一你明天殺我?你這也太欺負人了吧!”
“我---我---你。”
王寶被堵的肥臉通紅。
韓藝突然又一手搭在徐老的肩上,道:“況且,還有徐老這位公證人,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徐老吧。”
王寶瞪向徐望帶有一絲威脅道:“徐老,你要為他做擔保麼?”
這公證人隻是關乎借據的真實性,但是擔保人就得分擔債務了,這可是兩碼事。
“啊?”
徐望顯得有些錯愕,完全不懂他們在說什麼,當然,也無視了王寶的威脅,他一個書呆子不懂什麼是威脅。
韓藝急忙道:“你不是廢話麼,像徐老這種才高八鬥,學富五車,滿腹經綸的學問人,那些聖人說的什麼見義勇為,鋤強扶弱,替天行道,自然是不在話下。”
不得不說,韓藝這一個學問人算是叫對了,徐老聽得樂得嘴都合不攏了,連連點頭,就差沒有幫韓藝還債了。可又道:“見義勇為,鋤強扶弱,替天行道,這是聖人說的嗎?”
韓藝麵不改色道:“除了聖人和徐老,還有誰能說出這麼大義凜然的話來。”
“言之有理。”
徐老極其不要臉的點點頭,他本就老邁,而且讀了幾十年書,再聰明的人也讀傻了,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這無形中就幫韓藝做了擔保。
韓藝終於明白為什麼徐老總是考不上了。
王寶也看出徐老著了韓藝的道,正欲出聲提醒,韓藝哪裡會給他這機會,又親切的向徐望道:“徐老,你看咱們事先都說好什麼時候還錢了,借據上是寫的明明白白,王寶提前來這裡要錢,你說告到官府去,誰在理啊?”
徐老想了想,隨即點頭道:“當然是你在理。”
韓藝瞧著王寶道:“你聽見了?如果你要硬來,那我隻能豁出去了,反正我就賤命一條,誰墊在我的棺材底下都不虧。”
“好好好,你小子有種。”
王寶指著韓藝,咬牙切齒,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怕,因為今天的韓藝舉止太奇怪了,心中也沒底,而且又有徐老在一旁擔保,隻能撂下狠話道:“如果到時你還不上錢,我一定要你好看。”
“到時再說吧。”
韓藝輕輕一笑。
“走!”
王寶帶著一乾爪牙氣急敗壞的離開了韓家。
因為現在這時期,還是在延續著貞觀之風,律法還是非常嚴格的,並不說這些地主就是無所顧忌,亂殺人,亂搶人,他們還會是忌憚官府的,因為現在的官員個個的背景都非常牛的,但是,如果韓藝到時還不上款,那麼這女人就肯定會被王寶擄走的,其實說到底,律法在很大一定程度上,是保護了這些地主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