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要彈劾(1 / 1)

翌日上午。

和煦的陽光散落在院內,不僅讓人感到舒適,還充分的證明一點,鄭善行是不可能改變陽光的走向,因為今日他沒有來。

霍元德幾人見天氣這麼好,故此沒有在堂內,而是站在院內曬太陽,禦史台就是這麼一個調調,有些時候,忙得要命,有些時候又閒的要命。

“唉,每年這個時候,咱們禦史台總是靜的讓人害怕。”

丁卯聽著周邊的寂靜,不由得歎了口氣。

羅文道:“這有什麼辦法,大家都得出去巡查,就我們幾個留在這裡。”

霍元德道:“話可也不能這麼說,原本今年咱們禦史台應該是非常熱鬨才是。”

丁卯道:“你是指鄭公子他們?”

霍元德點點頭,鬱悶道:“隻是他們都少有來,我還想向他們討教討教學問了。”

羅文道:“他們家可是咱大唐數一數二士族,人家可不稀罕當這小官,此時定是在家研究學問。”

丁卯道:“是啊,以鄭公子他們的學問,遲早還是要入中書省的,在咱們這裡不過就是掛個名而已。”

蔣獻道:“鄭公子他們就彆說了,可是那韓藝也就來過兩回。”

霍元德哼道:“那小子就是一個潑皮無奈,是咱們禦史台的恥辱,永遠彆來才好。”

這說曹操曹操到。

“各位前輩好啊!”

聽得一個笑聲,隻見韓藝從門口閃出,提著大大小小的禮物,一臉笑眯眯的。心裡卻在暗罵,MD,鄭善行他們曠工,就是搞學問,老子曠工,就成了潑皮無賴,這雙重標準未免也太嚴格了吧,問題是鄭善行他們也沒有去搞學問啊。

四人一看是韓藝,臉都拉了下來,鄙夷的望著韓藝。

韓藝當作沒有看見,嬉皮笑臉的走上前去,拱手道:“抱歉,抱歉,這幾日讓各位前輩為小弟擔心了,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是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說著,他便將手中的禮物奉上。

“哼!”

霍元德斜眼一瞥,手都沒有抬,道:“你還敢來這裡?”

韓藝一張臉頓時跟哭喪似得,道:“小弟這是不敢不來呀!”

“嗯?”

霍元德一愣。

韓藝繼續叫屈道:“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蛋,去陛下麵前打我的小報告,告我裝病告假,氣得皇上都跑到北巷將我好好教訓了一番,我要再不來的話,彆說官職不保,恐怕還得有牢獄之災,各位前輩可得為我評評理呀,你們說這不是誣告麼。”

蔣獻怒罵道:“你小子好大膽子,竟敢辱罵中丞。”

韓藝大驚失色道:“蔣老哥,你這話從何說起呀,我何時罵過中丞,中丞一直都是我敬愛的前輩啊!”

羅文哼道:“你小子好生狡猾,那日竟裝病戲弄我們,弄得我們禦史台滿是贓物,中丞隻不過是如實告知皇上,想不到你不但不悔改,反而辱罵中丞,真是豈有此理。”

霍元德道:“此事我們定要告知中丞。”

韓藝呆若木雞。

丁卯似乎有些懼怕韓藝的噴嚏,先是小退一步,隨即指著韓藝道:“你---你沒話說了吧。”

韓藝一怔,猛地望向他。

丁卯望後縮了縮,道:“你想乾什麼?”

韓藝皺眉道:“你說是中丞打我的小報告?”

“什麼打小報告。”

霍元德冷哼道:“中丞隻是據實以告。”

蔣獻道:“你出身卑微,混於市井,不識大體,不懂尊卑,這我們倒也不與你計較了,可是你若想將那些歪風邪氣帶到我們禦史台來,我們也絕不允許,哼,我勸你還是自行離開吧,否則到時候就彆怪我等無情了。”

要我離開?你們也配!韓藝聽得暗自好笑,嘴上卻道:“蔣老哥,我真的冤枉呀,我實在是不知是中丞彈劾我的,不然就算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那麼說啊!再說我也不知道,中丞為何要彈劾我,這---這裡麵一定有什麼誤會吧。”

“什麼誤會。”

忽聽得門口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幾人轉頭一看,隻見張銘陰沉著臉站在門前。

“中丞,你來的正好,韓藝他---他辱罵你。”

霍元德等人一見張銘,就跟蒼蠅見得大便似得,全部貼了上去,左一言,右一語,立刻添油加醋的告韓藝的狀。

不是吧,我這才剛說了不到一分鐘,結果就被你們編排成比白色生死戀還要複雜的故事了,敢情監察禦史是這麼當著來這,你丫早告訴我啊!韓藝徹底服了,不虧有聞風上奏的美譽,丫誣陷的都誣陷的這麼光明磊落,臉皮之厚,實在是令人為之歎服。

張銘聽罷,頓時火冒三丈,怒視著韓藝,道:“韓藝,你可知罪。”

韓藝道:“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啊!我真不是故意罵中丞是王八蛋的,我不知道是中丞你向皇上告的狀。”

王八蛋?張銘怒睜雙目,指著韓藝道:“我說的難道有錯,你敢說那什麼無定向不規則什麼狗屁風寒症不是騙人的麼?”

“對啊!就是騙人的啊!”

韓藝猛地一點頭,道:“那日我就說過,這都是騙人的話,是中丞你們不相信,非得拿什麼藥方去看,還讓人將我扔出禦史台,我真是冤枉啊!”

張銘等人紛紛一愣。

“豈有此理。”

霍元德突然爆喝一聲。

但是聲外有聲啊,一聲還有一聲高。

“彈劾!”

韓藝高亢的大吼一聲,振臂高呼道:“我要彈劾!”

霍元德嚇得一驚,道:“你要彈劾誰?”

韓藝道:“當然是。”說到此處,他手往前麵一指,霍元德等人紛紛避開,又聽韓藝道:“那騙我江湖郎中,正因為那老兒欺我年幼,不懂行情,這才讓我蒙受此等大辱,還造成我們禦史台不再和睦,此乃死罪矣。我要彈劾,我一定要向皇上彈劾那騙人的郎中,讓他不得好死。”

這家夥果然狡猾。張銘不由得暗罵一聲,哪有人說謊,先就把責任給撇清了,喝道:“放肆,你當我們禦史台是什麼地方,那些販夫走卒也拿到這裡來說事,真是豈有此理。”

韓藝立刻指向蔣獻道:“是蔣禦史說可以彈劾的啊!”

蔣獻差點沒有扭斷韓藝的脖子,激動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就剛才啊!”

韓藝道:“你前麵說我什麼來著,市井什麼去的。”

蔣獻道:“我說你是市井出身,可有說錯。”

“你沒錯啊!”

韓藝說著又嘀嘀咕咕道:“中丞可以彈劾我這個市井之徒,那為什麼我不可以。”

幾人聽得皆是一怔。

張銘輕咳一聲,道:“我什麼時候彈劾你了,我再說一遍,我那隻是據實以告。”

韓藝道:“那我也去跟皇上據實以告好了,不然的話,陛下非得以為是我擅離職守,我冤不冤啊!”

這簡直就是一個無賴啊!

張銘看到韓藝就頭疼,前麵他跑去李治那裡打小報告時,就已經看出來,李治擺明的要袒護韓藝,罵又罵不過,趕又趕不走,不禁很是氣餒,暗想,早知如此,就不去彈劾他了,每次這無賴一來,都把這弄得是烏煙瘴氣。麵色緩和幾分,道:“行了,行了,陛下責怪你,那也是為你好,有多少人天天盼著陛下去責怪,陛下還不搭理他了,你就彆在這裡抱怨了,這事就不要再提了,你今後也莫要再玩那些小伎倆了,”

“我沒耍小伎倆---。”

“行行行。”

張銘都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了,道:“就這樣吧,此事誰也不準再提了。”

霍元德等人聽得都是一臉鬱悶。

韓藝突然搓著手,諂媚道:“中丞啊,你看我什麼時候出去巡察。”

“巡察?”

張銘愣了下,道:“什麼巡察?”

韓藝哎了一聲,道:“我們監察禦史不是年年都得出去巡察的麼,我身為關中道監察禦史,理應去關中道州縣去巡察啊!”

你去巡察?張銘差點沒有笑出聲來,但又非常好奇道:“你為何這麼急著要去巡察?”

韓藝哦了一聲,老實巴交道:“是這樣的,其實中丞和各位前輩都說的很對,我畢竟出身市井,身上還是有不少惡習,那日皇上對我的諄諄教誨,令我羞愧不已,我覺得有負聖恩,故此打算從今天開始,決定洗心革麵,努力工作,好好做人,做一個清正嚴明,受百姓愛戴的好官。”

張銘等人見韓藝說的這麼認真,一點也不像似在開玩笑的,直接嚇出一身冷汗來,讓你這小子跑去巡察,那得捅出多大的漏子,到頭來不得連累整個禦史台。

霍元德、羅文是拚了命的給張銘使眼色,讓他千萬不能派韓藝去巡視,這關中道乃是京畿之地,遍地的王公貴族,誰都惹不起呀。

張銘心裡當然也明白,但是韓藝都說要洗心革麵了,他當然不好直言拒絕,笑道:“你能這般想,那真是再好不過了,但凡事欲速則不達,你剛進禦史台不久,許多事都不明白,還得好好學習一番,方能外出巡察。對了,我上回讓你背得名冊,你可已經背熟了。”

韓藝立刻道:“都已經記熟了。”

張銘狐疑的瞧了眼韓藝,道:“那我問你,當今朝中六位中書舍人都叫做什麼?”

“李義府,王德儉......。”

韓藝沒有絲毫猶豫,張口便說出六位中書舍人的名字。

張銘還愣了下,又道:“大理寺丞。”

“畢義。”

“中書侍郎。”

“杜正倫。”

.......

張銘一連說出十餘名官職,而且是一些中等級彆的官員,但是韓藝皆是對答如流。

這倒是令張銘深感驚訝,他以為韓藝這種人,怎麼可能會老實在家背名冊,卻沒有想到,韓藝竟然能夠倒背如流,殊不知韓藝以前看資料的時候,皆是數十種4A紙的看,對於想要吸收的東西,那可是非常快的。

韓藝握緊雙拳道:“中丞,你看我,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就讓我去吧,不然的話,陛下又得說我玩忽職守了。”

如果我硬擋著不讓他去,說不定他會跟皇上告狀,畢竟他可是皇上提拔的人。張銘眼眸一轉,笑嗬嗬道:“我看得出你的確下了苦功,但是今年春季前人關中道監察禦史已經巡察過了,即便你要去,那也得等到明年了。”

“是嗎?”

韓藝露出疑惑之色。

“這我騙你作甚。”

張銘向霍元德道:“你去拿出巡記錄給韓藝看。”

“是。”

霍元德立刻進屋,過得片刻,他便將出巡記錄拿了出來,遞給韓藝道:“你自己看吧。”

韓藝接過來一看,很快就找到年初時,前關中道監察禦史巡察的記錄,目光左右晃動了一下,暗道,MD,這是記錄呀,老子要的是出巡時間表。又道:“張中丞,這個監察禦史不是春秋二季都可以出去巡察的麼,你就安排我去吧,我不會惹事的,就是認識一下各地的官員。”

你不會惹事?鬼信呀,最近長安都被你弄的滿城風雨的。張銘道:“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每年的出巡都是規定的好的,畢竟咱們還得留人在禦史台值守,怎能隨意更改了。”

“是嗎?”

韓藝又露出了疑惑之色。

看來這小子是想早點立功,若是如此的話,我就更加不能讓他去了,鬼知道他為了立功會乾出什麼事來。張銘又朝著霍元德道:“你就再把今年的出巡安排拿給韓藝看。”

真是麻煩。

霍元德暗自嘀咕一句,又跑了進去,把今年的出巡安排拿了出來,話都懶得說了,直接扔到韓藝手裡。

韓藝拿著一看,就這墨跡,明顯就是前不久才寫的,還什麼不能隨意更改,真是蹩腳的忽悠。

原來關中道監察禦史,一般都是春秋兩季都得出去巡視,畢竟離長安近,可是在張銘得到通知之後,就重新安排了出巡計劃,但這也很正常,因為監察禦史出巡的時間是沒有定數的,同一個地方,不同時間去,花費的時間不一樣,而禦史台一定得留下一定的人數值守,故此這出巡表也在隨時改變。

當然,韓藝也不是真的要跑去出巡,他才沒有這個工夫了,目光一掃,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一臉落寞,道:“還要等到明年啊!”

張銘見他沒有再繼續糾纏了,心中總算是鬆了口氣,道:“你還這麼年輕,急什麼,如今你該好好將一些巡察的規矩記好,不然的話,明年你也不一定去得了。”

韓藝立刻道:“我已經背完了名冊啊!”

“那隻是最簡單的。”

張銘笑了笑,道:“這樣吧,元德啊,你再去找一些關於監察禦史出巡的資料給韓藝。”

“是。”

張銘又向韓藝道:“監察禦史品階不高,但是權力甚廣,故此必須得照規矩來,否則的話,會出大亂子,你一定得將監察禦史的出巡的規矩給記清楚了。”

韓藝連連點頭。

過得一會兒,霍元德捧著一大堆的資料交給韓藝,暗笑,這下有你看的。

韓藝哪裡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心道,這就是你們催命符啊!捧著這一大堆資料,道:“中丞,我在這可看資料,怕是打擾你們談話,要不我還是拿回家看吧。”

張銘真是巴不得這小子早走,心想,今後若這小子請病假,我再也不去告狀了,請一百年,我都批。揮著手道:“行行行,你去吧。”

韓藝又笑嗬嗬道:“那這禮物---。”

“禮物就免了,我們禦史台的官員可是從不收禮的。”

“是是是。”

韓藝捧著資料開心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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