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韓藝這麼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那麼就可以說韓藝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顧老大的利益,這可是為人臣子的大忌。
“抱歉!這---這我真的沒有想到。”
韓藝誠惶誠恐道。
武媚娘輕輕笑道:“你無須道歉,其實你這麼做也無可厚非,我也能夠理解,你確實需要這些,非但如此,我還非常欣賞和佩服,那些大儒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我以前想儘辦法籠絡他們,也未能成功,你竟然能夠讓他們不遺餘力的支持你,實在是令人驚訝。隻是我希望你能夠顧及到這一點。”
她當然知道韓藝不是故意的,因為一直以來,韓藝都是將的利益放在最前麵,隻是她太相信韓藝的能力,覺得要不提醒他兩句,韓藝真的可能鬨的一發不可收拾,如果韓藝沒有顧忌到這一點的話,那可能會對她造成不利的影響,如今正值緊要關頭,她可不想節外生枝。
“多謝昭儀諒解。”
話雖如此,但是韓藝卻麵露為難之色,他可沒有辦法從儒家思想中將禮法給抹去,他當然也不會放棄,微一沉吟,小心試探道:“那不知昭儀推崇的是哪一教派?”
武媚娘笑道:“我曾去感業寺出家,與佛教頗有淵源。”
佛教?
韓藝微微皺眉,微一沉吟,便也明白過。
佛教提倡的是什麼,不就是眾生平等嗎,基於這一思想,她當皇後那也就無可厚非了。這一思想,有利於寒門出身的她。
由此可見,雖然武媚娘不聲不響,但其實是深謀遠慮,其遠見不亞於韓藝,佛教講究的是寬容,是平等,即便她當上皇後之後,佛教思想對她也有莫大的幫助。
為什麼在武則天時代,佛教非常盛行,公主、皇後都跟和尚有染,主要就是因為儒教重禮法,武媚娘稱後,都不符合禮法,更何況當皇帝,道教的話,李唐的祖先就是道教的創始人老子,她要當皇帝的話,肯定不能推崇道教,唯獨佛教最為適合,眾生平等,男女一樣。
華夏民族自古以來,就沒有什麼信仰一說,這無關好壞,因此這道、佛、儒三教都是統治者手中的武器,至於誰盛行,主要就是看誰最適合,而不是因為自己的信仰。當然,還是有些個例是因為信仰,比如蕭無衣的先祖。
可是這就苦了韓藝,佛教與科學思想怎麼也放不到一塊去,思忖片刻,道:“昭儀,我大唐之所以極力推崇道教,是因為陛下乃隴西李氏一脈,但是不管是太宗聖上,還是當今陛下,治國還是用儒家思想,朝中大臣還是儒生為主。可見不管是推崇道教,還是佛教,儒教始終是朝中必不可少的勢力。”
武媚娘點點頭,道:“這我也明白。”
韓藝道:“既然如此,不管我是否推崇儒家,都不能改變什麼,如果儒教中人不讚成,他還是會不讚成。”
說到這裡,他突然話鋒一轉,道:“但如果我能夠獲得儒生的支持,那麼我就能在儒生中為昭儀說話,這樣的話,反而會減少昭儀遇到的阻力。當然,如果昭儀不與我說這一番話,我可能還未想到,但是現在我會顧忌這一點,絕不會讓昭儀受到更多的阻力。”
武媚娘聽得稍稍點頭,儒家思想是治國之根本,自漢朝一來,皇帝都離不開儒家思想,因為儒家思想就是為君王量身定製的,放著定製的不用,去用野路子,傻子才乾這事,那麼肯定就要啟用儒家學派的人士,因此儒家思想還是朝中最大的勢力團體,誰也不可能將儒家思想抹去,既然如此,隻有想辦法獲得他們的支持,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其實我也不會反對你這麼做,我知道你也需要這些人的支持,我隻是希望你稍微顧忌一下。”
此言非虛,她沒有打算強迫韓藝放棄推崇儒家思想,她隻是希望韓藝知道她心中的顧慮,這就可以了,因為她知道韓藝是一個聰明人,不會做蠢事的,沒有儒家的支持,韓藝也沒有少塊肉,但若是她垮了,韓藝肯定也完了。
韓藝頷首道:“昭儀的話,我會謹記的。”
武媚娘端著茶淺飲了一口,又道:“對了!上回裴行儉一事,你是如何看的?”
難道陛下沒有跟你說?這不可能吧!韓藝哪裡不知道武媚娘的意思,道:“昭儀,如今這時機已經來臨了。”
武媚娘哦了一聲,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裴行儉一事表麵上來看,隻不過是一個五品官員妄議皇室,但其實裡麵還有更深層的意思。就是國舅公他們正在召集人馬,反對陛下立昭儀為後,這預示著國舅公他們絕不會妥協的,而且這已經威脅到了皇權,我相信陛下不會對此坐視不理的。”
這道理武媚娘能不明白嗎?這個消息就是她母親傳進來的,她興奮的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覺,這是君王大忌,她隻不過是想借韓藝之口,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韓藝也明白,因此他才說的這麼直接,你不就是想聽這話麼,那我就說給你聽好了。
“那你以為勝算幾何?”
武媚娘收起了笑意,麵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雖然她已經等到不耐煩了,但是真到了這一刻,她心裡也害怕,要是輸了,那她就完了,而且是徹底的完了,彆說她了,李治現在的心理肯定也是非常惶恐。
韓藝當然也沒有把握,真到了那一刻,天知道會發生什麼,道:“這個我也拿捏不準,我隻知道不去搏的話,肯定不會成功的,去搏的話,還能有五成的希望,而且現在拖下去已經毫無意義了,朝中的勢力已經非常明顯,不出結果的話,是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且隻會加劇兩邊的爭鬥,於國家百姓不利,如果因為此事長此爭鬥下去,必生民怨,反而會對昭儀有消極的影響。”
“你與我想的一樣,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武媚娘點點頭,又問道:“但是---你以為又該如何去開這口?”
韓藝對這一次的決戰倒是思考的挺多,道:“首先肯定是要公開討論此事,畢竟廢後立後可都不是小事,但是我不占成直接拿到朝堂上去講,朝堂上人多嘴雜,討論起來隻會沒完沒了,到時可能會變得剪不斷,理還亂。而且此等大事,很多大臣都是見風使舵,真正做決定的可能還是那麼幾個人,我建議還是先和中樞大臣商量。”
武媚娘點點頭,卻是愁眉難展,輕歎道:“可是這麼一來的話,真是令人難以看到希望。目前朝中最有威望的莫過於四人,國舅公自然是首當其衝,其次左仆射褚遂良,他乃是顧命大臣之一,也不用多說,另外,還有右仆射於誌寧,以及司空李勣。”
韓藝當然也分析過,也就是這四人,如果他們都點頭了,那就朝中決不可能存在異議,即便有也是不足為慮,道:“國舅公、左仆射是肯定反對的,那麼剩下就是右仆射與司空可以值得我們去爭取。”
武媚娘歎道:“於家與長孫家源遠流長,又是最早輔助太宗聖上的,二人關係非常要好,想來他也是站在國舅公那邊的。唯獨就剩下這司空李勣,此人雖不是國舅公那邊的,但是他常年抱病在家,閉戶不出,不問朝政,陛下屢屢想委以重任於他,但他均是婉拒,這你恐怕也是深有感觸吧。”
韓藝點點頭道:“當初成立民安局時,任命李司空的次子李思文為警務司,可這消息剛傳出去,緊接著就是李思文打獵受傷的消息,直到現在李思文都未露過麵。”
“由此看來,司空李勣也是反對的。”
武媚娘的語氣非常沮喪,因為當初房遺愛一案中,長孫無忌已經清除了一批功臣,剩下的開國功勳就這麼幾個了,當然,還有程咬金與尉遲敬德,但是尉遲敬德早就退休了,程咬金在政治上麵,不及這四人,他們四個位高權重,無人能及,勢力遍布全國,如果他們四個都不答應的話,光憑李義府等人在那裡跳來跳去有個屁用,李治他也不敢直接與這四個人對著乾,唐朝的皇帝可沒有清朝的皇帝權力大,而且李治一直沒有掌權,這弄不好就會出大事。
真到了這一步,武媚娘是越想就越沮喪,好像看不到成功的希望。但是每當這時候,她就想到了韓藝,雖說韓藝能力有限,不能改變局麵,但是卻能夠給予一種非常正麵的能量,這是她現在所需要的。
韓藝也看出武媚娘的沮喪,這也是正常現象,笑道:“昭儀,你可曾聽說過我當年在揚州阻止陳碩真大軍入侵?”
武媚娘一愣,點了下頭,陳碩真都與她說過此事,但是她並不知道為什麼韓藝提到此事。
韓藝道:“當時的情況是揚州精銳全部被楊刺史給調走了,城中隻剩下一些老弱病殘,陳碩真上萬大軍氣勢洶洶而來,可以說隻要陳碩真往前衝,揚州必失。揚州城內一片沮喪,百姓都是惶恐不已,就連楊家都已經做好玉石俱焚的準備,不抱有任何勝利的希望,如果來個戰前分析,不管從哪個方麵去分析,都是必輸無疑。
但是結果是不但揚州城守住了,而且老天還落下一顆流星,重創了陳碩真大軍,直接導致整個戰局扭轉,這上哪講道理去。如果當時全靠分析來應對的話,那隻有舉手投降,正是因為我和楊二公子保留了勝利的希望,我們才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再說我與元家的鬥爭,我與元家的勢力相比,那真是螞蟻與大象,讓我選,我也會選元家,但這隻是紙麵上的實力相比,可是真正到了短兵相接時,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戰場上以少勝多的戰例也是多不勝數。昭儀你在這裡分析的再細致,考慮的再周全,想得再多,到事情發生之後,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如今朝中勢力似乎非常明顯,但這是基於一切都未發生前,誰敢保證當事情發生之後,每個人還會堅持自己的初衷?演練是演練,實戰是實戰,在本質上這是兩回事。
昭儀要考慮的應該是,還有沒有其它的選擇,以及準備的是否充分。我想事到如今,我們都是無路可退,而且已經是蓄勢待發,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我們氣勢高昂,自然得趁勝追擊,越是這時候,昭儀就更加要有必勝的決心,有句話不知昭儀有沒有聽過,這光腳的豈有會怕穿鞋的道理,此時擔心的應該對方,而不是我們。”
這一席話猶如一針強心劑注入武媚娘心裡,眼中綻放著光芒,細細琢磨了一會兒,興奮道:“你說的不錯,咱這光腳的還會怕他穿鞋的。”
她原本就一陪葬貨,真的是走了****運,才有了今日,有什麼可輸的,贏了是你的造化,輸了那是在情理之中,大不了也就是一朝回到解放前,韓藝也是如此啊!該擔心的應該是長孫無忌,淩煙閣功臣榜排名第一,三十年宰相生涯,門生遍布朝野,膝下兒女無數,長孫無忌才輸不起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