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七章 重新洗牌(1 / 1)

長孫無忌的這一番請罪,可謂是他的巔峰之作,將他幾十年的功力展現的是淋漓儘致。

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韓藝始終有些擔心,但是現在看來,這完全是多餘的。

長孫無忌從始至終,都是認罪,未有提及自己的半分功勞,其實他是大功臣,尤其是對於李治而言,但是他隻字未提。因為他現在知道李治最不喜歡他們這些老臣子居功自傲,動不動就拿先帝、托孤大臣來壓他,他們為什麼這麼橫,李治為什麼要對付他們,不就是因為他們功勞太大了嗎。但是這些東西,長孫無忌不提,難道李治就不記得了,認罪重在一個態度,你要麼就彆認罪,要認就要認的徹底。

長孫無忌句句檢討,甚至連架空皇權都說出來了。

難道李治就不知道長孫無忌攬權過度,威脅到了自己的皇位,要是不知道,他乾嘛還奪回皇權,這事大家心裡都有數,隻是沒有蠢人會說出來,長孫無忌這麼說,就是要表達自己認錯的誠意,我把自己的罪行都給說出來了,你就殺了我吧。

但是長孫無忌又非常巧妙的暗示李治,我攬權過度隻是我迷戀權勢,但是我始終是忠於李唐王室的,忠於你的,從未想過改天換日,這一點尤為的重要。

另外,長孫無忌最後那一番話,也是藏有私心的,他讓李治要權衡好朝中勢力,這是非常對的,但是李治真的這麼去做的話,那就肯定不會鏟除關隴集團的勢力,如果李治一下子將這個勢力全給鏟除了,那麼朝中勢力必定會失衡,李義府他們就會獨大,甚至於李勣,你可以削弱它,但是不能鏟除它。

如果是削弱的話,長孫無忌、褚遂良、柳奭三人離開了朝野,這已經是很大的削弱了,就沒有必要再去削弱了,那麼長孫無忌的勢力,就得到了保存。

長孫無忌就害怕,他這一走,李義府他們就趕緊鏟草除根,目前韓藝又沒有成長起來,唯有依靠李治去保護他們。

這一招真是非常高明。

長孫無忌走後,李治並不開心,還是那句俗話,真到了失去時,才會感到珍惜,無心再批閱奏章,悶悶不樂的回到了寢宮。

武媚娘一看李治這表情,知道肯定出事了,於是詢問道:“陛下,出什麼事了,臣妾看你好像悶悶不樂。”

李治瞧了眼武媚娘,道:“方才舅舅來找過朕。”

武媚娘心裡咯噔一下,雖然她已經當了皇後,但是她也害怕長孫無忌,道:“太尉來找過陛下?”

李治點點頭,坐了下來。

武媚娘趕緊也坐了下來,擔憂道:“太尉來找陛下,是為何事?”

李治就將長孫無忌求死求致仕的事,告訴了武媚娘,當然,至於長孫無忌後麵那一番話,倒是沒有說。

武媚娘震驚不已,這---這都無法形容了,她也覺得好似在做夢,過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一時間不但無喜,反而憂心忡忡,女人善疑,這是天性,武媚娘也不例外,她也在思考,長孫無忌這麼做是包藏了怎樣的禍心,但是如今的她,在長孫無忌麵前,還顯得非常稚嫩,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試探道:“那陛下如何看?”

李治歎道:“其實舅舅濫權過度是有先例的,父皇還在世時,就已經出現過這種情況,但是父皇非常相信舅舅,他人越是這麼說,父皇就越重用舅舅,直到後來母後出麵,讓舅舅致仕,當時舅舅立刻聽從了母後的建議,上奏致仕的,是後麵父皇又再啟用了舅舅。

舅舅一生都忠於父皇,當初為了朕也是奮不顧身,為朕保駕護航,如果當時舅舅不是集權於一身的話,那麼朕也不可能順利登基,但是這權力一旦攬上了,就難以再放下了,舅舅也有他的苦衷。朕看舅舅今日將權力交還給朕,恐怕多半是出於舅甥關係,若非如此的話,他難道就不知道,一旦失去了權力,他將可能有性命危險,畢竟朝中有不少人都對舅舅懷恨在心,一般權臣走到這一步,也隻能走到底了。倘若沒有這層關係,朕估計舅舅絕不會輕易服輸。”

什麼是舅甥關係,就是長孫血脈。

在長孫無忌坦白之後,李治突然也開竅了,想得也是非常透徹。

武媚娘一聽,不再多言了,她雖然心中還有懷疑,但是她知道李治已經相信長孫無忌,她除非有證據,否則的話,隻會引起李治的反感。況且長孫無忌致仕,那總歸是好事啊,隻要長孫無忌坐在那裡,總是心中的一根刺,他會不會反擊,他有沒有能力反擊,看不到的總是令人害怕。

.....

注定這一日的早朝是充滿了震驚。

長孫無忌正式上奏請求致仕。

李治再三拒絕之後,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所有的大臣都是呆若木雞,這又是什麼套路?

這太匪夷所思了,長孫無忌半天不出招,結果一出招,就是致仕,這真是太詭異了。

都以為這裡麵有什麼陰謀,亦或者長孫無忌和李治私下較量了一番,結果輸了,因此致仕,各種陰謀論層出不窮。

但不管怎麼樣,長孫無忌這個淩煙閣第一功臣,終於脫去了官服,回家頤養天年去了。

是長孫無忌的陰謀,還是真的服輸了?

這局勢越發撲朔迷離了。

李義府、許敬宗等人也是一頭霧水,退朝之後,就立刻跑去求見李治,問他這是怎麼回事,我們都還在武裝自己,敵人怎麼就投降呢?

李治倒也沒有細說,隻是說暗示這是他跟長孫無忌商量好的。

許敬宗是堅決倒長孫派,隻要讓他逮著機會,他就是要弄死長孫無忌,因此一口咬定長孫無忌是有陰謀的,不能輕信,暗示李治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可他也不想想,長孫無忌是李治的親舅舅,你斬草除根,你要除誰呀?

李治狠狠訓斥了許敬宗幾句,那是不留餘地,警告他們不能再這麼說了,導致準備發言的李義府趕緊將話吞了回去,差點沒有噎死。

但是許敬宗這人生平最恨兩人,第一個就是長孫無忌,第二個就是韓藝。對長孫無忌他是又恨又怕,雖說不急於一時弄死長孫無忌,但是他看到李治似乎與長孫無忌緩和了,這讓他甚感恐慌,於是又跑去找武媚娘,大呼陰謀論。

武媚娘聽他說了半天,連個所以然都沒有說出來,張嘴就是吹,也喝止了許敬宗。武媚娘又不傻,李治之所以讓她參與外廷事宜,是因為她是堅定站在李治這邊的,她已經知道李治的態度,不管她心裡怎麼想的,她都會喝止許敬宗。

其實武媚娘心裡也沒有底,於是叫人去請韓藝,因為許敬宗他們的建議,甭管有理沒理,都帶有極強的政治目的,韓藝就剛好相反,比較客觀一些。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韓藝才姍姍來遲。

行禮過後,武媚娘開門見山道:“關於太尉請求致仕的事,你可有聽說?”

韓藝道:“我也是剛剛來的時候聽說的。”

武媚娘問道:“那你如何看?”

“抱歉!我---我現在都還震驚當中。”韓藝訕訕道,其實他心裡高興的要瘋了。

武媚娘噗嗤一笑,又抿了抿唇,道:“那你先喝口茶吧!”

“是。”

韓藝趕緊喝了口茶,愁眉沉吟片刻,道:“皇後是擔心太尉這麼做,是另有目的?”

武媚娘道:“倒也不是,隻是這事來的太突兀了,令我有些不安。”

我必須忽悠她接受這個事實,免得她擔心過度,對將來我的勢力痛下殺手,那我就白忙活一場了。韓藝不知道長孫無忌跟李治說了些什麼,但是他心裡也擔心李治或者武媚娘會對關隴集團趕儘殺絕,道:“咋一看上去,這確實有些讓人始料未及,但是若仔細想想的,我覺得這倒也在情理之中。”

武媚娘黛眉一皺,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目前太尉的處境本就非常尷尬,要麼他就強硬回擊,可是從褚遂良被貶到如今,太尉始終未發一言,或許是害怕,或許是太尉不想跟陛下鬨僵,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之太尉是沒有反擊,而且錯過了最佳的反擊時機。那麼太尉既不反擊,又留在朝堂上,皇後不妨想想,太尉是不是會非常尷尬?”

武媚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你說得到也有些道理。”

韓藝又道:“如果從這一點來看,太尉選擇致仕,也在情理之中。”

武媚娘道:“太尉在朝中也有不少敵人,難道就不怕失勢之後,會遭受到報複。”

韓藝想了想,道:“這或許就是太尉最為高明的地方,不管他是留在朝堂上,還是離開,任何人要對付他,首先一點要得到陛下允許,關鍵還是在於陛下,如果他繼續留下去,可能就導致陛下會親自對付他,如果他離開的話,將權力交還給陛下,那麼陛下說不定會感激他,並且保他,隻要陛下堅決保護他,那麼就誰也動不了他。”

他這麼一說,武媚娘倒是信得七分,關鍵是李治如今的態度也正是如此,對長孫無忌的怨氣變成了感激,這也是為什麼許敬宗被訓的原因。

韓藝又繼續道:“皇後,不管太尉是有何目的,他留下來比離開,對皇後的威脅要更大,既然他主動將權力交還給陛下,至少對皇後的威脅就小多了,那皇後又何必去擔憂了。當然,在麵對太尉時,皇後也不能麻痹大意,還是小心謹慎一點。”

武媚娘點點頭,心想也對,相比較起來,長孫無忌離開朝野,當然是好事。同時自己要保持一個警惕的心,注意著對方,這樣就行了。

就在他們談話時,又有一個老臣子去找李治了。

這個人就是於誌寧。

當初他並未發表任何意見,但是他心裡是反對的,隻是他又比較謹小慎微,不太敢發言。

如今他見長孫無忌竟然請求致仕了,也知道長孫無忌是服輸了,心裡不禁開始嘀咕了,這長孫無忌一走,在反對派中,他的輩分就最高了,那麼許敬宗、李義府等人肯定會盯著他了,他於家有的是錢,他曾祖父於謹可也是西魏八國柱之一,在關中地區極具勢力,哪怕是不當這官,他也什麼都不愁,而且他又不太眷念權勢,他唯一害怕的就是會走上李道宗他們的老路,畢竟他見過太多的開國功勳走向族滅的道路,就下定決心,這官可不能再當了。

於是咳著嗽就來找李治,我也要致仕。

李治雖然恨屋及烏,在廢王立武之事上麵,對於誌寧也不爽,但是於誌寧這人,謙謙君子,為人正直,而且才華橫溢,一開始就在弘文館當任大學士,不常說話,惜字如金,但是隻要他開口,他的話都是非常有意義的,常以義匡主之失,不管是李淵,還是李世民都非常看重他。

事到如今,李治也不是很記恨他了,就不肯答應,右仆射褚遂良已經被貶了,長孫無忌也致仕了,你這左仆射也走的話,一時半會哪裡去找人補上啊!

但於誌寧確實被嚇壞了,他不想臨老還連累子孫受罪,放下了君子的身份,死纏爛打,哭天喊地,我這麼大年紀了,身體不行了,有心無力,含著淚乞求李治放行。

李治也知道於誌寧的性格,長孫無忌一走,他肯定不會當這出頭鳥的,即便他今日不答應,明日於誌寧還會再來的,被弄得一個頭兩個大,隻能點頭答應下來。

這樣一來,朝中四大巨頭,也就是貞觀時期遺留下來的大臣,長孫無忌、於誌寧、褚遂良、李勣,一下子就走了三個,唯獨剩下李勣一人,可是李勣隻會統兵打仗,治理國家非他所擅長的,等於權力全部還給了李治。但同時國家最高決策機構呈現極度空虛的狀態,這可是從未有過的。

這也預示著一輪新的洗牌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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