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巷。
“唉...真希望朝中那些有識之士,能夠阻止韓藝,這真是太過分了,這禮法豈能說廢就廢。”
“哼!這韓藝真乃亂臣賊子,他一個農家出身的田舍兒,未讀過幾年書,就敢妄論禮法,真是太不像話了。”
“誰說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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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還彆說,我覺得韓藝說得挺對的,臣尚可匡扶天子得失,子為何不能糾正父之過呢?”
“簡直就是一派胡言。這古人雲,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若能一概而論,為何要分三綱,鄭老先生都說了,韓藝那簡直就是強詞奪理,更何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是自然形成的,那自然有他的道理,若破壞之,猶如毀天滅地,隻怕到時會暗無天日。”
“自先秦到如今,破壞禮法的事多了去,也沒有見到你說的這麼嚴重。”
“周朝禮樂崩潰,七雄爭天下亂。秦始皇焚書坑儒,不尊禮法,施暴政,民不聊生。東漢末年,君不君,臣不臣,外戚、宦官當道,後又分三國,年年交戰,百姓苦不堪言,難道這些都不算是天下大亂麼?若人人遵循禮法,豈會發生這些事。哼,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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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雲景兄,你說韓藝這麼做是為了那般啊?”
“你沒聽崔老先生說麼,韓藝這麼做,無非就是想升官發財,你可不要忘記他可是一個田舍兒出身,而且他可是出了名的狡猾。”
“那韓藝這麼做也太自私了,為一己私利,竟不顧國之根本。真是想不通為何陛下會支持韓藝。”
“嗬嗬!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皇室曆來就嫉妒山東士族,老想著打壓山東士族,但是人家山東士族好歹也有數百的底蘊,豈會就此屈服,人家寧可不做這官,也不願與皇室通婚,不為名利而動搖,這才是真正的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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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聽,都在說韓小哥,真是搞不懂他們,既然如此鄙視韓小哥,為何還要來這北巷?”
“這還不明白,這北巷鬨騰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前幾次都有許多士族子弟揚言不來北巷了,可是到最後還不是忍不住跑北巷來了,他們還嫌不夠丟臉麼。”
“都說士族子弟有骨氣,我看也不儘然嗎。我倒是支持韓小哥。”
“你還彆說,我也是支持韓小哥,韓小哥推崇尚賢之風,明顯就是給咱們寒門子弟創造出一條活路來。唉...不過,咱們兩私下說說就得了,莫要讓那些士族子弟聽去了,不然的話可有咱們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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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乃多事之秋啊!”
趙四甲瞅著店裡沒啥客人,走了出來,聽見街上的行人竊竊私語,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忽聞邊上有人說道:“什麼多事之秋,我看是多事之人罷了。”
趙四甲轉過頭去,見是錢大方,好奇道:“錢老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錢大方道:“你想想看,咱們北巷什麼時候清淨過,這是天造成的,還是人造成的?”
趙四甲嗬嗬一笑,道:“你這是埋怨韓小哥?”
“非也,非也!”
錢大方擺擺手,道:“我早就習慣了,不瞞你說,我心裡是真的一點害怕都沒有,因為我知道害怕也沒啥用,你看這些客人,也都習慣了,沒有在這裡大吵大鬨了,咱們做咱們的買賣就是了。”
趙四甲點點頭道:“你說得倒也是。唉...隻是這對手一個比一個可怕,總是讓人感覺有些忐忑不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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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四大家族似乎也來跟韓藝較上勁了,天天開場論道,興百家諸子,論的就是禮儀、禮法、禮製,禮治。用一套套儒家思想,將韓藝的那一番論調,給駁斥的是體無完膚,他們強調任何禮法都會滋生出極端事例來,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錯不在禮法,而是在於人,當然,他們也將買賣婚姻包裝一下,並且強調禮法讓天下變得更加和諧了,這禮法一旦破壞,天下必亂,到時戰火四起,民不聊生。
說得非常嚴重,好像是韓藝是魔王轉世一般,會給大唐帶來滅頂之災。
當然,韓藝作為一個商人,自然也有不正道的地方,他們就使勁的抹黑,甚至於抨擊韓藝不守孝道,因為古人要守孝三年,韓大山去世一年,韓藝就來到了長安了,當然,他們對韓藝為什麼會來長安的理由,是隻字不提,反正韓藝從頭到腳,都被這些大學問家門批評的一無是處,塑造出一個亂臣賊子的經典形象。
因為他們名聲在外,又受世人敬仰,而且肚子是有貨,顛倒黑白的功夫,真不比韓藝差,關鍵韓藝說話,隻能去製造爭論,人家爭的隻是事,而不是相信他,而這些士大夫說話,多半士子都是非常的相信,少有人覺得韓藝是對的,但他們也不敢說出來,這就導致輿論直接呈現一邊倒,得虧韓藝本就沒啥名聲,任你怎麼抹黑,我也就這樣。
苦得就是蘭陵蕭氏,就是裡外不是人。
......
錢大方尚且看得如此透徹,鳳飛樓的員工更是習以為常,大家的生活還在繼續,隻是不太想出門,因為出門就聽見關於韓藝如何如何喪儘天良,道德淪喪。
熊弟、小野、杜祖華、徐悠悠四人坐在院內一邊玩著撲克,一邊吃著蜜餞,好不快活,全然沒有將外麵那些事放在心裡,他們因為接受過韓藝的熏陶,有一種人人平等的思想在腦袋裡麵,不是很害怕士族大佬們,而且他們堅定的相信韓藝一定會擺平的。
夢兒、夢思、夢瑤、夢婷則是在討論《少年孔子3》,這個初稿韓藝已經寫完了,由她們三個改編。
宮裡出來的劉娥已經徹底崩潰了,此生最後悔的事,莫過於跟韓藝合作,拉著傾城,是一個勁的訴苦啊!顧傾城也是一個勁的安慰劉娥。
而此時鳳飛樓最為忙碌就是後麵的印刷作坊。
隻見數十個工匠在作坊裡麵作業,當今的作坊一般就那麼幾個人,再多幾個人進去,效率反而不高,還不如再開一間作坊,但是韓藝的作坊全是流水線工作,人工越多,效率會成倍的增加。
而韓藝與桑木、沈笑三人則是在裡麵巡視。
“我知道大家都辛苦了,希望大家能夠堅持一下,這個月我會給大家開三倍酬勞的,並且年底會增加你們的年終獎。”
韓藝一邊巡視著,一邊鼓勵大家,金錢和尊重永遠是他禦人的兩大法寶。
那些工匠一聽,就跟打了雞血似得,手上不停,齊聲喊道:“多謝東主!”
唯有桑木那張臉是扭曲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發得出這年終獎來,等巡視完畢之後,三人來到裡麵的小屋內坐下。桑木小心翼翼道:“恩公,這報紙咱們打算賣多少錢一份?”
韓藝心如明鏡,不好意思道:“桑木,這個---關鍵時期,就不要太在意這些了。”
桑木沒有做聲,心裡還真有些埋怨韓藝,明明至少可以賣十文錢的報紙,結果賣一文錢,結果這一文錢還讓那些小孩給賺了,基於當前紙墨的價格,簡直虧到姥姥家去了。
更加要命的是,紙墨都用來印刷報紙了,外麵店麵也已經斷貨了,這邊不斷的花費,那邊又沒有進賬,這買賣可不是這麼做的啊。
沈笑大咧咧道:“我說桑木,你彆太小氣了,韓藝賺錢的手段多得是,這裡虧點也沒啥事。”
桑木瞧了眼沈笑,道:“沈公子,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咱們報紙賣的越多,你們第一樓的生意就越好,你看看你們第一樓現在菜價和酒價,這第一樓都已經名副其實了,我也不是小氣,問題是我們鳳飛樓的賬房都已經見底了。”
韓藝聽著不由得苦笑一聲,桑木這話擺明就是說給他聽的。
沈笑不悅道:“桑木,你怎麼能這麼說了,你們要是沒錢,從我第一樓拿就是了。”
韓藝嗬嗬道:“說得好像你管賬似得,還拿就是了。”
沈笑道:“韓藝,你可莫要小瞧人,我好歹也是第一樓少東主,我要真的發起火來,老沈也隻能乖乖拿錢。”
韓藝哼道:“你得了吧,老沈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言不合就落淚,我也怕他在我麵哭得跟個淚人似得,多讓人心疼呀。”說著他又朝著桑木道:“桑木,你把心放寬一些,我們這是投資,這錢會回來的。這樣吧,你去跟老沈談談,讓他把酒錢先結了。”
桑木哭喪著臉道:“已經提前結了。”
韓藝一愣,真是尷尬啊。
沈笑立刻道:“那就再結一邊啊!”
“怎麼個再結法?”
韓藝當即就樂了,又微一沉吟,道:“那就這樣,你去跟自由之美商量一下,咱們提前將錢給提出來,今年自由之美可是賺大發了,這筆錢應該不會少,足夠頂一段日子了。”
桑木點點頭,道:“恩公,那我現在就去找徐九談談。”
韓藝本想說這麼趕啊,但轉念一想,這應該是桑木無聲的抗議,笑道:“你去吧!”
桑木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沈笑嘖了一聲道:“桑木變了。以前桑木挺大方的一個人,對於錢看得也不是很重,如今真是精打細算,鐵公雞一隻,跟我家老沈是一個德行,你應該跟他講講富貴不能淫的道理。”
韓藝瞧了他一眼,道:“你就彆怪他了,他管著賬房挺不容易的,我鳳飛樓數百號員工每個月指著他發工錢過日子,他不精打細算能行麼,你看頭發都白了不少,你們家老沈還不是一樣。其實咱們這種人天生不適合管賬,咱們就一花錢的主。”
其實韓藝心裡也明白,這的確有違行商之道,做買賣就是做買賣,不是做善事,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如今他全心全力對付士族階級,任何事都得靠邊站,但也說明他正麵臨著內憂外患的困境。
“你說得還挺道理的,以前大家都叫我敗家子。”
“現在也是好不。”
“現在不是有你擋在我前麵麼,我再敗家也沒有你厲害。”
沈笑就一沒心沒肺的主,還嘿嘿直笑,又問道:“韓藝,你這大唐日報的威力,那些個老頭也都是見識過的,為何他們還敢跟你作對?”
韓藝嗬嗬道:“這還不明白,他們以為大唐日報是借他們的名聲起來的,事實也是如此,現在他們肯定認為,這大唐日報離開他們的支持,肯定沒有人會看了,就算看了他們也不怕,他們可都是久負盛名的士大夫,滿腹經綸,而我不過就是一個讀了幾年書的田舍兒,換你你會把我放在眼裡嗎?”
沈笑道:“換我我會跟你一塊乾,你這麼狡猾的一個人,跟你作對能有什麼好下場。”
“你是不是在外麵聽到什麼風言風語,我可是出了名的老實。”
韓藝當即反駁道。
沈笑嘿嘿道:“那咱們就從騙王寶錢說起。”
“你瘋了,外麵不少人正在找我的茬子,這話讓他們聽去了,我真是雪上加霜。再說,咱們那是替天行道。”
“對對對,替天行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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