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順其自然的離間計(1 / 1)

軍營內。

李勣大馬金刀的坐著,不過,不打仗的李勣永遠是似醒非醒的狀態,雙目無神,坐得倒是威武,可神情卻像極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而他左邊刑部侍郎劉燕客,右邊大理寺丞袁公瑜。

他們三人的關係那可是非常之微妙,劉燕客出身關隴集團,是長孫無忌一邊的,袁公瑜是許敬宗這一邊的,二人是敵對的,但二人所在的勢力都與韓藝有過節,可同時二人與李勣又毫無交情,基本上就沒有說過幾句話,因此氣氛顯得非常安靜。

其實原本是昨日就該審了,但是李勣沒有做聲,他們連問都不敢問。

過得片刻,李勣突然道:“二位,老夫一直在外打仗,從未審過案子,不知該如何審,待會就二位審吧,老夫看看就行了。”

非常的輕描淡寫。

“下官遵命!”

劉燕客、袁公瑜齊聲道。

李勣不讓他們問,他們不敢多嘴,李勣讓他們問,他們隻能從命,這點規矩他們還是懂的,當然,這也符合他們內心的想法,這回非得弄死韓藝不可。

又過了一會兒,隻見一名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不是韓藝是誰,他一進來就與李勣四目相對,感覺有點點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但是又好像英雄惜英雄,總之怪怪的。

這小狐狸!

這老狐狸!

這就是二人見麵的第一想法。

“下官韓藝見過司空。”

韓藝拱手一禮,目光稍稍瞥向劉燕客和袁公瑜,心想,這回有得玩咯。

“免禮!”

李勣淡淡回應了一句,又看向劉燕客,使了使眼色,好似說,上!

劉燕客得到指示,官威一顯,厲聲喝道:“大膽韓藝,你可知罪?”

韓藝道:“下官不知所犯何罪,還請劉侍郎明示。”

劉燕客道:“你散播謠言,聚眾鬨事,故意挑起爭鬥,蓄意謀反,本官勸你快快從實招來。”

這古代審案,一般開始都是先一頓恐嚇,把犯人給嚇暈過去再說,犯人心智亂了,謊言就會變得破綻百出,這其實是一種心理戰術。

可是韓藝那可是心理專家呀,你跟他玩這一招,那不是自討苦吃麼,韓藝頭一揚,道:“劉侍郎,你彆唬我,我可是唬大的,你說的這麼順口,那你就拿證據出來。”

“大膽,你竟敢對本官出言不遜。”

劉燕客倏然起身,怒視韓藝,他就沒有見過這麼橫的犯人。

韓藝笑道:“劉侍郎,我可不是犯人,我現在還是皇家特派使,我隻是來協助你們查案的,在沒有定罪以前,我與你都是陛下的臣子,你這麼誣蔑我,未必我還要討好你,叫你一聲叔,沒你這麼欺負人的。”

“好好好,你小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啊!”

劉燕客這才問了第一句,就被韓藝氣了個半死不活,急嚷嚷著一嗓子。

可就沒有一個人應聲,他猛然醒悟過來,這是軍部,不是刑部,李勣不發話,誰敢貿然進來。

劉燕客又看向李勣,好似說,老大,給點麵子好不。

李勣招招手。

劉燕客彎下腰來,側耳聆聽老大的教誨。

李勣小聲道:“他說的沒錯,陛下隻是將我們審查,可還未剝奪他的官職,你也知道他與陛下的關係,你得慎重一點,免得被他反告一狀,先將他定罪再說。”

“是是是,下官知道了。”

劉燕客連連點頭,李勣何許人物,他這麼說那一準沒錯。但他沒法繼續問下去了,因為太尷尬了,就朝著袁公瑜使了使眼色。

就你這樣子,還當什麼刑部侍郎。袁公瑜暗自鄙視了一番,又微微笑著向韓藝道:“韓藝,我問你,那大唐日報上的文章可是你寫的。”

“有些是,有些不是,隻要作者標明是下官,那就是下官寫得。”

“你承認就好。”

袁公瑜嗬嗬道:“那便是證據。”

你們這些家夥,看來手中握有不少冤案啊!韓藝搖著頭道:“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袁公瑜道:“你的大唐日報蓄意挑起民憤,以至於民間暴力四起,爭鬥不休,這可是鐵一般的事實,容不得你狡辯。”

韓藝道:“對此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的大唐日報曆來都是用事實說話,如果事實能夠激起民憤的話,那是事實的錯,不是我的錯呀,我隻是將一件件真實的事情告訴大家而已,難道我大唐隻準說謊話,不準說實話,如果說你能夠找出我大唐日報哪裡寫得不對,是造謠,那我就承認是我的錯。亦或者還是馬周和武士彠不是正直、忠誠的大臣,不應該向他們學習麼?”

袁公瑜聽到武士彠,當即一愣,這武士彠可是武媚娘的親爹呀,他可是借著武媚娘爬上來的,一時有些膽怯。

劉燕客趕緊接過話語權來,道:“你寫得那些事是不是真的,這還得另說,但就算是真的,你為何要將這些事寫到大唐日報上麵,你這麼做是何目的?曆史上許多的亂臣賊子都是借用一些極端事例,蒙蔽百姓,挑起事端,以求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沒你說的那麼玄。”

韓藝笑道:“我上麵寫得非常清楚,我隻是跟隨陛下的腳步,推崇尚賢之風。”

“哼!這不過是你的借口,你推崇尚賢之風,為何不斷的攻擊士族?你分明就是蓄意挑起士庶之間的矛盾,以求達到自己不可保人的目的。”

“首先,士族在朝中不斷的排擠寒門,凡事都以出身而論,這有違尚賢之風,我當然要抨擊這種現象,你若覺得不對,你可以反駁我呀。前段日子,崔盧鄭王那些人不斷的抨擊我,你們為何不問問他們為何要抨擊我,而且,我有證據證明他們是在造謠,隻是我年幼,不太清楚原來造謠都能跟謀反扯上關係,這我待會還要去告他們。”

韓藝說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道:“對了,還有你們前麵說我聚眾鬨事,我這幾日麵都沒露,一直待在家裡,唯一一次露麵就被你們給抓來了,我怎麼聚眾鬨事了。倒是鄭伯隅他們天天聚眾,至於有沒有鬨事,這我沒有證據,所以我不胡說八道,張嘴就噴糞。”

劉燕客氣急道:“你膽敢罵我噴糞?”

“拜托!”韓藝道:“我是說那些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隨便扣人帽子的官員,又沒有說你劉侍郎,你這麼激動乾什麼。”

這要在刑部,非得弄死你。

劉燕客哭喪著臉朝著李勣道:“司空,你看他---他這像個什麼樣子。”

李勣瞧了眼韓藝,道:“韓藝,你可是皇家特派使,怎麼滿嘴的汙言穢語,若你再這般說的話,老夫可得將你軍法處置。”

“是,下官知道了。”

韓藝非常乖巧的說道。

劉燕客鬱悶了,你對李勣就這麼老實,對我就這麼橫,你這是官職歧視啊!

沒有辦法!這裡他的地盤,我敢惹他嗎,我已經受夠了那些連豬都不吃的飯菜,要是在你刑部,我對你也會客客氣氣的。韓藝覺得也很無辜呀。

袁公瑜又道:“可是據我們所知,就在幾日前,在北巷還發生了百姓鬥毆事件,而且就是因為你的大唐日報。”

“不錯,是有此事。”

韓藝激動萬分道:“我要告裴清風他們,是他們聚眾來我北巷鬨事。哇!你們當時是不知道,我都嚇尿了,躲在家裡都不敢出門,幸虧有著一群忠肝義膽的俠士為我擋住了他們,否則的話,恐怕你們今日都見不到我了。因此,為了我自身與大家的生命安全,我在第三期的大唐日報上麵就勸誡大家不要跟那些士族子弟鬥,你們應該調查過我的大唐日報,上麵寫得都很清楚。”說到這裡,他眼眸一轉,計上心來,“我聽說這事刑部已經立案了,應該可以去刑部查到的,劉侍郎,這你可得為我作證啊!”

袁公瑜望向劉燕客。

劉燕客皺了下眉頭,淡淡道:“因為此案被打者主動選擇不告了,因此我們刑部並未立案,而且我已經向陛下稟報此事了。”

心想,豈有此理,這袁公瑜分明就是在摟草打兔子呀。

袁公瑜瞧劉燕客神色有異,心裡哪能不明白,劉俊英是劉燕客的族侄,大家都知道,心想,如今還是韓藝的事為大,我還是不要再追究下去了,以免節外生枝。

“是嗎?”韓藝狐疑的看著劉燕客。

劉燕客被他看得很是心虛,因為皇帝剛剛讓禦史台參與此案的調查,哼道:“你在這東一句,西一句,分明就是在避重就輕。這樣吧,你從頭到尾,先將此事詳細的經過說上一遍。”

“行!”韓藝點點頭,非常爽快,暗自得意,你們還真是上道。一本正經的說道:“這事還得從我與雲城郡主的婚事說起,當時我的雲城郡主的消息傳出來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麼,許敬宗就在朝廷寫文章大肆抨擊我和蕭家,因而我就用大唐日報反擊他的觀點---。”

袁公瑜突然道:“你休要在這裡混淆視聽,你與許大學士的事,那是另一回事,與此事有何關係。”

劉燕客道:“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你又怎知道沒有關係。”

袁公瑜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過來,心想,豈有此理,我好心放你一馬,你還不知好歹,想借此事來攻擊我們,行,咱們走著瞧。道:“此事陛下已經下了定論,難道你想推翻陛下的聖諭。”

劉燕客道:“是嗎?這我可不知道,不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當時李治是跟許敬宗和韓藝私談的,沒有公開化,當然,朝中大臣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袁公瑜一擺手,道:“這事等會再談,先談談那毛鑫和劉俊英的事,據我所知,毛鑫被劉俊英打的吐血,差點連命的都丟了,他怎會不告了,就算他不告,刑部也應該立案,這可是重傷之罪,豈能如此草率了事。”

他們一個刑部,一個大理寺,都是栽贓嫁禍,移花接木的高手,也算是棋逢對手。

“你憑什麼這麼說,郎中已經判定是輕傷,吐血是因舊疾而起,本官不過是照章辦事,至於他為什麼不告,這你得問他去,是他不告的,又不是我讓他不告的。”劉燕客哼道。

韓藝看得極其入神,他就沒有碰過如此輕鬆的庭審,心想,要是有點吃的就再好不過了,我真的好餓呀。

“夠了!”

李勣終於開口了,指著韓藝道:“我們今日要審的人在那裡。”

二人幡然醒悟,這裡還有一位老大坐著的,急忙向李勣拱手道歉。

李勣淡淡道:“你們注意一點就行了,繼續審吧。”

袁公瑜氣了個半死,心裡很是委屈,我不過就是照例問一句,你就騎到我頭上來了,當我大理寺都是吃閒飯的麼。

劉燕客見袁公瑜還有脾氣,心裡也窩火呀,這是都是因為你們老大許敬宗而起,與我何乾,他韓藝再怎麼罵,也沒有罵到我劉家的頭上來,是許敬宗、李義府在後麵作祟,他們還都是我的敵人了,你還想拉我下水,行,這案子誰也甭想審出個什麼來。

李勣瞧了二人一眼,輕咳一聲,道:“二位怎麼不問了。”

“下官暫時沒有什麼可問的。”劉燕客微微頷首道,他覺得不能兩麵樹敵,他就盯著袁公瑜,畢竟韓藝有沒有罪,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如果袁公瑜要在其中動手腳的話,那可是針對他來的,這兩害相權,取其輕。

袁公瑜一聽,心裡也明白,他也不敢兩麵作戰,萬一劉燕客跟韓藝合作對付他,那就得不償失了,也道:“下官也問完了。”

“這樣啊!”

李勣點點頭,思忖半響,又朝著韓藝道:“韓藝,有不少大臣彈劾你造謠生事,還大肆宣揚反朝廷的言論,暗中積蓄勢力,準備謀反。”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還有善亂祖製,公然誣蔑朝廷功臣,激起民憤,趁機籠絡民心,擴大自己的勢力,謀求名望。你可聽清楚呢?”

韓藝道:“下官聽得非常清楚。”

“很好!”

李勣點點頭,道:“你承不承認?”

“不承認。”

“全都不承認?”

“全都不承認。”

“那好!”

李勣道:“你就針對這些彈劾你的罪名,自己寫一份供詞,老夫再去調查。”

韓藝有些尷尬。

李勣道:“怎麼?有問題嗎?”

韓藝擦了擦汗道:“口述行不行?”字寫得難看,在古代真是非常丟人的一件事。

“為何?”李勣好奇道。

“我怕司空你看不懂我寫的字。”韓藝低著頭,羞答答的說道。

李勣愣了下,道:“隨便你吧。今日就到此為止---。”

“等下!”

韓藝含淚道:“司空,下官真的好餓,你能不能看在我這麼誠實的份上,賞一頓肉來吃。”

他真的餓了一整天了,那飯他怕吃了會拉肚子,拉就拉吧,可關鍵是那牢房的廁所是開放式的,又不透風,他都不敢上茅房,怕把自己給熏死。

劉燕客、袁公瑜皆是一愣,隻覺辜負李勣的厚望,他們再怎麼整犯人,飯一般都管飽呀,你連飯都不給他吃,真是太殘忍了。

李勣麵無表情,道:“來人啊!”

“喏!”

兩名士兵立刻走了進來。

李勣道:“將韓藝帶下去吧。”

“喏!”

“司空,下官求你了,下官真的快要餓死了,這頓飯就當是你借我的行不行,我出去還你十頓,不,一百頓。”

鐵麵無私的李勣,麵對韓藝的哭喊聲,兀自無動於衷,任由韓藝被拖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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