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次科舉的大規模的改革,也正式宣告李治時代的到來。
猶如天空乍響一聲驚雷,整個長安城都沸騰了。
幾乎每個人都在談論科舉之事,上至皇宮貴族,下至黎民百姓。
寒門是歡天喜地,相約好友,或酒樓茶肆,或道觀廟宇,或山間田邊,舉杯痛飲,暢談科舉,仿佛人生充滿了希望。
因為這一回科舉改製中很多政策都是有利於寒門的,再加上前麵的士庶之爭,朝廷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這也是自魏晉以來,朝廷第一回站在了寒門這邊,這絕對是值得慶祝的事。
而貴族階層卻是一片抱怨之聲,其中取消改革鄉貢製,是肯定傷害了貴族階層的利益,以前是鄉貢都是保送生,九成九都是大姓子弟,這傷害的太深了。
可問題在於,這並不是李治剛愎自用,一意孤行,定下的政策,他還是獲得一部分大臣的支持,而且這些支持的大臣都極具代表性的,韓瑗、來濟代表著關隴集團,崔義玄代表著山東士族,李勣代表著軍方,李義府、韓藝代表的是寒門。
他們支持科舉改製,主要還是根據自己的利益來的,韓瑗、來濟代表的關隴集團,剛剛在廢王立武上麵,得罪了李治,而且敗的無聲無息,要再反對李治的話,他們也害怕,而且李治推崇的尚賢之風,人人機會平等,對於國家和百姓都是好事,他們也沒有理由反對。
而山東士族因為崔戢刃他們當家,也在尋求改變,他們將重返朝堂寄托於科舉上麵,他們是堅定的支持者,李勣雖然少有發言,但他肯定也是支持寒門的,因為他也受過貴族的排擠。
最受傷害的就是那些地方上的大姓,因為這樣一來,他的優勢將蕩然無存。
但是李治可不會關心他們,他得到權力中心和百姓的支持就可以了,而且他對這些沽名釣譽的大姓之家,早就心生怨念了,因為對於皇帝而言,地方勢力太大了也不行,必須壓製這些地方上的鄉紳。
另外,長安城內的貴族子弟,也是分化成了兩邊,擁護崔戢刃一邊的,對此都是持有支持的態度,公平好呀,這你們要還輸了,那你們總沒有借口了,都卯足了力氣,要與寒門在這科舉上一較高下。擁護裴清風的,自然對此有諸多抱怨,覺得這太不公平了,憑什麼寒門與他們士族平起平坐。
爭論還是有的。
但並不能改變什麼。
......
......
這事定下來之後,這士庶之爭但是就告一段落了,但競爭是肯定不會停的,隻是這競爭轉移到了科舉上麵,但不管怎麼樣,韓藝總算是能夠歇一歇了,可這人一閒下來,用錢的地方就多了去,按照韓藝的流程來走,這時候就應該是泡妞旺季了。
但是泡妞這事,得花錢啊,於是乎......。
“這個---小小一貫錢。”
韓藝非常低調的將一遝代金券扔到桌上。
“大哥運氣這麼好,我還是不來的好。”
熊弟將麵前撲克一蓋,搖晃著腦袋道:“我還得留些錢做買賣了。”一對黑眸滴溜溜轉著。
“我也不來了。”
夢婷撅著小嘴,幽怨的望著韓藝。
而顧傾城一手托著精致的下巴,羞澀的望著韓藝,道:“韓藝,我得嫁妝都輸給你了,你可得負責呀。”
“這你放心,咱們鳳飛樓可是挺人性化的,到時你出嫁,鳳飛樓一定會幫你準備嫁妝的,隻不過若你嫁給大官,這嫁妝就多些,農夫就少些,大概就是這麼一個規章製度吧。”
韓藝非常爽快的拍拍胸脯道。
卻惹得顧傾城一陣白眼,輕輕哼了一聲。
韓藝全當沒有看見,而是望著對麵沈笑,道:“沈笑,就剩你一個了。”
沈笑雙目赤紅的直視著韓藝,過得半響,道:“我就不信你這麼邪門,你都贏了快一個時辰了,這一把我全都押了。”
言罷,將自己麵前的代金券全部扔了上去。
“沈笑,你知道的,我最欣賞你這種助人為樂的精神。”
韓藝嗬嗬一笑,將錢都給扔了上去,然後翻開自己的底牌,“抱歉!三張帶一對,你的底牌是什麼已經不用了。”
砰!
一時無法接受的沈笑直接一頭栽倒在桌麵上。
夢婷不滿道:“小藝哥,你前麵說小賭怡情的,可是你將我們的錢都給贏走了,你這算不算是騙我們。”
一早就輸的精光的杜祖華,可憐兮兮道:“韓大哥,我的錢可都輸給你了。”
熊弟拍拍胸脯,笑嘻嘻道:“幸好我機靈,沒有上韓大哥的當,輸得最少。”
韓藝哎了一聲,道:“夢婷妹妹,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我一直都奉行小賭怡情,剛開始都一文錢一文錢的,是你們越賭越大的,動不動就全押了,我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再說,哥們最近窮的很,是身無分文,可惡的桑木連一文錢都不肯給我,權當救濟一下啦。”說著,他抽出一小疊代金券,遞給一旁發牌的徐悠悠,道:“悠悠,這是你剛才借我的錢,我現在連本帶利的都還給你,咱們兩清了。”
“謝謝小藝哥!”徐悠悠接過錢來,滿麵開心的笑容,徐悠悠擅於理財,絕不會亂用一文錢的,她對這賭博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沈笑突然抬起頭來,淚眼汪汪道:“韓藝,能分點給我麼,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攢下的錢呀,你也知道老沈是個啥人,他比桑木還要小氣一些。”
韓藝嗬嗬道:“你少來,你現在去花月樓可用不著花錢。”
顧傾城道:“那你要這麼多錢乾什麼?”
“當然是泡妞---不!做善事。”
韓藝義正言辭道:“這贏來的錢,乃是不義之財,當做善事,我會將這錢都捐給百姓的,這也是在幫你們積德。”
沒有一個人信他,紛紛對他投去鄙視的眼神。
韓藝以臉皮擋之,將錢收好,揣入懷裡,道:“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要出門一趟,你們慢慢玩。”
說著,他就趕緊開溜,畢竟他是唯一一個贏家,再待下去,恐怕會引起眾怒的。
出得門外,韓藝輕輕鬆了口氣,道:“這生活過的忒也艱辛了。”
他現在真的是身無分文,窮得是叮當作響,他也沒有臉去問桑木要錢了,主要是桑木那張幽怨的臉,令他很是內疚,見了麵,都不敢開口,甚至都不敢見桑木,連在外麵賒賬都不好意思,畢竟賒賬還是得桑木來付錢的。這不他打算今日去楊府看看楊飛雪,泡妞沒錢怎行,那就沒有辦法,隻有忽悠熊弟、夢婷、沈笑這些小財主來賭一把,弄點零花錢來花花,他的本錢還都是問一直都非常勤儉的徐悠悠借的,絕對的空手套白狼,雖是贏家,但說來也是相當悲慘啊。
“老彭,給我來六斤蜜餞。”
“哎喲!是韓小哥呀!”
彭萬金見韓藝來了,趕緊迎上,連連拱手,嗬嗬道:“韓小哥,如今你真是名聲在外呀,恭喜,恭喜。”
科舉製的改革,是韓藝領導寒門的勝利,韓藝在寒門中的威望那是與日俱增。
韓藝歎道:“老彭,不瞞你說,這看著是風光,可這都是錢堆出來的呀。”
彭萬金哦了一聲,道:“此話怎講?”
“一言難儘,一言難儘啊!”
韓藝擺擺手,轉移話題道:“對了,你最近生意如何?”
彭萬金索然無味道:“還不也就那樣,沒差,但也沒好什麼。”
韓藝皺眉道:“不可能吧,今年又是一個豐收之年,你們的生意應該不錯才是啊!”
彭萬金鬱悶道:“就是因為這年年豐收,生意才難做啊。”
韓藝道:“這話從何說起啊!”
彭萬金道:“百姓收上來的是什麼,那都是糧食,如今糧價這麼賤,百姓拿著糧食出來賣,也換不得幾個錢,還不有放在家裡存著,可存著,百姓雖不會挨餓受凍,但也沒有錢買東西,咱們商人買賣也就是好不了多少。”
韓藝皺了皺眉,道:“真的假的?”
彭萬金歎道:“韓小哥要是不信的話,可以去老錢那邊瞧瞧,他店裡的米都已經降到三文錢了。”
“這不可能吧。”韓藝吃驚道。
“他去年的米都還沒有賣完,這新米一到,舊米都不知道往那放,不隻有降價賣。”彭萬金搖頭歎氣道。
正當這時,一個夥計已經將蜜餞包好了,道:“韓小哥,你的蜜餞。”
“哦。多好錢?”韓藝接了過來,問道。
彭萬金嗬嗬道:“韓小哥你這麼客氣作甚,拿去吃就行了。”
“那行,我就不客氣了。”韓藝爽快道。
彭萬金一怔,驚訝的望著韓藝,這麼明顯的客套話,你聽不出麼?
以前哥們是要臉不要錢,結果就導致如今窮得叮當作響,如今也隻能要錢不要臉,中和一下了。韓藝裝傻充嫩道:“怎麼呢?”
“啊?沒--沒什麼?”
彭萬金遇到這麼不要臉的韓藝,也隻能認栽了。
“那行,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韓藝提著蜜餞樂嗬嗬的出門去了,來到街上,他不禁遊目四顧,見街上的客人果真沒有增多,甚至還減少了一些,皺了下眉頭,如今正值小農經濟的鼎盛時期,人人都在種田,人人都在織布,窮人手中是米和布,富人手裡也是米和布,米價肯定就往下降。
百姓想吃點肉,一般也都是自家養點,就算吃完了,拿這麼多米去換肉,也太不劃算了,這米可是汗水種出來的,心裡也舍不得,更加要命的是,百姓有的吃有的穿,至少不會餓死、凍死,百姓溫飽問題是保住了,就得過且過。
這就導致整個經濟反而變成了一潭死水。
這對於農民和國家而言雖然不是壞事,但這卻是小農經濟最大的缺點,發生天災,百姓承受不起,你年年豐收,生活也好不到哪裡去,這簡直就是溫飽險中求,得虧如今長安市場也就這麼大,人又比較多,不然的話,市場肯定會縮小。
這對於韓藝的計劃,卻是極為不利的。
得想個辦法解決這問題才行。韓藝皺眉暗自思量著。
忽聞有人喊道:“韓小哥。”
韓藝抬頭一看,隻見三五個寒門士子走了過來,朝著他恭敬一禮,“徐山(張小飛......。)見過韓小哥。”
韓藝好奇道:“幾位有事嗎?”
那叫徐山的人道:“我等有些事,想向韓小哥請教。”
韓藝一笑,道:“是不是關於科舉的事?”
幾人連連點頭。
韓藝道:“這個我暫時不方便跟你們透露太多,畢竟我是參與者,但是下一期大唐日報會針對一些細節做出解釋。”
“那不知下一期大唐日報何時發?”幾人異口同聲問道。
“應該就在這幾日吧,暫時還未確定。”韓藝一笑,又道:“不過各位可不要想著科舉就是為寒門而設,科舉隻是一個更加公平的地方,但是真正要脫穎而出,還得看真本事。”
“韓小哥言之有理,我等定謹記在心。”
“啊?哦,好好好!那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韓藝怪納悶的,他不過就是隨口一說,對方就謹記在心,這太誇張了一點。
然而,這還隻是開始,韓藝沒走幾步,就有一些寒門子弟上來詢問,但是韓藝都是敷衍過去,他現在德高望重,可不能像以前那樣信口開河,得謹慎,由大唐日報來給出解釋,那就可以避免一些風險,要更加穩當一些。
很快,他就知道錯了,寒門士子看到他,那真的就跟看到美女似得,蜂擁而至,畢竟他是寒門的扛把子,這要走下去,估計一天都走不出北巷,於是就決定奢侈一番,回到了北巷,改乘馬車出去了。
行得約莫一頓飯功夫,馬車來到了楊府。
韓藝弄錢真的是為了泡妞,從馬車上下來,來到門前,敲了幾下門。
過得一會兒,門便打開來,那開門的下人見是韓藝,急忙出來行禮。
韓藝小聲道:“楊公在家麼?”
那下人還未開口,就聽得門內有人回答道:“在家!”
韓藝聽得麵色一僵,MD!老子竟然忘記賭場得意情場失意的金科玉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