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現在將你扔出去。”
陳碩真非常認真的說道。
“抱歉!抱歉!”
韓藝現在真的是陳碩真碗裡的菜,毫無反抗之力,趕緊轉移話題,道:“這裡有沒有水喝?”
“你枕頭邊上就有!”
“多謝!”
韓藝都不敢側身,側身風就進來了,他小心翼翼的將手伸出去,摸索了一會兒,拿著一個皮質的水壺,猛地往嘴裡灌了起來。
喝完一整壺水,韓藝這才緩了過來,長長出一口氣,斜目一瞥,道:“不管怎麼樣,我都得向你說一聲謝謝,這一回就當是我欠你的。”
陳碩真沒有做聲。
二人並肩而躺,洞內隻聽得外麵大風呼嘯。
在韓藝昏迷的時候,陳碩真是能睡得著,就當邊上躺著的是一隻人畜無害的寵物,可是如今韓藝醒來了,這感覺就不同了,她如何也睡不安穩了,洞裡又這麼靜,突然道:“你也真是膽子不小,竟敢獨身一人去到敵軍的大營中,難道你不怕死麼?”
韓藝笑道:“有什麼不敢的,當年我一個人也敢麵對你的上萬大軍,那不這更加危險,畢竟那是我一家人,這隻是我一個人。”
“你此時再提往事,其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陳碩真淡淡道。
韓藝苦笑道:“時過境遷,你怎麼還這麼介懷?我都已經將這事當做人生的一次經曆。”
“我妹妹和我妹夫都死了,你難道要我忘記他們。”
“呃...!”
她這麼一說,韓藝覺得真不應該再提起了,這絕對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哦,我不怕死?我當然怕死,但是這事在彆人看來,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不過在我看來,就如同農夫拿著鋤頭下田耕地,稀鬆平常,有些事情習慣了,便不覺得那麼害怕了。”
喝了不少水的他,精神也慢慢恢複了。
“農夫下田耕地,可不會躺半個月。”陳碩真諷刺道。
“這---這隻是出了一些意外罷了!那匹馬還真是邪門,竟然怎麼抽它都不走,真是怪哉。”韓藝稍顯尷尬,這真是一個敗筆,不然的話,他絕對逃得了。
“你這麼做,有危險是必然的,而且有絲毫差錯,你都必死無疑。”
“這我當然知道。”
“小野說你是因為恒篤城裡麵的胡人去的?”陳碩真用疑惑的語氣說道。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吧!我還不至於有這麼偉大。”
韓藝說著皺了皺眉,頓了一下,才道:“不瞞你說,其實在很多時候,我都認為自己有這麼偉大,我也仔細想過這個問題,但發現並非如此,我還是沒有那麼偉大。我之所以這麼做,原因有很多,比如我也想借此立功,這是我此行的唯一目的,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在於我自己想尋求那一種快感,一種挑戰極限帶來的快感,當我看到阿史那賀魯他們那種如夢初醒,氣急敗壞的模樣,我心裡很爽,很痛快,有一種成就感,也許我很迷戀這種感覺。”
他說的時候,神情認真,也不知道是不是身體虛弱的原因,亦或者他謊話說得太多,感覺很疲憊,他此刻想說點真心話,或許他現在沒有意識去騙人。
陳碩真很能理解,因為她以前也乾過這事,道:“難道你為此可以不顧及自己性命以及那些擔心的人?”
韓藝神色透著一絲愧疚,道:“其實在中箭的那一刻,我確實非常後悔,覺得自己太任性了,對不起很多人,不瞞你說,我一直都在注意這一點,但有些時候還是控製不住。尤其是在我有十足的把握下。”
陳碩真道:“十足的把握?這從何說起?”
“教你兩招!”
韓藝嗬嗬一笑,道:“在鷹娑川一戰過後,阿史那賀魯潰不成軍,這也預示著他們此番戰役是輸定了,在這個時候,阿史那賀魯是頻臨絕望的,根據人性而言,再自信的人,一旦麵臨的困難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就會不由自主的渴望有人相助,亦或者渴望神的庇佑。即便是像我這麼自信的人,在昏迷的時候,我也渴望有人來幫助我。”
陳碩真道:“你在這個時候的出現,恰好迎合阿史那賀魯內心的渴望。”
“不錯!”
韓藝道:“這其實跟你當初成為教主也是一樣,如果當時清溪縣的百姓不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中,他們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你。呃...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陳碩真沉默不語。
韓藝趕緊拉回正題來道:“其次,唐軍內部出現一些問題,一些原本應該發生的事情,它沒有發生,好比說,你的丫鬟每天都準時給你送飯來,但是有一天她沒有準時送飯來,你心裡一定有一個疑惑,而這個時候我的出現,將她沒有準時送飯來的原因告訴你,這就是提供了一個讓我接近你的理由,唐軍的動作這也給我提供了一個非常好的理由,並且衍生出一係列的計劃,比如說反攻。
當然,最為重要的是,從未有人這般做過,而且,我也設計好了逃跑的計劃,隻可惜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意外,導致我們受困於此,但不管怎麼說,我認為我的計劃是完美的,因此我敢於去嘗試。但是要重新來過的話,我恐怕就不會去了,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陳碩真喃喃自語道。
韓藝道:“還想著那隕石的事。”
陳碩真一愣,暗想,當真不能在人麵前流露半點真情。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韓藝道:“如果說你當初造反是為了清溪縣的百姓,那麼你此時的不甘就是為了自己的私欲。”
“你彆認為你當真能夠看穿彆人。”陳碩真冷冷道。
韓藝苦笑道:“如果你甘心的話,你就不會來到長安,更加不會投靠皇後,不管怎麼說,你始終是朝廷的重要通緝犯,哪怕皇後欠你多大的人情,她也不會為了你的人情,連皇後都不做了,這不是絕情,而是理所當然的,除非皇帝特赦你,不然的話,你不可能東山再起。”
“你難道忘記,那晚我臨走前曾說過會來找你報仇的嗎?”陳碩真忽然道。
韓藝愣了下,苦笑道:“在下真是倍感榮幸,那你為何不殺我,還有救我了。”
陳碩真眉宇間透著一絲矛盾,沉默了少許,輕輕道:“殺你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殺了你之後,我又該何去何從了。”
韓藝微微一怔,驚訝道:“原來我是你的全部啊!”
陳碩真斜目一瞪,殺氣騰騰。
韓藝訕訕一笑,忙道:“其實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陳碩真目光中又透著一絲困惑。
“既然大家把真話都講到這份上了,那我也就直說了。其實你又何嘗沒有改變我的一生了。”
韓藝稍顯感慨道:“有兩個女人影響我最深,一個是我的妻子,另一個就是你。還是那個問題,你在那晚問我的那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而且這個問題也困擾了我許久,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意這個問題,但是在那之後,我在想我是不是能夠避免下一個陳碩真的出現,因為我真不想聽到同一個問題。”
陳碩真困惑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其實說到底,洪水是阻擋不了的,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關鍵就在於如何彌補這洪水帶來的傷害,但這話說回來,皇帝也不想為了一點糧食,激起民憤,從利益上來講,你這麼一造反,皇帝的損失更加慘重。這是當地官員所為,可是目前而言,一旦官員這麼做,百姓要麼就等死,要麼就造反,等死當然不對,每個人都有捍衛自己生命的權力,但基於這個原則的話,造反隻會剝奪更多人的生命,可惜沒有第三個選擇,我之所以選擇入仕,就是希望能夠創造出第三個選擇來,用一種文明的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換而言之,如果沒有你的出現,我不可能會去當官,因為我渴望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
陳碩真苦笑一聲,道:“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韓藝道:“但我相信事在人為,而且,正如我前麵所言,要是沒有足夠的把握,我也不會去做。”
陳碩真道:“你真的有辦法?”
“你不去朝著目標努力,再多的辦法也是空談,不過我是文明人,不會跟你這野蠻人一般做法的。”韓藝避重就輕道。
陳碩真冷笑一聲道:“你這文明人也沒有少乾見不得人的勾當。”
韓藝道:“這是上天賦予每個政客的屬性,從古至今,沒有一個政客是清白,這跟我個人的休養沒有任何關係。”
陳碩真不想跟他瞎扯,又問道:“那你妻子呢?”
韓藝道:“我妻子當然是用愛感化了我,跟你說你也不會明白的。”
陳碩真道:“看得出你挺愛你妻子的,這半月來,你幾乎天天念叨著你妻子的名字。”但是神情卻帶著一絲鄙夷。
韓藝感慨道:“這很正常,我非常愛我的妻子。”
“是嗎?那為何你每天還念叨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是嗎?”
韓藝嘴上雖是如此說的,但心裡隱隱明白一些,道:“這不可能啊!我還念誰的名字了,你說來聽聽,不會是我娘吧。”
“元牡丹!”
“哦!她呀!那也挺正常的。”韓藝麵不改色的道:“因為她欠我很多錢啊!”
陳碩真終於忍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冰山美人,嫣然一笑,真是迷倒眾生,這大概是韓藝目前唯一的娛樂活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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