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持滿的這一句“下官明白!”,正是韓藝想要的。
想當初他是費儘心機要得到關隴集團,為的就是這一日,因為他不是要當萬人簇擁的宰相,這沒有多大意思,他主要的目的是要施行他的計劃,這需要幫手的,尤其是地方上,如果是走均田製路線,那地方的官員對於韓藝而言沒有多大作用。但是他走商業路線,這太需要地方上的支持了,甚至比中央官員還要重要。
因為他是一個沒有背景的人,沒有任何基礎,凡事都得從頭開始,如果等到他在全國建立起勢力網來,那他也就老了,就沒有什麼玩頭了。
直接借用長孫無忌的棋子,那他就有充足的時間。
這一點,已經漸漸顯露出來了。
韓藝的布局也是初現規模,現在基本上西北邊都是他的人,韓瑗、來濟、戴計、趙持滿,即便是蘇定方等人,肯定也是跟著他走的,因為在當初製定牧場協議時,他們已經跳到坑裡來了,最先就是蘇定方他們在那邊幫著韓藝搞西北計劃。
至於為什麼韓藝一開始就來個飛黃騰達,什麼市場貿易,其實也沒有那麼著急,純粹得就是為了顯擺,因為他知道他年紀太輕了,而且不是貴族,趙持滿這些人不一定會服他,來拜訪他隻是無奈之舉,他必須要亮出一些真本事,讓他心悅誠服,這樣的話,才能夠很好的執行他的計劃。
但是他並未沒有交底,其實這個計劃的真正名稱,應該是大型城鎮建造計劃,搞這麼大的市場,必須要有人力,周邊鄉村肯定就會從四周往城鎮中心遷移,從土地上解放一些人力,擴大生產力,其實涼州與揚州在南進計劃發揮的作用是一樣的,是韓藝計劃中兩個最為重要的中轉站,甚至可以比作發動機,簡稱南揚北涼。
而這個計劃的真實目的,就是要徹底控製西***藝要借用這個計劃摧毀西北那些部落的自知自足能力,讓胡人必須依靠中原,一切製造品皆是出自中原,你若敢反,你連帳篷都沒得住,但又讓他們不至於鋌而走險,跑到中原來搶劫,就是扔出五根線,拉著這五個大市場,或鬆或緊,其實這五個大市場就覆蓋了整個西北,至於這第三步,韓藝雖然沒有說,但其實呼之欲出,就是衝擊西域,這才是最終目的。
不過這一點,韓藝倒是不急,西域現在也有一個強大帝國,就是阿拉伯帝國,韓藝還是以發展自身為主,再說這邊上還有一個吐蕃虎視眈眈,反而吐蕃和阿拉伯帝國是韓藝最為憂心的地方,搞商業他是有把握的,打仗他真是一點把握都沒有,雖然唐朝現在很牛,但是打仗損耗太大,韓藝一定會儘力避免戰爭的。
在談完這事之後,韓藝又叫人設宴,三人又是把酒言歡,其實就是相互了解,這是非常有必要的,尤其是對於韓藝而言,他必須了解手下是一群怎樣的人,看人是他最擅長的,趙持滿這人不苟言笑,但也非不善言辭,隻是不喜歡說一些虛偽的話,是一個務實主義者,而且比較仁厚,最令韓藝意外的是,趙持滿似乎不在乎士庶,隻喜歡跟誌同道合之人交流。
其實趙持滿最開始對於韓藝還是有些抵觸的,無關韓藝的出身,關鍵在於韓藝是武媚娘那邊的,他也不喜歡武媚娘、李義府、許敬宗等人。
但是交流一番過後,他發現韓藝對事不對人,隻是為國家和百姓著想,談了半天,韓藝也沒有說拉幫結派,隻是給了一點點暗示,大家是自己人。
三人是越聊越投機。
直到下午時分,趙持滿、張大象才離開。
“呼---!”
韓藝送走他們之後,是長出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想放個假都不成啊!”
忽聞一個笑聲,“這回知道宰相不好當了吧!”
韓藝抬頭一看,隻見蕭無衣笑吟吟的望著他,他苦笑一聲,走過去,拉著蕭無衣的手道:“無衣,真是對不起,我---!”
“行了!”
蕭無衣道:“我明白的,想當初你在揚州的時候,比如今可惡多了。”
韓藝詫異道:“是嗎?”
蕭無衣道:“你難道忘記了,我幾乎是哀求著你,你才肯在家住一兩日,一般都在外麵裝神弄鬼。”
韓藝想了想,好像還真是,不僅如此,還跑去池柳街嗨皮了一晚上,雖然啥也沒有做,但不是他重視貞操,他是非常開放的,反倒是對方太矜持了,以至於沒有成,想著想著,他不禁心有愧疚,偷偷瞥了眼蕭無衣,道:“隻是耽誤了一日工夫,我還有很多天假期啊,我們明日就把年給拜了,然後就去孤峰。”
蕭無衣笑道:“這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如今你這麼風光,到時肯定會有很多官員上門拜訪,彆說上孤峰了,這年有沒有空去拜都還猶未可知了。”
其實這個韓藝也想到了,因此他剛才才向蕭無衣道歉,不管任何理由,爽約總是讓人非常不爽的,無奈的歎道:“我本瀟灑走一回,奈何忙得像條狗!”
蕭無衣噗嗤一笑,道:“什麼狗屁不通,若你沒有這般本事,我也不見得會喜歡你。”
韓藝一怔,道:“我一直以為你是被我的出眾的外貌給吸引了,而不是被我超群的智慧給打動。”
蕭無衣羞澀道:“這種事虧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說。”
韓藝哈哈一笑,道:“倒也是,這種大家都知道的事,沒有必要總是掛在嘴邊,這顏值越高,責任越大。那夫人,咱們就去偷得浮生半日閒,如何?”
“好---嗯?”
蕭無衣警惕的望著韓藝。
“嘖!你想哪裡去了,隻是喝兩杯而已!”韓藝攬著蕭無衣往屋內走去。
“韓藝!”
“嗯?”
“我的騙術是不是進步許多?”
“什麼意思?”
“呀!你沒有發覺我方才是騙你的麼?”
“什麼騙我的?”
“就是說你長相的事啊!”
“......!”
......
如果顏值越高,責任越大這一句話成立的話,那韓藝絕對是大唐第一帥,沒有任何懸念,正如蕭無衣所言,他能否抽出時間去拜年都成問題。
趙持滿開了頭之後,前來蕭府拜訪的官員那是絡繹不絕,多半都是外地回家探親的官員,要麼是縣令,要麼是刺史,都是具有實權的人,反倒是朝中官員幾乎沒有,而且多半都是關隴集團成員,也就是長孫無忌一派的。
他們前來拜訪,當然也不僅僅是來拜碼頭這麼簡單,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回京幾日,就已經察覺到,未來的政策走向,跟韓藝有莫大的關係,而且韓藝給人的印象就是金錢、財富。財富在州縣來說,代表的就是政績,再加上趙持滿這麼急著來找韓藝,地方官員就都想跟韓藝搭上關係,也好清楚中央的政策。
他們難得回來一趟,可得抓緊這個機會,不然的話,等到時政策下來,他們沒有玩好,可能連官職都丟了。
不過韓藝是三緘其口,基本上還是表達會貫徹貞觀時期的政策,不會變法、改革,隻是對於一些特殊的貧瘠州縣,他給予了一些建議,就是因地適種,因人適種,這還是耕種,萬變不離其宗,也沒有說要重商,他不想在中原地區喊出改革的口號來,西北邊就無所謂,反正那邊又推行不了均田製,都是遊牧民族,走商業路線也沒有人會將其視作改革。
隻是一些關隴集團的核心成員,就是類似於趙持滿這種根正苗紅的人,韓藝才會多說那麼幾句,但也不多,因為涼州實在是太重要了,韓藝必須得跟趙持滿建立起密切的聯係,中原州縣的話,韓藝還是想潛移默化的讓它們改變,沒有打算一口氣吃一個胖子,更多的是與他們感情上的交流,我是你們的老大,你們今後要聽我的。
一連五日,不曾停歇,都到了什麼地步,那些官員都先發帖預約時間,基本上是誰約到中午就吃個便飯,蕭府也不可能設宴,你們愛來不來。
蕭守規、蕭銳等人都看傻了,當年蕭瑀最風光的時候,也不曾有這番景象,如果蕭瑀這麼明目張膽的搞,那禦史台不天天彈劾他結黨隱私。
但是韓藝給李治和武媚娘打過預防針,重商是未走過的路,讓戶部單獨與地方上建立交流,這是弱化改革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舉措,禦史台也不好彈劾,地方本來就與戶部有聯係,如今戶部改頭換麵,總得來問問情況吧。
韓藝也是公私兩不誤,白天就應酬這些官員,晚上就陪著蕭無衣、蕭曉、蕭守規他們玩玩撲克,每晚都是蕭無衣贏,當然是因為韓藝在出千,因為他知道蕭無衣非常痛恨輸,也算是忙裡偷閒,其樂融融。
好不容易客人潮稍退,韓藝就準備去拜年了,但是留給他的假期真的不多了,他還得抽空去找元牡丹、楊飛雪,想到這一切整個人都是暈沉沉的。
“姑爺!郡主!老爺讓你們去前廳。”
“不會又有客人上門吧?”韓藝正準備出門拜年,又聽到有人來,當即就想走後門。
“是的。”
“天啊!”
“不過姑爺,這回來的是大老爺他們。”
“大伯?”
“嗯?”
“他們來乾什麼?”
這沒有辦法,韓藝夫婦又急忙忙來到前廳,隻見蕭钜、蕭鄯、蕭鈞等長輩都來了。
女魔頭看到這陣仗,嚇得一哆嗦,這批鬥大會的前兆呀!
蕭鈞見到韓藝,嗬嗬笑道:“賢侄呀,我們幾個老頭來給你拜年了。”
“啊?”
韓藝嚇得一驚,忙拱手道:“六伯折煞晚輩了,晚輩---!”
蕭钜道:“賢侄勿要害怕,你六伯跟你說笑的,我們知道你這幾日辛苦了,也沒有好好休息,我們幾個老東西反正清閒的很,為了讓你多休息休息,索性就乾脆來老四這裡吃頓便飯,你也不用一家一家去拜年了。”
理解萬歲啊!
在這一刻,韓藝感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