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呂後可要厲害多了!韓藝暗自嘀咕一句,道:“如果另立太子,那麼皇後就是太子的生母,這---這能改變嗎?”
長孫無忌淡淡道:“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DNA也是可以改變的?韓藝微微一驚,困惑的望著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笑道:“當年諸王爭儲,其實就是我妹妹的三個兒子在爭,若照理說,對於他們三個而言,都是我這做舅舅為大,他們理應都向著老夫,但事實並非如此,那魏王李泰從一開始就是自立門戶,籠絡了一批山東士族,其中也包括房玄齡、魏征、劉洎等人,舅甥尚且如此,太子與皇後亦是如此,並非就是完全綁在一起的,對於臣子而言,理應將二者分開來看,太子是太子,皇後是皇後,而不是混為一談。”
韓藝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吧,難道他是想從武媚娘手中將太子奪回來?
在韓藝眼裡,母子當然是一邊的,想都不用想,但是長孫無忌顯然不這麼認為,太子是太子,皇後是皇後,僅從稱謂上來看,這二者就是兩個派彆,因此得出結論,太子是可以爭取來的。
長孫無忌繼續道:“倘若另立太子,你認為幾位王子中誰最有可能住進東宮?”
“當然是代王!”韓藝道。
如今就連傻子都知道。
長孫無忌道:“代王如今還非常年幼,容易受人影響,能夠影響他的,無外乎三類人,其一,陛下和皇後,其二,老師,其三,侍從。”
韓藝聽到這裡,當然也聽明白了,道:“太尉莫不是希望在新太子身邊安插人?”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如何削弱後宮的權力,唯有一個辦法,就是培養出一位明君來繼承大統,也唯有剛毅果斷的明君才不容易受到後宮的控製。”
韓藝微微抹著汗道:“太尉不會是想我入東宮吧?”
長孫無忌笑道:“如今你貴為宰相,依照我朝慣例,你入駐東宮,那隻是遲早的事,但是東宮官員,亦有親疏之彆,有些官職隻是給予朝中大臣增以榮譽,以及增加太子的威信,老夫希望你能夠成為太子真正的老師,而不是去東宮掛個名。”
韓藝聞言,不禁啞然失笑,道:“這個---太---太尉,你對我未免也太有信心了,其實我向來也非常自信的,但是太子的老師那絕非誰都能當上的,我這麼年輕,又沒有什麼學問,而且字寫得這麼難看,無論從哪一點看,我都不具備當太子老師的資格,隻怕說出去會貽笑大方,真不知太尉你看重我哪一點。”
“那皇家警察不就是你調教出來的嗎,如今他們可是個個都以皇家警察的天職為重,亦非自己的親人和家族,這便是老夫想要的。”
韓藝乾笑兩聲,想想,倒還真是一個理由啊!如何分開太子和皇後,當然是培養太子的獨立思考,明辨是非,這樣一來,皇後就無法強加自己的意誌給太子,這也很符合韓藝的教育思想。道:“可是---可是我也不夠資格啊!”
長孫無忌笑道:“你的資曆的確是差了一點,但亦非是不可能的。”
韓藝好奇道:“還望太尉賜教。”
長孫無忌道:“依老夫之見,到時許敬宗他們肯定會全力上奏,懇請李治廢黜當今太子,另立新太子,我要你也上一道你奏章。”
“什麼奏章?”
“保當今太子!”
韓藝聞言,雙目猛睜。
長孫無忌笑了一聲,道:“不管是不是太子,他們也都是陛下的兒子,作為皇帝,理應顧忌天下蒼生,順應大勢,另立新太子,相信陛下心裡也早有決斷了。但是作為父親的話,當見到滿朝文武都在彈劾自己的兒子,而且都還是雞蛋裡挑骨頭,心中恐怕也會歎儘這人情冷暖。
想當初廢太子李承乾造反被抓之後,滿朝文武都上奏要處死李承乾,然而太宗聖上當時卻隻想看到一道保李承乾的奏章,但這並不代表太宗聖上會再給李承乾機會,隻是作為一個父親,心中對於兒子的不忍。你的這一道奏章同樣也不能改變什麼,陛下畢竟要以天下為重,但是卻能讓陛下感到一絲溫暖。
另外,這為臣之道,無非就是在於一個忠字,你連素未蒙麵,且還有恩怨的舊太子都能夠出手相助,雪中送炭,還愁將來你不會全力保護新太子麼。而這最能體現的,不是你是對太子的忠誠,而是你對陛下的忠誠,這一點尤為的重要,如果陛下選定你為太子保駕護航,那就會讓你跟太子多親近。”
韓藝道:“但是這會不會引起皇後對於我的猜忌。”
長孫無忌笑道:“不會的,她反而會對你心生感激的。”
韓藝愣了下,心裡暗道,這真是一隻狡猾的老狐狸。
太子預示的就是未來,不管是誰,都是活在當下,心向未來,這是人之常情啊!因此太子問題一直都是封建社會最為重要的議題。在韓藝看來,這個問題對於關隴集團而言那是非常尷尬的,因為將來的太子肯定是武媚娘的兒子,支持他,這聽著都不可思議,不支持他,那就會失去將來,同樣也是等死。
韓藝自己倒是不在乎,他雖是關隴集團的扛把子,但是他從不覺得自己與武媚娘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們是盟友,他還是將自己視作武媚娘的心腹,因此他不太關心這事,這媚娘好,他就好,李治好,他也好,長孫無忌好,我就更好,這不就行了麼。
但是長孫無忌卻非常關注這個問題,因為他還是非常忠於李唐皇室的,他要確保李唐王室順利的傳承,而且他如今對武媚娘,可不敢再小覷,而且他覺得這種聰明卻權力欲望又大的女人來當擔皇後,對於皇室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這真是吃一塹長一智呀。
可是,保李忠是不可能的,除非造反,否則根本不可能。另立其他妃子的王子,更加是不可能的事,皇後兩個兒子坐在,可不是擺設。
那麼長孫無忌就隻有一個選擇了,那就是不管誰當太子,我都全力支持他,培養他,用臣子的權力來保證將來皇權能夠順利過渡,防止皇後乾預朝政。畢竟這是一個父係社會,武媚娘的兒子也是姓李的,那就行了呀。隻是這步棋下得比較早,而且比較大膽,等於是要從母親手中,將太子奪過來,這真是太難了,而且李治才三十歲左右,正值壯年時期,將來的新太子年紀也小,可問題是長孫無忌的時間不多,他得抓緊時間,將手中所有的棋子都給布置好,等到他兩眼一閉,兩手握著一對棋子,那不是浪費了麼。
縱使已經輸掉大半的長孫無忌,兀自非常看重太子問題,這雖然也是局勢所迫,但也並不完全是的,更多的是跟長孫無忌的經曆有關聯,因為在他的一生當中,兩次決定性的轉折,都是出現在太子問題上麵。
第一次,自然是著名的玄武門事變,長孫無忌選中了李世民,之後長孫家立刻飛黃騰達,成為唐朝最為強勁的外戚。
第二次,當然就是賭中了李治,更是讓長孫無忌達到了人生中的巔峰,權傾朝野,不可一世。
這正是因為如此,在太子問題,長孫無忌那是算得比誰還精明,看的比誰還要準,恐怕整個大唐無一人是他的對手,李靖、李勣雖然也能夠頤養天年,但是他們憑借的是無為,我誰都不支持,而長孫無忌憑借的是有為,我賭上身家性命,次次賭中,就還沒有輸過,這孰強孰弱,還真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不過韓藝偏向李靖、李勣做法,不賭東宮,因為這玩不好就得全家死光光,侯君集、張亮、房玄齡、劉洎,還有當初支持李建成的一幫山東士族,不都是死在太子手裡嗎,你一旦踏入東宮,你想退出都不行的,這真不是一般人敢玩的。
長孫無忌沒有跟韓藝談多久,就回去了,二人表明上那可是敵人,要是談一個時辰,肯定會有人懷疑。
韓藝也無心待下去了,長孫無忌又給他出了一個難題,長孫無忌說得是輕巧,但問題是女人心海底針,人心隔肚皮,這一道奏章上去,天知道武媚娘會怎麼想。
他不得不慎重對待,因此他並未答應下來,但也沒有不答應,他得好好考慮一下,另外,他暫時不想涉及東宮,他還有很多事要做。
.....
“姑爺,你回來了!”
“嗯,郡主在乾什麼?”
“哦,郡主在大廳會客!”
“會客?男的女的?”
“都是女的。”
“都是女的?有多少人?”
“十來個吧!”
“這麼多?”
韓藝有些好奇的往大廳走去,偏頭一看,隻見裡麵果真坐著不少女人,韓藝也認識不少,都是貴族家的。而蕭無衣則是一人坐在正座上,表情非常嚴肅,女王風範,儘顯無疑。
隻見一個小娘子站在蕭無衣身前,激動的說道:“無衣姐,你不是說韓侍郎很疼你的麼,事事都依著你,可這麼丁點事,你都不能幫我們求得韓侍郎的答應麼?”
又有一個女人道:“可不是麼,無衣姐你平時老是說韓侍郎對你多好多好,都快說成天上有,地下無了,可如今看來,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你連嘴都不敢張。”
韓藝聽得納悶,無衣會在外麵把我誇成天上有,地下無,即便這是事實。
蕭無衣輕輕哼道:“誰---誰我不敢張嘴,但---但這也不是丁點大的事,修建一個女人專用的圖書閣,這能是小事麼?”
女人專用的圖書閣?韓藝皺了皺眉頭,漸漸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又聽那小娘子道:“怎麼就不是小事了,想當初韓侍郎與牡丹姐合作,開創了北巷的女人日,難道為無衣姐建一個圖書閣也不行麼?”
日了!老子詛咒你男朋友早泄!韓藝聽得差點沒有噴出一口血來,這玩笑開大了。
砰!
蕭無衣猛地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不就是一個圖書閣麼,夫君他一定會答應我的。”
“嘻嘻!無衣姐,你是答應了麼?”
“是的!”
無衣啊!他這明顯是激將法啊!韓藝忽然眉頭一抬,不對呀,這聽著怎麼有些雙簧的感覺!他微一沉吟,轉身便走。
“夫君,你回來了!”
這還沒有邁出兩步,就聽後麵蕭無衣喊道。
靠!就知道是在給我下套,不虧是我的老婆!韓藝也不知暗罵,還是暗讚,轉過身來,笑道:“是啊,我剛剛回來,見你們聊得熱鬨,就不想打擾你們。”
“哪能呀!”
蕭無衣急忙走了出來,挽著韓藝,道:“快些進來喝杯茶!”
但韓藝知道,這叫做擒住,笑著點點頭。
入得廳內,一個少婦打趣道:“韓侍郎,想當初我們可是一直支持你的北巷,你當時對我們也是可好了,為我們排難解憂,如今怎麼見到我們就掉頭走了。”
嘿!竟敢調戲大爺我!韓藝嘿嘿笑道:“令狐小娘子,當時你還未成婚,如今---哎呦!”日!忘記我是被擒住的。韓藝趕忙轉而道:“我不是不想打擾你們聯絡感情麼,你們今後可要多來玩,陪陪無衣!”
這些少婦、小娘子可是蕭無衣的忠實追隨者,哪裡不清楚,紛紛掩唇笑了起來。
韓藝臉皮也不是吹的,完全當做沒有看見,與蕭無衣坐了下來。
蕭無衣也當沒有發生過什麼,親手幫韓藝斟了一杯茶,隨口問道:“夫君,今兒不是賢者六院開門麼,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韓藝抿了一口茶,道:“我的任務是已經完成了,這不怕你一個人在家無聊麼,就趕緊回來陪陪你,沒有想到有這麼多人陪你。”
蕭無衣聽得臉上一紅,哪裡肯信。
“韓侍郎,你對無衣姐真是好!”一個小娘子羨慕道。
韓藝笑道:“關於這一點,我記得很早以前就跟你們說過了。”
“彆瞎說!”蕭無衣啐了一聲,又問道:“那去皇家圖書閣的人多麼?”
韓藝點點頭道:“還挺多的,怎麼呢?”
蕭無衣還未開口,令狐小娘子便道:“是麼?我也倒是想去看看。”
韓藝道:“你去啊!”
“想必去那裡的都是男子,我們女子又怎好意思去啊!”
韓藝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蕭無衣哪裡不知韓藝是裝傻充嫩,心裡很是不爽!
一個少婦道:“韓侍郎,你也可以在皇家圖書閣搞一個女人日啊!”
韓藝翻了翻白眼道:“拜托!你也是說皇家圖書閣,這是屬於皇家的,又不是我家的。”
令狐小娘子幽幽一歎道:“無衣姐,看來我們是去不了了!”
韓藝一驚,道:“夫人,你也想去麼?”
蕭無衣囁嚅兩回,才道:“我們蕭家乃是書香門第,我想去看看,有什麼奇怪的。”
書香門第你功夫這麼好?韓藝暗自嘀咕一句,嘴上卻道:“這樣啊,要是夫人你想去的話,那我就得重新考慮考慮了。”那邊套子蕭無衣都已經給他下好,他哪裡還敢裝傻充愣,裝下去,他們鐵定會搬元牡丹出來的,到頭來他還得答應下來,何必將蕭府變成醋海了。
蕭無衣聽得心中一喜。
令狐小娘子揚起嘴角道:“韓侍郎,你怎麼能這樣,我們說要去,你就說不是你家的,可無衣姐說想去,你就重新考慮,真是太偏心。”
韓藝笑道:“我要不偏心的話,將你與我妻子一視同仁,你丈夫就得來找我麻煩了。”
一乾女人聽罷,紛紛掩唇笑了起來。
令狐小娘子哪裡是韓藝的對手,滿麵通紅,輕輕跺了下腳,求助的望向大姐大蕭無衣。
蕭無衣隱隱瞪了韓藝一眼,讓他適可而止,嘴上又道:“夫君,這書在哪都可以看,要是太為難的話,就算了吧。”
“隻要夫人開心,區區圖書閣算得了甚麼!”韓藝深情款款望著蕭無衣道:“夫人想要看書,我就為夫人建一座圖書閣,夫人想要上山看星星,我就為夫人修建一座天梯,夫人想要去看海,我就為夫人建造一艘大船,隻要夫人你開心,一切都不是問題。”
蕭無衣滿麵羞紅,掉的一地雞皮疙瘩,真心佩服韓藝的臉皮之厚。
令狐小娘子激動的站起身來道:“韓侍郎,這我們可都聽見了,你可得說話算數!”
“這是當然的!”
韓藝輕咳一聲,朝著蕭無衣道:“夫人,你上回不是說也想去昭儀學院教書麼?”
“啊?”
蕭無衣一愣,你叫她去當皇家警察,她一萬個願意,教書麼?她還真不太想,沒有這個天賦。
韓藝視若不見,繼續說道:“我已經稟明皇後,準備南郊再建一座昭儀學院,隻請女教師,既然如此,我就在那裡再建一座圖書閣,這不就可以一舉兩得了。”
蕭無衣眨著眼,聽得是莫名其妙!
令狐小娘子激動道:“這---這是真的麼?女子也可以去當老師?”
韓藝笑道:“沒有辦法,我夫人也想教書,我不隻有想想辦法。”
令狐小娘子目光急閃,道:“那---那我們也能去麼。”
“隻要識數認字的都可以!”
“是麼!”
“無衣姐,韓侍郎對你真是太好了!”
“是呀!無衣姐,我們真是羨慕你!”
蕭無衣輕輕咬著朱唇,擠出一絲笑容,這到底是誰在利用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