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家以為是一場非常漫長的會議,結果很快就結束了!
這皇帝同意,太子同意,大臣也同意,那還有什麼說的。
其實這一場會議,重點不在於是否廢黜太子,這是不可能改變的,除非長孫無忌還在掌權,關鍵是在於李忠的下場!
許敬宗他們的主要目的就是另立新太子,雖然離他們想象中的有點差距,他們本來是想將李忠貶出京城,但是主要目的達到了就行了,畢竟李忠是李治的兒子,李治要保李忠,那誰敢說半句,再來李忠也沒有犯什麼錯,就他們那些栽贓嫁禍,真要較真起來,根本站不住腳。
但是話說回來,其實李治本來是不喜歡李忠的,首先,李忠的生母不過就是一個宮人,與李治感情也不深,過繼給王皇後之後,又成為長孫無忌安排在東宮一麵旗幟,等於是李治心中的一根刺,因為李忠在的話,對於長孫無忌而言,李治就成為可以替換的,因此在當初博弈的時期,那真是不除不快,隻不過後來王皇後的慘死,李治心裡也有些內疚,再隨著朝中大局的穩定,李治就覺得沒有必要再去為難李忠了。
這裡隻是商議廢除太子,至於立誰為太子,並沒有談,大家心裡都有數,而且肯定還要開一場朝會,到時再提出來也不遲。
大家也就都不著急了!
“臣等告退!”
“嗯!”
李治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得,道:“韓藝,你留下,關於科舉朕還有些事要與你商量一下。”
許敬宗他們瞧了眼韓藝,滿眼困惑的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屋內就剩下李治和韓藝。
李治瞧了眼韓藝,淡淡道:“韓藝,你可知朕為何留你下來?”
韓藝錯愕道:“不是因為科舉的事麼?”
李治道:“你說呢?”
韓藝搖搖頭道:“微臣不知。”
“真不知,還是假不知。”李治似笑非笑道。
韓藝道:“微臣是真不知。”
“那好,朕就給你提個醒!”李治笑了一聲,道:“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在這幾日中,朝中重臣幾乎都上奏請求廢除太子,唯獨你一個人上奏保太子,直到方才你也未正式表態。”
韓藝道:“微臣的確上奏保太子,難道微臣做錯了麼?”
李治道:“朕想知道為什麼。”
韓藝道:“為人臣子,不應該忠於陛下和儲君麼?”
李治詫異道:“僅是如此嗎?”
韓藝點點頭,道:“微臣能有今日,全憑陛下的眷顧,微臣現在擁有的一切也都是陛下賜予的,微臣一直銘記於心,微臣對於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鑒,那麼自然也應該向太子儘忠。微臣在奏章上麵已經寫得非常清楚了,微臣認為太子並無過錯,即便有也不至於到達被廢除的地步,卻遭人非議,微臣身為臣子,自當得向太子儘忠,保護太子的權益,此乃微臣職責所在。”
李治沉吟少許,道:“也就是說你反對朕另立太子?”
韓藝道:“回稟陛下,微臣隻是儘臣子的本分,僅此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我保太子,那隻是因為我是臣子,我沒有選擇的餘地,但這並不代表我支持誰,或者反對誰,換而言之,就是我忠於的是太子,不是某一個人。
李治聽後,麵無表情,過的半響,他才開口道:“對了,關於你送來的有關於數學的書籍,朕也看過一些,發現數學的作用比朕想象中的還要大,尤其是關於統計方麵,書中的題目讓朕明白,如果能夠用一套合理的算法來計算的話,就能夠省下不少錢,而且在很多方麵都可以變得更加精確,尤其是城防和武器製造方麵,但是關於數學方麵的人才,當今世上是少之又少,正如你以前所言,戶部和工部的確需要這方麵的人才,因此朕打算將數學放在科舉後麵考,任何參加科舉的考生,都可以參加數學科目的考試,你以為如何?”
“陛下聖明!”
韓藝先是高呼一聲,隨即道:“如此一來,有些常科受挫的考生,還能夠利用製科入仕。其實最開始微臣也有這麼想過,但是微臣覺得如果考生一心隻想求得官運亨通,對數學不感興趣,那招來賢者六院亦非好事,但是如今微臣改變了這方麵的看法,因為當今各地都不重視數學,導致考生也不是很重視,因此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這方麵天賦,以及對數學是否感興趣,讓他們接觸一下,讓他們對數學有一個了解,再來判斷自己究竟喜不喜歡數學,這也未嘗不可。”
李治點點頭道:“那好,就這麼決定了。關於數學考卷的內容,我就交給你、李太史、已經閻尚書。”
“微臣領命。”
“你告退吧!”
“微臣告退。”
韓藝剛出門不久,李治突然對著屏風後麵道:“你出來吧!”
但見屏風後麵行出一位美婦,不是武媚娘是誰。
李治笑道:“皇後,你認為朕幫弘兒選得這位老師如何?”
武媚娘卻是不但反問道:“陛下為何敢篤定韓藝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李治道:“這個問題朕的確也想過,但是韓藝常說,天上熙熙皆為利來,以他如今的地位,入東宮也是遲早的事,他為何還要這麼做?可見韓藝明白為人臣子最重要的是什麼。”
殊不知韓藝其實也不太明白,在這方麵,他不可能比許敬宗他們還想得透徹,因為他從未經曆過,隻是他後麵站著一個老謀深算的長孫無忌,在廢立太子方麵,長孫無忌比許敬宗他們可是要厲害得多。
武媚娘笑道:“一切全憑陛下做主。”
李治笑著點點頭,心中卻是長出一口氣,總算是了卻了一樁事,其實這事吊在這裡,他也著實難受。
那邊韓藝剛出得宮門,上得馬車,一身大汗這才冒了出來,他一邊抹著汗,眉頭緊鎖,喃喃自語道:“太子?啊---這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剪不斷,理還亂,真是讓人想上吊啊!”
其實他一直猶豫不決,心裡也沒有底,這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們究竟在想什麼,因此他準備了兩道奏章,直到最後才決定上那一道奏章,這都是因為李治一開始的沉默,讓他覺得長孫無忌猜得沒有錯,不過直到方才李治先開口,讓他徹底放下心來。
......
然而,因為如今東宮之事,已經鬨得是日囂塵上,東宮不穩,朝堂則不穩,朝堂不穩則國家不穩。這道理也很簡單,東宮代表著將來,太子身邊的人,自然是非同尋常,如果李治遲遲不下決定,可能會有一些大臣投鼠忌器,押寶在李忠身上,這樣一來,就會造成朝廷的分裂。
若不是十拿九穩,許敬宗他們也不會這麼不顧一切。
既然已經定下來了,那麼就得趕快宣布,穩定朝堂,不要為這種沒有懸念的事而過多消耗國力。
因此,沒過兩日,李治就開大朝會,商議太子一事。
因為幾個主要的中樞大臣都已經通過了,他們的黨羽當然支持的,沒有出現任何爭執,但是全都是說李忠的好話,胸襟太寬廣,太仁厚了,連太子都不當,光憑這一份氣量,必須批準呀。大臣們走了過場,李治再三猶豫不決之後,就正是決定廢黜太子李忠,封他為梁州刺史,在長安賜予府邸。
然而,在新太子方麵,大臣們的建議也是一致的,擁護武媚娘的長子代王李弘為太子。
因此李治又下命決定立代王李弘為太子。
這一戰武媚娘這一派又是大獲全勝!
......
後宮!
武媚娘慵懶得躺在臥榻上,嘴角帶著一絲得意的笑容,這一日她等了太久了,念及至此,她眼中突然閃過一抹怨恨,要不是那一場大火,她的兒子早已經當上太子了,但是她很快又調整過來,享受這勝利的氣氛。
“母後!母後!”
忽聞一陣稚嫩的叫喊聲,但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娃跑了進來。
“弘兒!”
武媚娘見得此子,急忙坐了起來,滿麵開心之色。
此子正是武媚娘的嫡長子,太子李弘!
武媚娘一手將愛子摟抱過來,一手拿著香帕幫李弘擦著汗,道:“弘兒,你看看你,跑得滿頭大汗的,小心著涼。”
李弘看著母後道:“母後,聽說忠哥哥不當太子了,父皇還讓孩兒當太子,這是不是真的?”
武媚娘笑道:“原來你就是為這事呀,是的,你現在可是太子了。”
李弘皺著小眉頭道:“孩兒不想當這太子。”
武媚娘臉色一變,道:“為什麼?”
李弘道:“這太子本是忠哥哥,孩兒怎麼能搶忠哥哥的了。”
武媚娘目光閃爍幾下,笑道:“傻孩子,是你忠哥哥身體不好,抱恙在身,不堪勞累,才主動向父皇請辭的,你父皇也是擔心你忠哥哥的身體,怕他太勞累了,身體承受不了,才讓你當太子的,你這是在幫你忠哥哥分憂,怎麼能說是搶了。”
李弘道:“是麼?”
武媚娘道:“母後怎麼會騙你了,不過你如今可是太子了,要謹言慎行,像剛才那話,可不準再說了。”
“哦,孩兒知道了!”李弘不過五六歲,三言兩語就能將他給糊弄住。
“真乖!”武媚娘摸了摸李弘的小腦袋,道:“去玩吧。”
“哦,那孩兒去玩了!”
李弘行得一禮,然後又興致衝衝的跑了出去。
他一走,武媚娘頓時臉色一變,道:“來人啊!”
一個宮娥走了進來,道:“皇後有何吩咐?”
武媚娘道:“你去查查方才太子今日接觸過什麼人,都說了些什麼。”
“奴婢遵命!”
宮娥應得一聲,便轉身出去。
未過得片刻,就聽得那宮娥在屋外說道:“奴婢參見代國夫人。”
“母親來了!”
武媚娘急忙起身,出門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