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李世民還是秦王的時候,可是經常領軍南征北戰,隻是後來當了皇帝,他不能經常帶兵出征,但是李世民可也是酷愛打仗的,因此他雖然身在長安,但是他要求前方戰報一定要第一時間傳到長安,等於一旦打仗,兩儀殿就成為了總參謀處。
雖然李治即位了,但是這個流程還是一直保留了下來,再加上唐朝馬多,因此高句麗得勝的戰報立刻就傳到了長安。
李治大喜,立刻下旨狠狠褒獎了李績、薛仁貴一番,但是同時也強調讓李績按計劃行事。
可見他還是非常冷靜的,他之所以提醒李績,就是害怕李績他們被勝利衝昏了頭腦,繼續往下打,中央確實沒有準備充分,貿然打下去,可能會得不償失的。
其實,就算李績想繼續打下去,也是不能夠的,因為兵力實在是太少了,沒有辦法去占領,沒法長久打下去。
然而,這一份捷報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因為如今長安完全沉浸在了科考的氣氛當中,大街小巷都在議論這科考之事,朝廷也在努力營造科考的氛圍,喜悅成分衝淡了不少。
這大唐日報也是助朝廷一臂之力,各種分析科考,但還彆說,百姓還真愛看,最多半個時辰就得賣光,因為韓藝完全是從各種另類的角度分析,從曆屆科考中尋找規律,甚至直接分析高門大姓與寒門士子的錄取比例,以及往年科考的趣事,反正就是娛樂唄。
要知道這一場大考,不僅僅是朝廷選拔人才,還有士庶之爭,當初韓藝挑起這一場戰爭,雙方都默認將這一場大考作為終結,因此隨著大考臨近,兩邊的氣氛也是劍拔弩張,任何一方都是輸不起的。
而韓藝的話,李治隻是讓他幫助設計一些題型,出題還是輪不到他,就他肚中那點墨水,也出不了什麼題。
韓藝隻是負責製科大考,關於製科,李治倒是給予了韓藝絕對權力,因為除韓藝之外,也沒有人出得了,太兩極化了,進士科,韓藝想參與都沒有本事參與,而製科的話,除他之外,又沒有人出得了。
但是進士科的話,能夠出題的可是大有人在,作為進士科大考的主考官許敬宗和李義府,也隻是在事先討論題型的時候,參與了進去,真正的出題的考官,還是李治在朝中隨機抽調一些大臣,讓他們“神秘”消失,直到科考結束之後,他們才會現身。
也沒有道理讓主考官出題,這樣的話,那主考官要作弊的話,真是太簡單了。
關於考題的保密性還是做得不錯!
製科的考卷,韓藝早就弄妥了,基本上都是初中數學,古代的數學也就這麼個水平,製科大考前夕,他反倒沒有太多的事,原本他是打算集中精力照顧兩個孕婦,以為自己會非常忙碌的,但是卻沒有想到,反而輕鬆到不行的地步,這就是大家族的好處,一方懷孕,八方支援,丁點事都不要他插手,反而嫌他笨手笨腳的。
今日韓藝更是被蕭無衣的大姑姑給趕了出來,讓他去北巷住一些日子,而他隻是在蕭無衣的苦苦哀求下,帶著蕭無衣去了一趟昭儀學院。
沒有辦法,韓藝現在也不敢得罪這些姑姑嬸嬸,因為他確實不會照顧孕婦,必須依靠她們,也隻能回北巷去,可在途徑錢家米鋪時,發現錢大方坐在店內一邊波著算盤,一邊唉聲歎氣的。
“老錢。”
“哎呦!韓小哥”
韓藝打量了他一下,哎呦一聲:“不好!”
“什麼不好?”
錢大方一驚。
韓藝麵色嚴肅道:“老錢,我問你,你最近可有破財?”
錢大方猛抽一口冷氣,道:“韓小哥如何得知?”
韓藝笑了一聲,得意道:“不瞞你說,我最近從王玄道那裡學了幾招看麵相的本事。”
錢大方立刻就信了,道:“那韓小哥可否幫我再看看,我這財破的值不值?”
韓藝愣住了,道:“破財還有值不值的?”
“這是當然,我捐助那些考生,自然是為了求得回報的。”
“哇!”
這回輪到韓藝倒抽一口涼氣了,“就你這鐵公雞,也會捐助考生?”
錢大方沒好氣道:“韓小哥,每逢大考我都捐助考生好不。”
韓藝震驚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錢大方驚訝道:“這你都不知道?”
韓藝搖搖頭。
錢大方左右瞟了瞟,小聲道:“這些考生可是要考取仕途的,如今咱們幫助他們,萬一讓他們考中了,是不---!”
“我明白了!”韓藝點點頭道:“那你年年都捐助考生,你在朝中應該有人啊!”
錢大方聞言,不禁歎了口氣。
韓藝又道:“又怎麼呢?”
錢大方道:“不瞞你說,真正有才華的人,早就投奔朝中大臣去了,咱們能夠籠絡的隻有那些既貧窮,又不太被看好的考生。而且,就算賭中了,人家多半也都是翻臉不認人,儘量與咱們商賈劃清界限。”
韓藝驚訝道:“那你還願意這麼做呢?”
錢大方道:“咱們隻是供吃住,這要不了多少錢,即便他們翻臉不認人,那也是沒事,可要是讓咱碰到像馬賢相那樣,即是才華橫溢,又不被人看好,而且家境貧困,那咱可就發了。”
韓藝聽得隻覺萬分辛酸呀,道:“你這比中六合彩還要難啊!”
“何謂六合彩?”
“沒什麼。”
韓藝又道:“大家都這麼做?”
錢大方道:“那也不是,家裡有點錢的商人才這麼做。”
韓藝點點頭,道:“祝你好運。”
錢大方小眼睛突然眨了眨,笑嘿嘿道:“聽聞韓小哥是製科的主考官。”
韓藝嗬嗬道:“是啊!不知你有多少錢賄賂我。”
錢大方笑哈哈起來。
韓藝搖搖頭,走出店麵,心裡卻是也為這些商人感到一些悲哀,他們明知那些考生一旦考中,就立刻會跟他們翻臉,但是他們還是願意繼續支助考生,而且他們的目的可不是為了錢,由此可見商人的地位確實不怎麼樣。
在這苦苦期盼下,這科考的大日子終於來臨了,分兩個大科,每科三門。
率先考的是常科,也就是進士科、明法科、軍政科。雜文科目的話,要先考取進士科,才能有資格考雜文。七日之後,再考製科,數學、醫學、農學。
而常科落榜者,甚至於及第者,都可以再去考取製科中的數學科目,這也是體現出李治求賢若渴,儘量多給予考生機會,而且賢者六學是全新的科目,雖然在韓藝的宣傳下,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但是絕大部分還是衝著進士科去的,李治這麼做也是為了扶植賢者六學,如果考了常科,就不準考製科,那製科可能出現非常尷尬的局麵。
這日清晨,在秋日和煦的陽光下,成百上千名考生走上高高的階梯,陸陸續續的進入試院。
“玄道,你可有為自己卜一卦?”
崔戢刃朝著馬上就要入院考試的王玄道半開玩笑道。
今日也是王玄道的一個大日子,他一直都想參加科考,但是因為他師父讓他不要入仕,就一直沒有考,這一場考試對於他更多的意義,是突破命運的象征。
王玄道點點頭道:“乃是凶卦。”
崔戢刃一愣,與盧師卦、長孫延相視一眼。
盧師卦嗬嗬道:“玄道,你這是不是怕萬一落榜,也有借口可找啊!”
王玄道笑道:“難道盧兄眼中,我是這種人。”
“當然不是。”盧師卦納悶道:“可是我瞧你好像未受卦象的影響?”
王玄道道:“那是因為存在著變數。我先進去了。”
言罷,他便轉身往台階上麵走去。
崔戢刃望著王玄道,眯了眯眼,道:“但願玄道能夠高中進士,為我士族爭回這尊嚴來。”
......
“嗬嗬!今年的考生真是不少啊!”
站在試院旁邊官署門前的李治,遠遠望著台階上成群結隊的考生,很是欣慰。
一旁的李義府道:“這全因陛下改製科考,表露出朝廷求賢若渴之心,令天下英才振奮,故此今年投考的人較比曆年來考生最多的一屆,還要多出差不多一倍。”
這可不是拍馬屁,事實就是如此,唐朝的科舉跟明清時代的科舉不可同日而語,唐朝入仕門路很多,科舉隻是其中一條路罷了,在翻閱唐朝官員冊上,基本上官員的父母也都是官員,科考一直以來不是很被重視的,隻是這一回因為科舉大改,本就引起了矚目,再加上士庶之爭,更是炒得是沸沸揚揚。
以往的大考最多也就是一千人左右,而今年達到了一千八九百人。
“好啊!”
李治聽得極其興奮,道:“愛卿可得為朕選幾名真正能用的人才。”
李義府道:“臣定不辱使命。”
......
韓藝今日也到場了,不過他倒不是來管事的,他隻是陪同熊弟他們來看熱鬨的。
“小野,你知道不,能夠來這裡考試的人,可都是我大唐一等一的人才,即便沒有考中,那也是了不得的。”
熊弟看著那些考生,滿滿都是羨慕呀,他覺得自己比這些考生簡直就是天差地彆,因此他很佩服這些考生,可是他卻找錯了對象。
小野小嘴一瞥,不屑道:“他們算得了什麼一等一的人才,不過一群書呆子罷了,有甚麼了不起的。”
熊弟愣了一下,小野很少反駁他的話,因此他覺得自己也該支持小野,嘿嘿道:“小野說得對,他們不過就是一群書呆子罷了。”說著,他突然轉臉向韓藝道:“韓大哥,你說是麼?”
韓藝嗬嗬道:“這個就得見仁見智了,他們入京趕考,有些人還得求助他人,才能在長安生活下去,而小胖你憑借自己的努力,早已經賺得不少錢,能夠自食其力。你說誰更厲害一些呢?”
熊弟嘿嘿道:“我哪賺了多少錢,都還當不上韓大哥九牛一毛。”
韓藝道:“可是我的本錢有三成是屬於你的,算起來,你比我有錢多了。”
熊弟和小野相視一眼,不禁想起當年盜取九燈神棍的贓款,笑得雙肩急聳。
韓藝也忍不住跟著他們奸笑了幾聲,忽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向熊弟他們道:“我先過去一下。”
言罷,他便朝著那一道身影走去。來到那人身旁,他拱手一禮道:“韓藝見過太尉。”
這人正是長孫無忌,他似乎還真沒有注意到韓藝,轉頭一看,見是韓藝,笑著點點頭道:“原來是韓侍郎呀,真是巧啊!”
韓藝道:“想不到能夠在這裡遇見太尉。”
長孫無忌笑嗬嗬道:“老夫聽聞這年考生尤其多,於是就過來看看熱鬨。”他一邊說著,一邊沿著街邊走去,顯然就是想跟韓藝說點悄悄話。又道:“不知韓侍郎今日到此,是有何任務。”
韓藝笑道:“我跟太尉一樣,也是來看熱鬨的。”說著,他朝著熊弟他們揚了揚頭。
長孫無忌側目一瞧,嗬嗬道:“倒也真是稀奇,這科考改製最先可是你提出來的,然而你卻對此事如此不上心,竟與我這閒賦在家的老頭一樣,跑來這裡瞧熱鬨。”
韓藝笑道:“這一場科考也就看看熱鬨而已,沒啥可以看得了。”
“你心裡既然比誰都清楚,為何卻還無動於衷呢?”
“那我也沒有辦法呀,李義府、許敬宗掌控著三省和禮部,甚至於吏部,雖然他們沒有直接參與出題,但是對於題目的取材範圍還是有一定的了解,可以說科舉整條線都在他們的掌控中,那是誰及第還不都由他們說了算。”
“那你小子豈不是幫他們做了嫁衣。”
“唉....這種事誰能料到了,我一心為大唐著想,可是我隻是一個戶部侍郎而已,不可能都由我說了算,還是王玄道說得好,儘人事,聽天命。”
“儘人事,聽天命?”長孫無忌皺了皺眉,總覺得這話從韓藝嘴裡說出來,覺得怪怪的,低眉思忖起來,忽然,他震驚的望著韓藝。
韓藝怪慎得慌,“太尉為何這般看著我?”
長孫無忌指著韓藝道:“好你個韓藝,你真是老夫見過最為狡猾的人!”
韓藝一臉懵逼道:“太尉何出此言?”
長孫無忌道:“你還跟老夫裝,你根本就不是要振興科考,而是要借科考之腐敗,來推崇你的賢者六學。哦,要是老夫沒有記錯的話,你還代表著寒門跟士族有過一場賭約,可見你當時就已經料到了這一場科舉的結果。”
韓藝沉默半響,笑道:“太尉太看得起小子了。”
“到時自有分曉!”
長孫無忌說著忽覺有些害怕,心道,這小子的城府真是太深了,他的目的往往都是最不起眼的事,若非我對他一直都在關注著他,隻怕也會被他瞞過去。
韓藝偷偷瞥了眼長孫無忌,暗道,下回我再也不來看熱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