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府、許敬宗他們聽得哭死的心都有了,這皇帝親自臨場點題,這是個什麼概念,那做了這道題的人,甚至都可以說自己是天子門生。
因此雖然李治說可以不寫,這並不影響你是否能夠及第,但是哪怕比豬還要蠢的考生,也一定會認真寫這一道題目的,能回答皇帝的題目,這簡直就是莫大的榮幸啊。
這麼一來,考生再也不會對於這製科產生任何質疑,心裡一致認為,製科才是這番大考的重頭戲。一些已經及第的考生,慶幸自己今日來了,而那些沒有及第,且感到非常不服的考生們更是激動萬分,心裡反倒是一點怨言都沒有了,因為前麵的考試隻是熱身,沒有中也無所謂。
考生們是高呼萬歲啊!
個個都是熱情高漲。
李治說罷,韓藝又走上前來,先是再度提醒了一下考試的規則,然後便朗聲道:“請試卷。”
但見一列身著鎧甲的禁軍走入考場來,約莫二十人,考生們見得一驚,心裡莫名有些緊張,怎麼都出動禁軍了。
隻見這些禁軍將士手中都提著一個個木箱子,他們來到台階上,先是向李治行得一禮。李治點點頭,道:“開卷吧!”
禁軍將士唱喏,然後將木箱擺放在考生麵前那張長桌上麵,用鐵棍撬開。
聽得啪啪的聲音。
但是這些聲音並未驚擾到考生,反而引得考生非常興奮,這說明什麼,說明試卷的保密性是相當嚴實的。
許敬宗一臉不屑,暗道,這小子就會虛張聲勢。
他說得真是一點也沒有錯,這還真就是在故弄玄虛,韓藝這麼做,就是讓考生們知道,製科的考試是非常公平的,並且體現在每一個細節上。
考生們也非受用,如今大家追求就是公平。
這木箱打開之後,裡麵是一個個布袋子,一個個監考官從裡麵去除一個個布袋,當著考生的麵,從將布袋打開來,從裡麵拿出嶄新的試卷。
考生們看到這雪白的試卷,聞著那紙香味,整個人都已經亢奮到了極致。
李治看到他們臉色那種表情,也深深被感染,這才是考試該有的氣氛,心中的期待又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朝著許敬宗他們揮揮手,領著一乾大臣默默的離開了。
這考卷一發下去,考生迫不急的拿起來看,頭一道題非常簡單,頓時信心倍增。
這就是韓以故意設計的,因為他們接觸數學不久,難免信心會有一些不足,因此他的題目是非常細膩的,難度層次的考慮和設計是下了不少功夫,他希望這些考生做到後麵難題,狀態已經是最佳了。
當然,韓藝也沒有監考,而是與李治他們一塊又去了另外兩個考場看了看,雖然目前人數還不多,但是與這一回一樣,韓藝一定要讓賢者六學每門考試都成為全國大熱門,這一切才隻是剛剛開始而已。
“對了!韓藝,今日這賢者六院可是放假呢?”
李治回到總院,似乎突然想到什麼。
韓藝訕訕道:“回稟陛下,其實我們賢者六院目前還沒有多少人,用不著放假,不會打擾到考生考試的。”
李治點點頭道:“正好,朕早就想去看看你們賢者六院是如何運作的,你帶朕去看看,哦,就去那個總設計師那裡看看。”
“總設計師啊?”
韓藝有些心虛,那小子八成又在睡覺吧。
李治道:“不行麼?”
“當然---當然行!”
韓藝隻能硬著披頭帶著李治他們去往工學院那邊。
許敬宗、李義府他們是早就想走了,但是他們又怕自己走了,這韓藝背後使詐,隻能耐心等著考試結束。
這工學院是原本的褚遂良的彆院改造而成的,其實六院都是一間間小院,可謂是名符其實。
一行人剛到門口,就聽得裡麵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滾開,滾開,讓老子試試。”
“去你的,該是輪到我了。”
......
天啊!韓藝直接用手捂住臉。
許敬宗笑道:“這賢者六院一聽便就知是出自韓侍郎之手啊!”
杜正倫、盧承慶他們聽得也是樂得直笑。
韓藝尷尬的笑道:“許侍中過獎了!”
這他沒有辦法,如今賢者六院都是一群工匠,哪有什麼素質可講呀,這他可真沒有辦法辯駁。
李治聽得也是一樂,入得院內,便尋聲望去,隻見四五個老漢穿著官袍站在西南角推搡著。
彆說許敬宗了,就連盧承慶、許圉師等人看得都是搖頭呀,穿著官服,言行舉止卻跟市井之徒似得,真是讓人羞於與此為伍啊。
“咳咳!”
韓藝冷汗狂飆,趕緊出聲提醒這幾個混蛋。
那幾個九品院士回頭一看,當即就傻了,眨了眨眼,仿佛都不敢相信,過得片刻,他們腿一軟,趴在地上,“小人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治也是無語呀,這一身官服怎麼就穿在他們身上了,又見總設計師不在,心裡稍稍有些失望,但不管怎麼樣,來都來了,於是上前去,但見這角落裡麵是一塊不到五尺的小方田,好奇道:“你們這是在乾什麼?”
那幾個九品院士嚇得嚇傻了,支支吾吾的,隻會發聲,不會說話了。
許敬宗怒喝道:“陛下問你們話了。”
顯然將對韓藝的怒氣發在他們頭上了。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這些個九品院士嚇得都磕頭了。
你妹的,在我地盤恐嚇我的人。韓藝當即怒道:“許侍中,這裡可不是三省,你在嚇唬誰了。”
許敬宗道:“你還好意思開口,你看看這些個九品院士,哪裡像似官員,我這是幫你教訓他們。”
“教訓什麼?教他們徇私舞弊,私相授受麼?”
“你---你胡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裡清楚。”
韓藝也豁出去了。
李義府聽著話風不對了,怎麼朝著我來了,韓藝這小子真是無孔不入,急忙站出來道:“二位且請息怒,可彆吵那些考生考試了。”
李治早就忍不住了,“你們兩個還好意思說他們,朕看你們還不如他們了,都給朕站後麵去。”
許敬宗、韓藝這對冤家,互瞪一眼,但還是老老實實的站到後麵去了,因為李治現在的臉色很難看。
李治看到這些人,本就很鬱悶了,又見樞要大臣也是如此,心情能好麼,又向那幾個九品院士道:“你們起來吧...難道你們打算違抗皇命嗎?”
那幾個九品院士這才唯唯站起身來。
李治看著這些九品院士,心裡還真不太舒服,太寒磣了一點,可是瞧他們瑟瑟發抖,又一把年紀了,心中又是不忍,微微笑道:“朕問你們,你在這裡乾什麼?”
幾個院士相互使了使眼色,最終其餘四人同時看向方才叫得最凶的那人。那人顫聲道:“回陛下的話,小人們在---在實驗最新的插秧工具。”
“我靠!你們已經弄出來了。”
韓藝聽得大喜不已,急忙跳上前去。
“嗯!”
李治橫目一瞪。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韓藝又乖乖的站到後麵去了。
其餘大臣皆是忍俊不禁。
這韓藝退下之後,李治自己又是非常激動道:“新的插秧工具,是甚麼?快讓朕瞧瞧。”
“哦,就在這裡,陛下請看。”
幾人忙讓開來。
李治定眼一瞧,見那田裡豎著一塊微微傾斜的木板,木板上放著一些草,用一根繩子固定著,草根露出兩寸多一點,這倒是沒有什麼稀奇的,關鍵是這木板前麵還有一個木架,木架上麵裝置著三個齒輪,用一條竹質的鏈條連成一體,但是三個齒輪上麵都有著各式不一的裝置,最靠近木板的輪子上是一個類似於鉗子的東西,而中間這個輪子上麵也是類似鉗子的裝置,隻不過一個是橫著的,一個是豎著的,而最上麵的則是一個搖手。
李治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到這玩意怎麼弄,道:“這如何插秧?”
那九品院士道:“隻需搖動這個把手就行了。”
“這麼簡單?”
彆說李治了,杜正倫、盧承慶他們聽得都是驚訝無比,插秧不比播種,可以用灑的,插秧插秧,你必須得用手去插呀。
“朕來試試看!”
李治一擼袖子,躍躍欲試。
張德勝小心提醒道:“陛下,你看這上麵很臟!”
“無妨,待會洗手就是了。”
李治走上前,還有些緊張道:“搖就行了。”
“是,但是得稍微有點力。”
李治將信將疑的走上前,抓著那把手。杜正倫他們也是紛紛睜大眼睛盯著,這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太神奇了。
隻聽得哢噠哢噠幾聲響。
隻見木板下麵的水中突然多出一根豎著草來。
“這---!”
盧承慶他們指著那可草,話到嘴邊上,就是喊不出來,差點沒有將自己給憋死。
“嗬喲!”
李治表情更為誇張,還往後退了一步,指著那草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哦!”
一個九品院士趕忙蹲下,道:“陛下請看這三個輪子都是用鏈條連著的,搖動的這把手時,最前麵這個齒輪是最先動,它的抓手會抓住一根草,然後往下走,等走到一百八十度時......。”
“一百八十度?”
“陛下,這是數學裡麵的專業術語,等會微臣在跟陛下解釋,現在微臣說話不太方便。”站在後麵的韓藝急忙喊道。
李治冷冷一瞥,可沒有讓他的奸計得逞,讓他繼續在後麵站著,而是向那九品院士道:“你繼續說。”
“是。也---也就是轉到這個位置時,第二個轉輪的抓手剛好也會轉到這個位置,第二個轉輪的抓手就會在這裡抓著草根直接插入水田裡麵。”
盧承慶好奇道:“可是抓手怎麼能夠一鬆一緊呢?”
“這位貴人請看,這內側有著一些細線,哦,這是弓弦來的,這弓弦就控製著抓手,當抓手走下半圈的時候,它是緊的,可是到了下半圈,它就是鬆的了。”
“還真是如此!”
李治隻覺新奇不已,道:“朕再來試試看。”
說著他就急急握著把手,而盧承慶他們也不顧貴族風範,直接蹲在邊上仔細觀摩。
站在最後麵的韓藝看著這些大臣們,跟剛才那幾個九品院士沒差呀,小聲向許敬宗道:“許侍中,如果你不訓他們幾句,你剛才那就是針對我。”
許敬宗哼了一聲,將頭一昂,老夫就是針對你這田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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