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盧公子,這犯人的身體情況如何?”
劉仁軌並不擔憂的向盧師卦問道。
盧師卦如實道:“犯人的身體情況很好,隻是犯人自己不願開口說話,這個我也是沒有辦法。”
劉仁軌又問道:“那不知可否提審犯人。”
盧師卦道:“當然可以。”
“真是有勞了!”
劉仁軌拱拱手,又道:“若是盧公子無其他的事,我希望盧公子能夠先留在這裡,畢竟這犯人時常犯病,有盧公子在,我也放心一些。”
盧師卦哪裡不知他在暗指什麼,笑著點點頭。
如今劉仁軌已經將參與此案的人員都給問了一遍,但是他們的口供都指向畢正義,李義府作為中書令,當然隻是暗中指使畢正義,如果要揪出李義府,那必須要畢正義開口。
可惜,畢正義上得堂來的,卻還是癡癡呆呆的,任憑劉仁軌如何詢問,就是不張嘴。
其實這種情況下,本是可以用刑來迫使畢正義招供,因為畢正義的罪名那是板上釘釘的,隻是迫於朝中大臣的壓力,劉仁軌對於用刑也是有所忌憚,你這一邊用刑,那邊就彈劾你,萬一真把畢正義整出個什麼毛病,那許敬宗他們肯定瘋狂的彈劾他。
這讓劉仁軌也有一些犯難。
不過利好的消息是,民間的輿論是越發強烈了,劉仁軌希望這能夠給朝廷多點施壓,這樣他的壓力就會減輕。
......
皇宮。
“微臣韓藝參見皇後。”
“免禮!”
武媚娘微微一笑,道:“我今日找你來,是想問問關於皇家昭儀學院的事。”
韓藝一愣,道:“這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隻是一些瑣碎的事比較多,故此兵部那邊還在準備中。”
武媚娘道:“可是我以為如今將士剛剛立功歸來,應該立即論功行賞,若是拖久了,隻怕彰顯不出陛下的隆恩浩蕩,既然你都說這不過是小事,不難辦的,那何不先將消息告訴那些將士,也好讓他們開心。”
奇怪!她為何突然變得這麼著急。韓藝微一沉吟,便也明白過來,武媚娘是要借這事,混淆視聽,幫李義府保駕護航,心裡難免會想,我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算是仁至義儘,你還要我幫李義府去製造輿論,這---!
說實話,他不是很願意。
武媚娘也看出他心中所想,其實事先也就猜到了,笑道:“韓藝,當初無衣毆打李義府,我也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而李義府也沒有再繼續吵鬨,你看這事,你也能否賣我一個麵子,幫他渡過這一關。”
當初李義府也隻是提親而已,隻不過時機選得恰到好處,順便言語中威脅一下蕭銳,而蕭無衣卻是拳打腳踢,不待半點虛的,當時如果要真判下來,肯定是李義府勝,當時全憑李治和武媚娘從中調解,李義府方才罷休。武媚娘的意思,你們不合歸不合,但是我的利益是你們都好。
韓藝見武媚娘都將蕭無衣拉出來說事了,也沒有辦法,於是點頭道:“臣倒是沒有意見,可是這事還得由陛下下令。”
武媚娘笑道:“陛下最近也是煩悶不已,弄點喜事出來,陛下也會開心一點的。”
“臣明白了!”
其實武媚娘的政治嗅覺是非常敏銳的,李義府可是李治一手提拔上來的,而且還是中書令,如果太難堪了,李治麵子上也過不去呀,從李治的政治利益出發,他也不希望太多人關注這事,實在是太丟人了。
因此當韓藝告訴李治,他跟兵部已經商量完了,一切都準備就緒,李治當真是開心不已,當即讓黃門侍郎許圉師擬旨,宣布由皇帝支持,皇後教育慈善基金會主辦,將會在鹹陽、武功二縣,建立兩家皇家昭儀學院,明年夏季必須建好,而且專門招收此番出征遼東陣亡將士的子女,並且皇帝、皇後從後宮開銷中撥出三千貫來,給予基金會一些援助。
這真的是額外的,當初商量的時候,可沒有這一環節。
李治就是希望能夠弄得隆重一點。
但是這也充分說明一點,就是這跟朝廷沒有關係,因為不是從國庫撥錢,是皇帝個人與皇後合作,相比起昭儀學院而言,就是多了一個皇帝的支持,並且還是注重寫到了這一點。
於此同時,鳳飛樓、第一樓、製衣坊、元家、陶家等二十家大商戶聯合宣布,為表示支持陛下的仁政,他們將會招收五百名傷殘軍籍戶,但是由兵部來安排,挑選一些家庭條件困難的傷殘人士。
印刷坊連夜印刷大唐日報,官方的告示,私人的報紙,各種小道消息,那是鋪天蓋地。
這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
李義府再怎麼混蛋,跟百姓離得還是比較遠,這事也沒有傷害到百姓的權益,可是這皇家昭儀學院關乎著百姓或者百姓身邊的人。
而且,這種待遇,也是以前從未有過的,這真是皇恩浩蕩。
皇帝、皇後的威望是空前的提高。
首先,這立刻緩解了李義府給皇帝、皇後帶去的負麵影響,其次,就沒有人去關心畢正義一案了。
為此,李治專門開了一個大朝會,表彰了為國家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並且讓兵部要多多關心這些軍籍戶。
這朝會結束之後。
杜正倫來到韓藝身旁,酸溜溜的說道:“韓侍郎這以德報怨,助人為樂的情操,真是令老朽心生敬佩啊!”
搞宣傳,搞忽悠,杜正倫不過就是入門級彆的,而韓藝則是大師級彆的,韓藝這一出手,就將杜正倫弄的那點風,一下給整平了,連泡都沒有冒出一個來。杜正倫也知道韓藝這是變相幫助李義府,這讓他很不爽,你不來幫我就算了,你還幫李義府,當初你跟李義府爭的時候,我可是在幫你啊!
雖然感情不深,但是默契還是有一點點的啊!
韓藝可不想跟杜正倫鬨得太僵,而且還是為了李義府,去得罪杜正倫,這太不劃算了,苦笑一聲,“杜中書莫要再揶揄晚輩了,其實晚輩現在心裡比誰都還苦呀,可惜晚輩也是沒有辦法,要是可以的話,我甚至願意捐給你十期大唐日報。”
言下之意,要是完全由我做主,我一定幫你將李義府給抹成黑炭。
杜正倫當然也知道,這韓藝跟李義府中間有一個皇後在,心裡也在權衡,如今已經跟李義府撕破了臉,這要是再跟韓藝鬨掰,也不劃算,再者說,韓藝已經非常明確的表達出,雖然我的身體已經奉獻給了皇後,但是我的內心還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歎了口氣道:“韓侍郎,方才老夫言語有所冒犯,你也彆見諒。”
韓藝忙道:“不敢,不敢,是韓藝對不起杜中書在先,隻希望杜中書能夠體諒一二。”
這一番極其簡短的交流,反而是讓杜正倫和韓藝破除了誤會的隱患,雙方都知道,沒有敵對的意思。
不過這事情一變再變,長孫無忌有些坐不住了,當初咱們商量好的借刀殺人,咱們沒有落井下石就已經夠仁慈的,你韓藝還去搞破壞,立刻約見了韓藝。
“你得意思是,皇後親自開口求你幫忙?”
長孫無忌微微皺眉。
韓藝點點頭道:“非但如此,這主意也是皇後想出來的,我起初都還想拒絕,不過皇後又拿當初內子毆打李義府一事出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出手的。”說到這裡,他頓了頓,繼續道:“杜正倫隻是想借輿論給大理寺施壓,真正能夠影響此案的,還是在於劉仁軌的調查。”
長孫無忌點點頭,突然道:“既然如此,皇後沒有讓你幫忙出主意麼?”
韓藝一睜雙眼,“倒是沒有。”說著,他也嘀咕起來,“如今想來倒也奇怪,既然皇後已經開了這口,那就代表皇後要全力保李義府,既然如此的話,何不多問我一句,除非---!”
長孫無忌道:“除非她胸有成竹。”
韓藝皺眉道:“既然皇後胸有成竹,為何毫無動靜了。”
長孫無忌道:“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為何最終決定借刀殺人。”
韓藝頓時恍然大悟,道:“皇後是在等太尉你出手,隻要太尉出手,那陛下為了維護廢王立武帶來的成果,勢必會全力保李義府,這樣李義府反倒是安全了。”
“恐怕還不止!”
長孫無忌道:“當初老夫聽了你的建議,與陛下開誠布公的談了一宿,並且將權力交還給陛下,這才讓陛下暫時消除對老夫的疑慮。可老夫這回要是出手的話,那勢必又會引起陛下對老夫的懷疑,到時皇後在旁煽風點火,隻怕又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呀,麵對如此危機,還能思考的恁地長遠,竟然想借此來對付老夫。但也由此可見,皇後對於老夫,還是不除不快。”
韓藝不禁也是一陣膽寒,道:“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更加不能輕舉妄動。”
長孫無忌點點頭道:“在此案爆發之後,老夫已經有所顧慮,上回中書侍郎李友益希望張睿冊能夠在大理寺給予劉仁軌幫助,老夫已經讓他請病假,決計不要卷入其中。”
韓藝道:“不過以我對皇後的了解,她絕不是那種將希望寄托在彆人身上的人,我想即便太尉你不出手,她還是有保底的辦法救出李義府的。”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道:“可惜陛下不但不信任老夫,並且還十分忌憚老夫,所以不管怎麼樣,隻要老夫出手的話,陛下一定會站在皇後那邊的。”
他不會是在慫恿我跟皇後決裂吧!韓藝不禁心中一凜。
長孫無忌現在的處境很尷尬,眼瞅這大好機會就在眼前,這要是貞觀時期,至少至少也要將李義府貶走一兩年,可是因為他以前做得太過火,給皇帝留下了後遺症,隻要他出手,李治就一定會堅定的保護李義府,不管李義府多麼混賬,也威脅不到他的皇權,可是你長孫無忌能啊!而長孫無忌扶植韓藝的目的,就是讓韓藝代表關隴集團跟李義府他們鬥爭,那樣的話,李治就不會有這顧慮了。
可韓藝當然不想這麼快選邊站,現在他的局勢一片大好,心裡又將李義府祖宗十八代也罵了個遍,試探道:“可我以為,機會還是有得,隻要太尉你不出手,陛下就不會考量到太尉這一層關係,李義府在陛下心中也不是無價的,就看杜正倫、劉仁軌還有多少能耐。”
長孫無忌點點頭,但也沒有表露出什麼來。
韓藝也不知道這老狐狸心裡在打著什麼算盤,但是他知道那一日遲早會來臨的,因為從武媚娘的態勢來看,她不打算放過長孫無忌,長孫無忌現在也比較清楚了,那自然不能再坐以待斃,真的到了那一刻,他不得不選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