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難道你還不肯罷休?”
陳碩真略顯驚訝道。
這已經是無可挽回的敗局,諾曷缽一死,本就是一盤散沙的吐穀渾更加是群龍無首,又豈是吐蕃的對手,然而,內部宰相又發動為了政變,這種情況下,基本上是大勢已定。
“如今隻是吐穀渾輸了,我們大唐可還沒有輸。”韓藝微微皺眉,道:“我還要跟祿東讚賭一回大的。”但是語氣明顯沒有以前那般自信。
陳碩真驚訝道:“難道你想跟吐蕃宣戰?”
“也未嘗不可!”
韓藝笑了笑,道:“至少我們還是有足夠的時間回到大唐,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留下來搏一搏。”話音中透著些許的無奈,都已經將後路給想好,可見這真的就想他說的那樣,再賭一次,既然是賭,那就誰都有可能會贏,說著他又向柳如風問道:“吐蕃大軍打到這裡來,需要多少時間?”
這要是一般的殺手,隻怕會傻了,我就一殺手,你問我這麼專業的問題。可是柳如風出身名門,兵法自然不在話下,對於戰場上的事,也是了解的,是一個非常特彆的刺客,道:“這我可算不準,可如今正是寒冬之際,當地的牧草供應隻怕不足,因此吐蕃也得運送牧草來補給,不能以戰養戰,而且他們還得攻破吐穀渾城和大莫門兩道關鍵的防線,據說吐蕃是分兵去攻,我想最遲也就一個多月。”
韓藝笑道:“我卻認為時間可能比這還要長。”
陳碩真點頭道:“不錯,諾曷缽已死,素和貴也奪權成功,吐穀渾群龍無首,內外交困,可以說已經是吐蕃砧板上的肉,如果我是祿東讚的話,一定不會願意再這上麵消耗過多的力量,因此他們一定不會采取強攻的策略,而是會軟硬皆施,誘降各個部落,可這麼一來,需要的時間反而會更加多。”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這麼個道理,我們先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再做商量。”
一行人又來到一處山林中,因為這一代都是川穀,不是平原,山地非常之多。
來山林中,韓藝立刻寫了六封信函,然後將他的禁衛軍時頭領叫來,吩咐道:“你立刻命人將這些加急信送到長安和昆淩都護府裴行儉,以及安西大都護府蘇定方。記住,一定要快。”
說完,他又將一封封信函遞給對方,其實就是三封信,隻不過是一式兩份,他就是擔心路上出個什麼意外。
韓藝又道:“還有,你親自領人前去打探弘化公主的消息,一旦得到確切的消息,立刻向我彙報。”
那士官得到命令之後,立刻下去吩咐任務了。
韓藝又向柳如風道:“你立刻安排人去賀真部打探消息,看看賀真部有什麼動作。”
柳如風道:“賀真部鎮守著大非川,並且擁有兩萬精銳部隊,專門就是為了保護伏俟城,我想賀真部已經投靠了素和貴。”
“不一定!”
韓藝道:“諾曷缽雖然威望不足,但也不傻,他不可能安排一個與自己離心離德的人鎮守大非川這麼重要的防線,素和貴發動政變,隻是一場博弈,正如我前麵所言,他的目的應該是配合吐蕃裡應外合,迫使這些部落降服,而不是先去收買這些部落,再來發動政變,如果他有這能力,他根本就不需要吐蕃,諾曷缽也待不了這麼久。”
政治家就是政治家,腦袋就是轉得快!柳如風還有些驚訝的瞧了眼韓藝一眼,韓藝說得非常對,這個局的關鍵,就在於你得先政變成功,才能迫使各部落歸降。
柳如風立刻安排人前去賀真部打探消息,這個不是很難,賀真也與元家有買賣上的來往。
而韓藝他們則是在此山林中隱蔽,等待消息。
“呼---!”
一切吩咐過後,韓藝輕輕吐了口氣,略顯疲憊的向陳碩真苦笑道:“雖然我們每回都能夠死裡逃生,但是每回都落得如此狼狽。”
陳碩真道:“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相信換做任何一個人,我們都已經踏上了歸程,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你不選擇先回去,然後再做打算。”
韓藝道:“一旦讓吐蕃吞並了吐穀渾,他是不可能輕易再交出來的,除非我們大唐出兵奪回來,那時候會變得更加困難,我不過是選擇了一條更加簡單的路,不過,隻是相比較全來而已。”
陳碩真道:“難道你寫信給蘇定方等將軍,是向他們問好的麼?說到底,還是得出兵,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韓藝隻是笑了笑,沒有做聲。
因為就在賀真部附近,因此兩天過後,前去打探的人就回來報告了。
“根據打探來的消息,賀真部在最近的確是動作頻頻,他們是將人馬布置在前後兩邊。”柳如風道。
韓藝笑道:“很明顯,賀真部並未被素和貴收買,他如此布置,是為了防止前麵的吐蕃和後麵的素和貴。”
柳如風點點頭。
陳碩真道:“但我想賀真部並非是真的想開戰,如果他真的一心忠於諾曷缽,他應該是立刻出兵幫助弘化公主,他這麼做主要還是為了自保,我想素和貴已經在派人跟他接洽了。”
“不錯!他不可能擋得住吐蕃和素和貴的兩麵夾擊。”
韓藝道:“但這同時也是我們的機會,大非川地理位置極為重要,因此屯聚重兵,素和貴想必也不敢輕易跟賀真部動手,雙方肯定還在洽談中,如果我們能夠爭取到賀真部,那至少也能夠延緩這潰敗的局勢。”
陳碩真道:“可是以目前的局勢而言,選擇吐蕃顯然是明智之舉。”
韓藝笑道:“那可不一定。”說著,他便向柳如風道:“我們在大非川有人嗎?”
柳如風點點頭道:“有個綢緞莊是我們的人開的。”
韓藝道:“很好!你讓他們試著去接洽賀真部的首領。”
柳如風道:“如果讓賀真部知道你在這裡的話,這太危險了。”
韓藝道:“暫時還不需要告知我的行蹤,先拜訪一下,取得上聯係,相信到時弘化公主那邊也快有消息了。”
柳如風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又過去三日,結果弘化公主那邊還未傳來消息,前線的戰報到時傳來了,吐蕃和白蘭部的聯軍連戰連捷,赤海一代的部落全部歸降吐蕃,已經抵近吐穀渾的一座重要城鎮,就是吐穀渾城。
而就在隔日,鄯州方麵終於傳來的消息,這個消息也令韓藝感到有些吃驚。
弘化公主從鄯州借得五千精銳,準備反攻伏俟城。
“這不可能!”韓藝立刻道:“沒有陛下的命令,他鄯州刺史哪能輕易做主借兵出去,縱使那是弘化公主,這軍令如山啊!”
柳如風聽得目光微微向下,可這麼一個極小的動作,卻沒有逃過韓藝的雙眼,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麼?”
柳如風沉默少許,道:“我隻知道自從弘化公主嫁到吐穀渾來以後,杜風就一直擔任著鄯州刺史,從未動過,並且,杜風以前是弘化公主父親的舊部下。”
弘化公主名義上是李世民的女兒,其實是宗室之女,這也是公開的秘密。
韓藝聽得一愣,道:“也就是說,杜風是太宗聖上故意安排在鄯州出任刺史,目的就是為了今日。”
柳如風輕輕點了下頭道:“我想是這樣的。”
李世民當年為什麼扶植諾曷缽,肯定是因為他知道諾曷缽是沒法令所有人臣服,不具有王者之威,如果諾曷缽有這能力,李世民就不會支持諾曷缽,如此從中得到平衡,就是讓諾曷缽一直坐在王位上,李世民當然也做了很多安排。
不愧是李世民,天子驕子,果真是算無遺漏。韓藝聽得心裡一陣感慨,隻覺要論謀略和膽識的話,自己比起李世民、祿東讚這些人來,還是相差甚遠。不過,他絕不是輕易認輸的人,因為他是一個老千,老千一旦認輸就得死,於是道:“要是這樣,那就更好了,如果我們能夠得到賀真部的支持,伏俟城反倒在我們的包圍之中。”
而與此同時,元家的人已經與賀真部的首領鐸伏聯係上了,因為元家的買賣不是小買賣,而且經常為這些部落首領提供大唐精美的絲綢,取得聯係不是很難。
韓藝得知之後,立刻向柳如風說道:“幫我約見鐸伏。”
柳如風道:“韓侍郎,這太危險了。”他可不管韓藝的計劃是什麼,他隻管保護韓藝的安危,他們對於鐸伏可都不熟悉,貿然約見,危險肯定是非常高的。
韓藝道:“所以我是讓你幫我把他約到這裡來,”
陳碩真道:“鐸伏可不一定會來?”
韓藝笑道:“可不一定,賀真部的地理位置極為重要,但鐸伏不可能自立為王,因此他隻能選擇一邊,可如果他隻有一個選擇的話,那他談判就會陷入被動之中,如果能夠跟大唐接洽上,他就能兩邊要價,我相信他會清楚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說著,他又掏出自己的官印,道:“帶上我的官印。”
柳如風見韓藝心意已決,也隻能接過官印來。
......
賀真部。
“咦?父親,這拓跋家的人又來了?”
隻見一個年輕人走入帳中,向一個四十多歲,兩鬢黑白摻雜的中年男人問道。
這中年男子正是賀真部的首領鐸伏,而這年輕人則是他的大兒子伏立。
鐸伏遞出手來,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伏立接過來一看,驚訝道:“這不是大唐官印麼?”
“你在仔細看看。”
“父親,這可是戶部侍郎的官印。”
伏立驚訝無比,又道:“難道---?”
鐸伏帶你點頭道:“此乃大唐戶部侍郎韓藝的官印,而且,韓藝就在我們賀真部附近。”
“什麼?”
伏立麵色大變,因為韓藝的西北大計劃,並且當初一舉消滅阿史那賀魯,又主持牧場協定,因此他們也都聽說過韓藝的大名,也知道韓藝前來出使,道:“為何韓藝的官印會在父親手中。”
鐸伏並未細說,隻道:“韓藝希望與我見上一麵。”
伏立道:“這時候韓藝約父親見麵,定是想得到咱們賀真部的支持。”
鐸伏點點頭。
伏立道:“可是父親,如今可汗已死,伏俟城也落在素和貴手中,那邊吐蕃大軍勢如破竹,而且伏俟城那邊剛剛傳來消息,北麵的列渾部也已經投降了素和貴,即便我們投靠大唐,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們根本無法承受素和貴和吐蕃的兩麵夾擊。”
鐸伏道:“那依你的意思,該當如何?”
伏立道:“何不將韓藝抓獲,這樣也能增加咱們與素和貴談判的條件。”
鐸伏低眉沉吟片刻,道:“抓與不抓,總得先與他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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