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藝來這裡可不是跟他們談論關於周道行、董英的,此事對於韓藝而言,那已經過去式了。當然,他來此也不是來上班的,就是聽聽最近半年來民安局的發展,如今民安局已經進入了一個相對比較平穩的時期,長安是完全適應民安局的存在了,百姓心中已經有了“有事就找皇家警察”的概念。
最主要的問題還是隨著民安局越走越遠,遇到的阻力也是越來越大,這畢竟關乎權力,尤其是民安局的出現,對於既得利益者是一種傷害,以前縣官是老大,說一不二,現在多了一個民安局,一個獨立的執法係統,縱使那些官員是清白的,也會感到非常不舒服的,京畿地沒有辦法,這韓藝就在邊上,但是其他縣城可就不一定了。
待元烈虎將周邊縣城的一些情況跟韓藝說明之後。韋待價便道:“你貶周道行與董英,雖然可以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但也可能會激起更大的反抗,你總不能將所有的縣令都給調去西北吧?”
長孫延道:“這突然多出一個民安局,的確會令人感到有些驚慌,此乃人之常情,我們應該再想想辦法,還是要儘量避免這些問題。”
韓藝道:“其實關於這一點,我已經想好了,隻是我沒有想到會去這麼久。”
長孫延驚喜道:“快快說來聽聽。”
韓藝笑道:“你方才說得很對,突然多出一個民安局,這的確會讓人有些不適應,想要避免這一點,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切入點,讓民安局合理的進入各州縣。”
“切入點?”
程處亮困惑道:“什麼切入點?”
韓藝道:“最近什麼多了起來?”
程處亮搖搖頭。
“商人?”長孫延有些不太確定的望著韓藝。
“對,就是商人!”
韓藝道:“在幾年前,商人是非常少的,尤其是到處遊走的商人,大多數的商人最多也就是在本地做一些買賣,不會出縣城的,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各地區來往的商人越來越多,這是以前未有的,那麼勢必也會發生許多新得狀況,這是以前的司法、官署都未曾遇到的。因此我們可以收集這些新出現的問題,讓皇家警察專門針對這些問題,進行研究,然後以此為切入點,讓民安局滲透到各州縣。正好目前長安在加強與江南的聯係,我們可以讓民安局沿著運河一路南下,再兩翼張開。”
這當然是他早就想好的,民安局出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配合商業的發展,因為商業發展,太需要穩定了,這還不是以前那種穩定,以前的穩定,是大家都不出門,那當然穩定,現在人開始流動起來,民安局就是專門針對這一點。不過韓藝倒是沒有料到,這民安局剛到洛陽就遇到了極大的阻礙。
長孫延道:“這辦法我看可行。”
韋待價、程處亮也點點頭,主要他們也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了。
.......
二更時分,“兢兢業業”的李義府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裡,嘴裡一直在詛咒韓藝,都是因為韓藝,朝廷才會決定在西北地區全麵推行州縣製度,因此這就需要規劃,這任務自然就落在了三省頭上,現在三省天天忙的是暈頭轉向,關鍵這裡麵沒有利益可圖,但是又得費神,劃分行政區域是一門技術活,得根據地理、民族去劃分,這是很麻煩的事,而且又不討好。
這才剛進門,他女婿柳元貞便迎上前來,“丈人,方才周家的人來過。”
“周家?”
李義府微微皺眉,道:“範陽周氏?”
柳元貞點點頭。
“到屋裡去說。”
二人來到後堂,李義府喝了一口茶,道:“可是為了周道行而來?”
柳元貞道:“周家的人說,如果丈人你願意幫助周道行,他們會給予重謝的。”
李義府擺擺手道:“這事你給我擋回去。”
柳元貞道:“可是丈人,這周、董二家在洛陽都頗有勢力,報酬倒是先可以放在一邊,若是能夠得到他們兩家的支持,對丈人你可是大有幫助啊!”
“那能幫的話,我當然會幫!”李義府歎道:“可是你知道我與韓藝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這回韓藝擺明要整他們,我要是幫了他們,韓藝隻怕下回也會幫助我的敵人,我們雖然有不少恩怨,但是真到了自相殘殺的地步,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柳元貞微一沉吟,道:“這個---丈人可以去找皇後看看,不需要親自出麵,這周家願意用洛陽的一棟莊園來換,那莊園光良田可就有不少。”說著,他張開五指晃了晃。
李義府聞言神情一動。
柳元貞道:“那邊可還有董家。”
......
皇宮!
“什麼事?”
武媚娘坐在亭中,聞著一瓶香水,螓首輕搖,又拿起另外一瓶聞了聞。
一旁站著的李義府道:“不知皇後可有聽說關於西北邊的事。”
“這事不都已經定下來了嗎?”武媚娘微微斜目,瞧向李義府。
“是定下來了。”李義府道:“可是陛下將去西北上任的官員交由韓藝來舉薦。”
“這個建議本就是韓藝提出來的,由韓藝來推薦,合情合理呀。”
“話說這麼說沒有錯,可是臣看了一下,多半可都與長孫無忌、唐臨他們有一些關係。”
武媚娘放下那瓶香水,道:“這事我也知道,但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要讓你的人去,你會答應嗎?”
李義府沉默不語,他當然不答應。
武媚娘道:“關於韓藝與唐臨他們的來往,我已經跟你們說過,他也是沒有辦法,他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可是在朝堂上待了不少年,而他才當了幾年官,朝中大臣人名恐怕認不全,而且,這又不是什麼好事,相比起你來,他可是低調多了。”
在這一點上,她倒是能夠體諒韓藝,因為韓藝一直為國出力,這需要幫手,可韓藝沒有什麼幫手,在她看來,唐臨他們是想借韓藝保護自己,或者挑撥韓藝與李義府的矛盾,韓藝與唐臨隻是相互利用,而且,韓藝對於李義府可都是退避三舍。
李義府訕訕一笑。
他家的親戚全部占據著肥差,韓藝的人可都是去窮山僻壤,什麼人都有資格說,就你李義府沒有資格。
不過李義府早就不要這臉了,又道:“可是韓藝還順便將永寧縣縣令和長水縣縣令給貶到那邊去了,這引起了周家和董家的不滿,其實周道行他們也沒有做什麼,而且周家與皇室還有聯姻,他們希望皇後你能夠出麵周旋一下,他們如今願意支持民安局。”
武媚娘道:“關於這事,我也正想跟你談談。我想將郭孝慎和楊知慶調去長水和永寧做縣令。”
這郭孝慎就是武媚娘的妹夫,楊知慶則是武媚娘的表弟,都在宮中就職,一個擔任內常侍,一個擔任千牛衛。
李義府當即就傻了,這武媚娘連後備人選都已經找好了,就算韓藝不讓,周道行和董英也必須得走人了。納悶道:“郭常侍和楊千衛留在長安前途光明,為何要調去那裡做縣令。”
武媚娘輕描淡寫道:“他們留在長安有家人的庇佑,無法得到曆練,去外麵曆練一下,對於他們有莫大的幫助。”
“是,臣知道了,臣會安排的。”
李義府頷首說道,他如今甚至都懷疑是武媚娘和韓藝先串通好的。
如此一來,這事那就是板上釘釘,誰也沒法改變了。
韓藝輕描淡寫的就將東都洛陽的兩個縣令給貶去西北看水庫去了,彆看韓藝自己並不在意,可是在大臣眼裡,膽都寒了,好歹你老人家也跟人家談一談,哪有一上來就拿大刀把人家腦袋給砍了,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若按常理的話,那還是韓藝麼?
而且,韓藝確實沒有空管這事,他現在忙得是外焦裡嫩,當初他走的時候,丟下一大堆事,如今得趕緊還債。
蕭府。
“王院長,彆來無恙了!”
韓藝站在廳前,朝著剛剛到來的王義方拱拱手道。
王義方快步上前,拱手一禮,“不敢,不敢,這一聲院長,令王某人慚愧不已,王某什麼事都沒有乾,就拿了好幾個月的酬勞,王某每每想到此事,都感到夜不能寐。”
這王義方當初因為畢正義一案,被韓藝忽悠到昭儀學院當總院長,可是沒多久韓藝就離開了,昭儀學院又放假,他等於無所事事,躺在家裡拿工資。
韓藝笑道:“因此你將七成工資都捐給了昭儀學院,隻留下三成維持生活。”
王義方頓時一愣,道:“韓尚書已經知道了。”
“你捐錢到金行我能不知道嗎?”韓藝嗬嗬一笑,又好奇道:“令夫人沒有讓你睡地板吧?”
“啊?”
王義方錯愕片刻,隨即反應過來,尷尬的直笑。
韓藝也知道這人是正派人士,沒有幽默的細胞,便也打住了,伸手道:“裡麵請。”
二人入得廳內,坐下之後,韓藝道:“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這麼做,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既然我能夠給你這錢,就證明你有這能力拿這錢。”
王義方卻道:“古語有雲,無功不受祿,若非家有老母和半大的孩子,我連三成我都不想拿。”
韓藝道:“如此說來,我從這個月起,不得發你兩倍工資。”
王義方錯愕的看著韓藝。
韓藝道:“因為從這個月開始,你會變得非常忙碌,今年你是不要想休息了。”
王義方卻是欣喜道:“韓尚書儘管吩咐。”
他家境本來就不好,又有老母和孩子要養,他非常的缺錢,他不是有錢,在那裡裝清高,實在是太正人君子了,你要給他活乾,他就能夠坦然地拿全額工資。
韓藝道:“你應該知道,昭儀學院早有打算擴招,而擴招的對象分為兩種,其一,就是關於軍籍戶的子女,其二,就是收費製度,有錢就能夠來讀,但是真正能夠拿得出錢上學的,都是達官顯貴的後代。我打算全權由你來負責,當初我找你來,是看重你的能力,而不是施舍你,但是,你還未有證明過你能力,我希望你能夠借此機會證明我沒有看錯人,同時也證明朝廷損失了一位人才。”
“王某人定當竭儘全力!”說著,王義方又道:“可是---可是我並未乾過這等事,不知從何處下手。”
韓藝笑道:“我會給你一個總綱領的,你照著上麵的去辦就是了。但是說著是簡單,做起來可是非常困難,我想你對昭儀學院應該有所了解,最初的昭儀學院隻是作為慈善,究竟能否長久下去,沒有人知道,這跟皇家訓練營和軍事學院不一樣,因為昭儀學院還沒有詳細的規章製度,如今既然開始了收費製度,那麼必須製定出詳細的規章製度,將一切都規範化,這是非常繁瑣且複雜的事,總之,你有得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