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郊一處偏僻的山穀間,有著幾畝田地,當初雲休就是被困於此,這裡也可以說是雲休的噩夢,今日這山穀又迎來了不少客人,隻見田邊站著幾人,他們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田間,但見一頭牛拉著一輛全新的插秧機行走在田間,一個年輕人在一個老者的指導下,正在使用著插秧機,臉上洋溢著興奮的光彩。
田邊幾人正是韓藝、元牡丹,元禧、元樂,而田中那年輕人正是元哲。
元禧都親自到場,可見元家是多麼的看重這插秧機。
過得好一會兒,田裡的元哲邁著站滿泥土的赤腳興衝衝來到田邊,激動不已道:“大爺爺,二爺爺,姑姑,這插秧機果真是非常好用,這一天最多能夠種八畝到十畝地,而且隻需要一個人和一頭牛,可比以前增加了近十倍。”
種二季稻最困難的地方就是人與時間,因為要搶時間,而這一個插秧機,完美彌補了這兩點。
韓藝笑道:“不僅如此,經過我們賢者六院的研究,這插秧機不再需要鏈條,大大的降低了成本。”
元禧滿意的點點頭道:“如此就最好不過了,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做。”
韓藝笑嗬嗬道:“大伯,這都什麼年代了,還什麼都自己做,成本多高,如今我們元家的不正缺人力麼。恰好南郊那邊興建了一家代工作坊,就是專門為其他商人製造木具、鐵具的,這個插秧機委托給他們製造就是了,如今咱們元家在長安也沒有多少人了。”
元禧這隻老狐狸一聽這話,便知弦外有音,狐疑的看了眼韓藝,笑問道:“不知這家代工作坊是何人開的?”
韓藝道:“張家。”
“哪個張家?”
“就是郯國公家。”
元牡丹略顯詫異道:“戶部侍郎張大象?”
韓藝搖搖頭道:“這跟張侍郎沒有關係,是他的堂弟張大器開的。”
這不就是一回事麼。
元禧點點頭,他當然知道沒有張大象,這比買賣也落不到張家頭上,既然是戶部侍郎,那當然得另說,而且元家確實也人手吃緊,道:“隻要價格合適,那就行。”
元牡丹道:“大伯,這筆買賣可沒有這麼簡單,這裡麵可還有賢者六院。”
元禧並不清楚這事,愣了愣,道:“賢者六院不是官署麼?”
韓藝訕訕笑道:“是官署不假,但是為了研發這插秧機,賢者六院可也出了不少錢。”
元禧道:“那也是國庫出錢,像這等農具,以前工部做出來,都是將圖紙分發到各州縣。”這言外之意,無非就是---小子!彆欺負我這老頭不懂行情!
韓藝道:“問題就這裡,不瞞大伯,賢者六院為了這插秧機,耗費了不少經費,如今已經見底,可是離明年還有些日子,我曾跟其他大臣商議過,希望增加賢者六院的經費,但是他們都不答應,不過經過多番討論,最終他們答應可以將圖紙出售給商人,作為增加的經費。”
元哲微微皺眉道:“可是這東西人人都能做,其中也無利可圖,咱們造了也是自己用。”
他不是不想出這錢,隻是在壓價罷了。
韓藝笑道:“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這裡麵還是需要一些技術的,而且自己做,成本不見得比購買要低,這裡麵需要巧手木匠、鐵匠,還得花心思去仿造,我不信誰家都有這麼多全麵的人才,如果請人做的話,就那還不如去購買。另外,這插秧機普通百姓是肯定用不起的,其實也沒有這個必要,因為百姓才幾畝地,不需要花錢置辦這插秧機,雙手足夠了,肯定是那些地主購買,他們可不缺這點錢,隻要形成一套完整的生產鏈,降低生產利潤,這裡麵絕對是有利可圖的。”
元牡丹道:“也就是說,我們花錢從賢者六院購買圖紙,然後委托張家製造?”
韓藝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元牡丹道:“可如此的話,張家自己也可以造,那圖紙對於我們而言,隻不過是過過手,你們賢者六院何不將圖紙直接賣給張家。”
雖然是一家人,但是各自立場不一樣,可不能說一家花,而且他們可都是商人,算得比誰都還要精明一些。元家不想拿這個賺錢,他們隻想使用,故此不願花錢購買圖紙。
韓藝道:“首先,張家沒這麼多錢。其次,張家的代工坊隻是負責生產,不負責銷售,張家在江南豈能跟元家比,如果張家還負責做銷售的話,他可連渠道都沒有,這得投入多少錢進去,還不如集中力量全力生產,因此元家在跟張家合作時,可以在契約在添加有關於這方麵的條約,限製張家隻能幫元家生產插秧機。”
元哲又道:“可是這插秧機多半隻能在江南用,那何不將代工坊放到江南去,這樣的話,還能節省運費。”
韓藝笑著點點頭道:“你這麼說倒是沒錯,可這一來,張家目前沒有這實力去江南開一個大型的代工坊,這還需要一步步來,二來,放在長安可以增加南北貿易,促進關中集團的發展,最後,如果將江南的百姓都招到作坊來工作,那江南的田地誰去耕種?江南還是得以農貿為主。”
元哲聽得連連點頭,道:“還是姑父你考慮的周詳。”
他們在江南搞得就是農業,沒有什麼工業,要是將工業也都放到江南去,那不是拆自己的台麼。而長安、洛陽的話不同,這一代人口密集,田地不夠分,擁有很多的人力自願,這也是為什麼,手工作坊一下子就起來了。
元禧道:“說來說去,你都還沒有說得捐多少錢?”
在他看來,怎麼操作,那是韓藝的事,他不想過問,錢才是關鍵。
“一千貫。”韓藝道。
“你這也太多了一點,我們要插秧機,隻是為了耕地,插秧機的利潤不會很高。”元禧聽得微微皺眉,這在他看來,有些多了。
韓藝道:“其中我會貼補五百貫,元家隻需要出五百貫。而且,隨著江南的兩季稻發展,對於插秧機的需求越來越高,我們賢者六院也會不斷的完善這種插秧機,並且後續的改善技術都會免費贈予你們元家,你們元家永遠會掌握最新的技術,因此在插秧機的市場,元家將會一直占有主導地位。”
元哲納悶道:“姑父,你為何要這麼做?”
韓藝笑道:“遊園驚夢都賣出五百貫錢,我不能讓插秧機的價錢低於這個價錢,因為對於工商業而言,技術才是根本。簡單來看,或許隻是關於插秧機的交易,但是從大方麵來看,這卻是一場文理之間的博弈,我希望可以借此讓大家都看到,未來的工商業,這技術才是王道,忽略技術,必將會被淘汰,這樣才會更多的人與賢者六院達成合作,賢者六院將會得到充足的資金,那麼就研發出更多的技術,而工商業都將會從中受益,而我隻是用了區區五百貫就得到了這一切,還有比這更加賺的買賣麼?”
元禧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其實他也沒有算清楚裡麵的賬,但是見韓藝自己都拿出五百貫來做補貼,知道這對於他非常重要,比起韓藝的政策,區區五百貫,又算得了什麼。
離開山穀之後,韓藝並未去元家,而是順道往南邊行去,去到了陶土的陶瓷作坊。
“哎呦!小人不知韓尚書來了,真是對不住,對不住。”
陶土氣喘籲籲跑到客廳來,一個勁的向韓藝道歉。
陶土的這種恭敬,令韓藝有些無奈,那真的是恨不得將他給供起來。
“我說老陶,你能不能彆老是這樣卑躬屈膝的,今後我還敢上你這裡來麼?”
“韓尚書,是不是小人哪裡招待不周?”
“我真不知道你怎麼發財的?”
“這都是韓尚書你給予小人的。”
“打住,當我什麼都沒有說。”韓藝直翻白眼,他已經放棄教育陶土了,確實是沒法教育,這憨厚得太憨厚了,狡猾得又太狡猾了,又道:“方才我聽你的管家說,你前麵是在開會,沒有打擾到你吧。”
“沒有!沒有!”陶土連連揮手,又不好意思的笑道:“什麼開會,小人認得的字都有限,小人就是跟幾個工匠討論關於製作陶器方麵的事宜。”
韓藝哦了一聲,道:“難道你又有什麼新陶器?”
“倒不是為這事。”陶土道:“自從戶部讓咱們商人注冊商標之後,許多老主顧都跑來我這裡,希望訂購一些印有他們商標的陶器。”
韓藝嗬嗬道:“他們反應還是快啊!”
那些商人也不蠢,他們如今是站在工商業的頂端,他們的商品是最好的,故此當初他們回去一琢磨,發現這個商標的的確確能夠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利益,尤其是大唐正麵臨著商品全國化,既然要這麼做,那何不徹底一點。
陶土又道:“不過這對於小人而言,也是好事,小人家的陶器,韓尚書你也是知道的,樣式上有些特彆,要是做成一模一樣的商品,放到店裡麵買,反倒是不合適,定製的更好。”
他家的陶器是充滿藝術性的,以前那都沒有一樣的,因此定製的反而能夠發揮他的優勢,而如今商人要的也是標新立異,能夠與其他商品的區彆開來,此乃他最擅長的。
韓藝笑著點點頭,又道:“但是你也彆儘顧著彆人,得在每件陶器下麵打上自己的商標,你不是也準備南下麼。”
陶土愣了愣,激動道:“哎呦,多謝韓尚書指點,小人記住了。”
其實就算他不懂,也會照做的。
韓藝無奈一笑,又正色道:“其實我今日來,是想找你幫我做一樣東西。”
“韓尚書但說無妨,隻要小人能夠做到的,不管是什麼---。”
“打住,打住。”韓藝道:“我找你做買賣,你扯那麼遠乾什麼。”說著,就掏出一張設計圖紙來,遞給陶土道:“你看看這個,能不能幫我做出來。”
陶土趕忙接過來一看,好奇道:“這是什麼?”
韓藝害怕陶土費儘心思幫他弄,連自家買賣都不管了,於是輕描淡寫道:“這個東西目前還隻是我的一個構想,是用來方便的,我自己都知道能不能行,所以你要能做就做,做不了也沒有關係。”
“方便?”
“就是如廁。”
如廁?構想?品位真高!陶土木訥的點點頭,道:“小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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