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將奏章一合,朝著一旁的伺候宮娥道:“去陛下的寢宮。”
可是行到一半,突然一個宮娥從旁走出,“奴婢參見皇後。”
武媚娘一看這宮娥,呆了半響,深吸一口氣,又瞧了眼天色,道:“如今時辰已經不早,想來陛下已經休息了,我們回去吧。”
可是沒走兩步,她又停了下來,低聲向方才出來的那個宮娥低聲道:“你等會出宮去一趟我母親府上.......。”
.......
第二日上午。
“陛下,如今朝中可能出現了朋黨勾結的現象。”
武媚娘一見到李治,便立刻上前,神色凝重的說道。
李治昨夜操勞過度,剛剛起床沒多久,人都還有一點蒙,一臉詫異道:“朋黨勾結?”
武媚娘點點頭,將一道奏章遞給李治,道:“此乃殿中侍禦史蒙翰呈上來的奏章,他狀告監察禦史李結與秘書丞裴行健勾結朝中權貴。”
李治將奏章接過,仔細看了看,麵色一沉,道:“真是豈有此理,朕立刻就讓韋中丞去查清楚此事。”
這朋黨勾結跟結黨營私是一個性質,首先,當然是帝王不允許的,其次,對於國家危害也是很大,隻不過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
“陛下,且慢。”
武媚娘道:“這李潔、蒙翰乃是禦史台的人,此事若交由禦史台查辦,恐怕有些不妥。”
李治微微皺眉,目光閃爍了幾下,道:“那依你之意,該當如何?”
武媚娘沉吟片刻,道:“如今朝中多有爭鬥,若再擴大至朋黨之爭,隻怕情況會失控,對於國家絕非好事。此事必須及時製止,哪怕是殺雞儆猴,也在所不惜,但是若派一般大臣去調查的話,隻怕鎮不住下麵那些人,臣妾以為可以讓門下侍郎許敬宗去調查此案。”
李治皺思忖少許,點頭道:“就按你說得辦吧。”
.....
這李義府走了,許敬宗的日子可是好過了,至少清閒多了,就李義府那惹是生非的能力,他都感到害怕,如今這個災星可算是離開了。今日一早許敬宗與外甥王德儉悠哉悠哉的來到皇城。
“德儉啊!這做人一定要做上等人,否則的話,這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那是何等的悲哀。”
“舅舅說得是。”
王德儉自然知道許敬宗是在暗指最近朝中下層官員的爭鬥,笑道:“不過有舅舅在,德儉無憂矣。”
許敬宗聽得極是開心,他非常需要有人拍拍他的馬屁,來填補他那膨脹的心理,哈哈一笑,又與王德儉隨便聊了聊,然後便去往了門下省。
可這才剛到門下省,就接到皇帝的命令,讓他調查李結與裴行健朋黨一案。
許敬宗第一反應就是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七八品官員的朋黨勾結,你讓我一個宰相去調查,難道刑部、禦史台都已經廢了?還是看我最近太清閒,給我找一點事做。
他在朝這麼多年,這種案件,他見到得實在是太多了,稀鬆平常,但十有八九都是誣告,兩個七八品官員勾結,未必還能玩出一朵花來。
不過許敬宗也不傻,因為這時候非常敏感,他雖然沒有沒有看明白,但是心裡總覺得這裡麵有一些貓膩,於是又派人將王德儉給叫來。
王德儉頂著一頭霧水來到門下省,這才剛剛分開,怎麼又將自己給叫來了,這舅舅是有多喜歡我,一刻不見,如隔三秋。
“舅舅,出什麼事呢?”
“你看這個。”
許敬宗便將李治的詔令遞給王德儉。
王德儉看完,神情與許敬宗一樣,嘀咕道:“這等小案子怎麼會讓舅舅你親自去調查?”
許敬宗道:“我若知道,那還叫你來作甚?”
王德儉皺了下眉頭,又仔細看了一遍,道:“舅舅,此事不簡單啊!”
許敬宗忙問道:“此話怎講?”
王德儉道:“舅舅,這看上去隻是一個小案子,可這裡麵還涉及到朝中的一位權貴啊!”
許敬宗猛地吸了一口冷氣,道:“你得意思是?”聲音略微有些顫抖。
王德儉一個勁的抹著汗,道:“這個---這個我也不敢確定,要不,舅舅你去打聽一下。”
這事可不能弄錯了,這弄錯了,可能就會出大事的,這王德儉哪裡敢保證。
許敬宗急道:“這事你讓我去哪裡打聽?”
王德儉道:“魏國夫人啊!”
許敬宗愣了愣。
王德儉又道:“不過也彆馬上去,等到放衙之後再去。”
許敬宗稍稍點了下頭。
當日,許敬宗故意在門下省加班,一直坐到天黑,他才出得皇城,然後悄悄去得魏國夫人府。
“是許侍中來了,快快請進。”
楊氏從廳堂中行出,笑吟吟道。
許敬宗見楊氏對自己的突然到來,絲毫不感到意外,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入得廳堂之後,便笑道:“冒昧拜訪,打擾之處,還望夫人多多包涵。”
“許侍中言重了。”楊氏一笑,順便使退下人,又問道:“不知許侍中登門有何事相詢?”
許敬宗微一沉吟,道:“其實也沒有什麼事,隻是今日遇到一件難事,不知如何解決,正好途徑夫人府邸,便想向夫人請教一二。”
“不敢,不敢,這小妹可不敢當。”楊氏連連擺手,道:“賢兄當說無妨,若小妹能夠幫上忙,小妹定當儘力相助。”
這稱呼一下就變了,這就是官場,越敏感的事,語氣就越隨便,咱們隻是閒聊而已,可不是在談公事。
許敬宗就將此案簡單的告訴了楊氏。
楊氏聽後,便笑道:“哎呦!賢兄,這你可是找錯人了,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得查案。”
許敬宗聽得又迷糊了。
楊氏瞧了他一眼,又道:“不過我這裡正好有些關於刑案的書籍,也不知可否幫到賢兄。”
許敬宗忙道:“若是賢妹願意相借,愚兄真是感激不儘。”
.......
這許敬宗拿著從楊氏那裡借來的書籍,回到府中,王德儉早就在那裡等候了。
“舅舅,如何?”
“魏國夫人隻是借了這本書給我。”
許敬宗一臉困惑的拿出那本書來,道:“在來的路上,我大概看了看,都是一些關於朋黨的案例,沒有什麼特彆的,這等書刑部、大理石多得是。”
王德儉心想,魏國夫人借書於你,這難道還不夠特彆的麼。於是道:“舅舅,可否讓我看一下。”
許敬宗立刻將書遞給王德儉。
王德儉接過書來,仔細的看了起來。
許敬宗坐了下來,喝了口茶,一臉沉思的表情。
過得約莫一頓飯的工夫,王德儉突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許敬宗一怔,忙道:“什麼意思?”
王德儉急忙忙將那本書拿到許敬宗跟前道:“舅舅,你看這個案列。”
許敬宗凝目一看,道:“房遺愛謀反案。”
王德儉道:“舅舅莫不是忘記了,當初房遺愛謀反案剛剛爆發時,其實隻不過是房家的家事,本是一個小案,甚至都比不上此案,可是經太尉手之後,這個案子何止擴大了十倍,非但如此,其中牽連的人哪個不是朝中的權貴,甚至於皇親國戚,那李道宗和李恪可都是因此而死的。”
許敬宗道:“如此說來,皇後的意思是讓咱們如法炮製,借此案將長孫無忌給拿下。”說著,他一雙老目閃過一道精芒,整個人都變得十分興奮。
王德儉點頭道:“我看皇後定是這意思,那蒙翰告的可不僅僅是李結與裴行健結為朋黨,而是告他們與朝中權貴結為朋黨,至於這朝中權貴是誰,蒙翰也沒有在奏章上說明,估計他也不知道,或者就是亂說的。而陛下與皇後讓舅舅來審查此案,可見這權貴的來頭足夠大,必須得舅舅你出麵。而如今朝野上下,能夠讓舅舅你親自出麵的,也唯有長孫無忌。”
許敬宗道:“可若這權貴不是長孫無忌呢?”
王德儉愣了下,道:“當初房遺愛也沒有要與李恪、李道宗謀反,是長孫無忌威逼利誘,嚴刑拷打,房遺愛才供出李恪來的。這權貴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希望他是誰。”
許敬宗有一些虛,這誣告誰不好,誣告當朝國舅,心裡突然又懷念起李義府來,要是李義府在,那多麼好,這事交由他去辦,真是太適合了。
王德儉也看出許敬宗有些害怕,於是道:“舅舅,既然這事落在了舅舅頭上,我想怎麼也不會連累到舅舅的,舅舅隻管去查。而且,事已至此,隻要長孫無忌拿下,那麼就算是大功告成,今後再無憂矣。”
許敬宗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尤其是想起當初長孫無忌教訓自己時候,往日的恥辱全部跑出來了,他可不是心胸豁達之輩,一拍茶桌道:“好,就這麼乾,長孫老匹夫,你也會有今日啊。”
就在當晚,許敬宗授命大理寺將李結、裴行健緝拿歸案,將他們的家屬都給控製住,看這架勢,還真不是小案。
隔日,此事便就傳得沸沸揚揚,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而且,涉及此案的人員都是官員。
一眾官員對此是議論紛紛,要說這朋黨案發生在此時此刻,是很稀鬆平常的,因為如今中下層官員鬥得本就比較厲害,而朋黨罪是非常常用的一招,許多大臣都利用這一點,去鏟除政敵,可問題就在於,調查此案的人竟然是許敬宗,這就很值得玩味了。這許敬宗可是關隴貴族的老對手,他與長孫無忌之間又有說不清楚的恩恩怨怨,而涉及此案的裴行健可是屬於關隴集團的成員之一,你說這裡麵沒有貓膩,誰會相信呀。
瞬間朝中就變得風聲鶴唳,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恰好今日韓藝從三門山回來,一入城就聽到這個消息。
“終究還是要來了。”
韓藝隻是微微一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因為他是跟商人一塊回城的,故此他並未回蕭府,而是去到了北巷。
此時大家都忙得很,這院中也沒有多少人,韓藝直接來到自己屋內,將自己的計劃樹拿出來,用筆在單詞“exposure(曝光)”上麵花了幾圈,正當他準備將這個單詞與下麵的字母連上時,忽然又停了下來,自言自語道:“還是等結果出來再說吧。”
說著,他便放下筆來,看著自己的計劃樹,很是玩味笑道:“老狐狸,我想你應該會這麼做,畢竟我姓韓,可不是姓長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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