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三章 吃人不吐骨頭(1 / 1)

劉仁軌猜的果真沒有,在南倉的下麵還有一個暗格,並不是很大,應該是專門用來儲存什麼食物的,隻不過以前看糧倉的人,那都是淵蓋蘇文的人,唐軍是非常粗暴的接管這糧倉,而且當時許多事要忙,大家都是一團亂,誰還會想著在糧倉裡麵去找暗格。

而且暗格裡麵還有許多吃剩下來的食物,由此可以推定這裡麵一直都藏有人。

而那些刺客,嘴都硬的很,不管如何嚴刑拷打他們,就是不肯供出同黨來,一口咬定沒有,也否認糧倉的火不是他們放的。

他們也不傻,這糧倉可是城內百姓的口糧,要是承認的話,那百姓都會恨他們要死。

可這話誰會信呀,這糧倉剛剛起火,你們就跑了刺殺安撫大使,這明顯就是早有預謀,他們承認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所有人都認為是他們弄得,目的就是希望造成動亂。

而韓藝利用此事,就開始擴大調查,亦或者說平反運動,前麵還隻是調查溫沙門那些人,而如今的話,直接涉及到每一個百姓。

為此,韓藝成立一個專門調查機構,平反局。專門調查藏在城內的餘孽,並且委任了一個名叫樸世昌的人來做這平反局的老大,這個樸世昌前不久才從牢中出來的,他原本是一個中級官員,後來遭到淵蓋蘇文的陷害,被打入天牢,在牢中待了整整三年,跟他一塊的人,早就被整死,就他還活著,生命力極其頑強,而且他的妻女被淵蓋蘇文的爪牙弄得也是非常慘,女人都逃不過這下場,最後都自殺了。

他對於淵蓋蘇文那真是刻骨銘心的仇恨,因此韓藝委任他時,他激動都哭了,他覺得韓藝就是上帝,因為他在牢中,之所以能夠撐下來,就是想著報仇,但是當時他認為隻有老天可以拯救他,沒想到夢想真得實現了,韓藝就是他心目中的上帝。

這一下子,這一場平反運動就涉及到高句麗所有的地區,韓藝不是說隻查平壤城內,但凡與淵蓋蘇文有關係的人,都得接受調查,而且但凡遭受到淵蓋蘇文迫害的人,都得平反。

怎麼調查?

根據淵蓋蘇文家中的信件來往,以及他在朝中的爪牙。

還有就是舉報。

這個機構是十二個時辰開放,你隨時都可以來舉報,而且如果舉報對了,還有賞。

可想而知,這城內什麼人會跟淵蓋蘇文有關係,當權派,大地主,富商,你在淵蓋蘇文大本營發財,你敢說你跟他沒有關係?

很多朝中大地主、權貴就被抓了起來,這些人一旦被抓,他家裡的糧食,自然就被充公了,剛好城中缺少糧食,韓藝就拿著這些糧食去分發給百姓,大家能過一天是一天。

百姓先前還不太知道,漸漸的,他們明白,原來舉報富人還有糧食發,那就對不起了,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一下規模又擴大了,那就不管你跟淵蓋蘇文有沒有關係,隻要你有錢,我就舉報你,甚至到了什麼地步,富人家中的奴仆,都去舉報自己的主人。

而那樸世昌在牢中待了三年,這親朋好友全部死光光,他是孤家寡人一個,那麼這些人就算不是他的仇人,也肯定不是他的朋友,故此,他沒有什麼顧忌,反正你舉報,我就抓人,如今唐軍可都聽我指揮,我怕誰,我在牢中的吃的苦,也得讓你們這些人嘗嘗。

局勢似乎都有一些失控,街道上隨處可見一群百姓綁著那些富人去衙門,我們不給唐軍添麻煩,我們自己就能將他們給綁了。

......

“安撫大使,安撫大使。”

“高藏王,你---你怎麼來呢?”

“哎呦!你是不是將金泉中給抓呢?”

高藏王慌慌張張的說道。

韓藝道:“我不知道呀,我沒有管這事。這金泉中是何人?”

高藏王道:“那日我們衝進軍營,捉拿溫沙門,金泉中可是出了不少力啊!”

“什麼?”

韓藝驚呼道:“這怎麼可能?”

高藏王道:“這是真的,他的長子親自跑到我這裡求救的。”

“這個樸世昌,是怎麼辦事的。”韓藝立刻道:“來人啊,叫樸世昌來見我。另外,吩咐平反局的人,不準傷害金泉中以及他的家人分毫。”

“喏。”

韓藝又向高藏王道:“高藏王請坐,這可能隻是一場誤會,不會有事的的。”

高藏王也稍稍鬆了口氣,因為樸世昌的人,還是唐軍,當然是聽韓藝的。

過得好一會兒,樸世昌來到屋內,非常恭敬的向韓藝行得一禮,道:“下官參見安撫大使。”

高藏王就坐在邊上,他當做沒有看見,他感激的是韓藝,可不是高藏王,高藏王本乃淵蓋蘇文的傀儡,要是查他的話,絕對一查一個準。

高藏王也是一臉尷尬。

韓藝權當沒有注意,皺眉問道:“聽說你將金泉中給抓呢?”

樸世昌點點頭道:“回安撫大使的話,是有這麼一回事。”

韓藝道:“金泉中可是幫了我們大忙,若沒有他的話,恐怕全城百姓都會跟著溫沙門遭殃,你如何能夠抓他呢?”

樸世昌道:“安撫大使,下官可不知道這些,是有人舉報金泉中,並且證據確鑿,下官才讓人去抓他的。”

“證---證據確鑿?”

韓藝愣了愣。

高藏王忙道:“安撫大使,這金泉中本也是朝中的官員,與淵蓋蘇文自然有一些來往,但是他後來幡然醒悟,改邪歸正,並且幫助我擒獲了溫沙門。”

“也對!”韓藝點點頭,又朝著樸世昌道:“你就將金泉中給放了吧。”

樸世昌為難道:“安撫大使明鑒,人家是拿出確實證據來舉報的,下官要是放人的話,那隻能將舉報的人給抓起來,可如此一來,就算百姓知道誰是淵蓋蘇文的餘孽,恐怕也不會再舉報了。”

高藏王道:“讓你放人你就放人,你囉嗦甚麼。”

樸世昌才懶得搭理他,他如今傍上了韓藝這棵大樹,豈會將這等傀儡放在眼裡。

韓藝皺眉思索片刻,朝著樸世昌道:“你先去外麵等著。”

“下官遵命。”

樸世昌拱手一禮,然後便退了出去。

待他退下之後,韓藝便朝著高藏王道:“高藏王,我看樸世昌說得也有不無道理,如果我們毫無理由的將人給放了,那麼可能會激起民憤的。”

高藏王愣了愣,麵露懼色,他可不糊塗,而且他來這裡為金泉中求情,可不是講義氣,而是為了自保,今日查到金泉中頭上,那明日就可能查到他頭上來了,這真是太恐怖了,道:“那不知安撫大使的意思是?”

韓藝道:“這樣吧,我先暗中派人將金泉中和他的家人都給保出來,絕不會讓他們受丁點苦的,我心裡也很感激他,等過了這一陣風頭,糧食的問題解決之後,我再幫他平反,這百姓有了吃,也不會再這麼激憤了,不知高藏王以為如何?”

高藏王聽得稍稍點頭,道:“如此也好。”說著,他又道:“可是今日可能查到金泉中,明日也可能查到其他人頭上。”

“高藏王說得極是。”韓藝稍稍點頭,沉吟半響,道:“你看這樣行麼,我先將他們都給請到我這邊來,就說我在調查他們,先給保護起來,這樣彆人就不至於再去舉報他們。”

高藏王沉默少許,歎道:“也隻有如此了。”

就你這手段,還妄圖繼續留在這裡當王?嗬嗬!韓藝心中暗自一笑。

就在當日晚上,韓藝跟高藏王秘密讓人將金泉中以及他的家人都給送到他這邊來,並且將他們的財產都還給了他們,金泉中是恨不得跟韓藝跪下,原本他被抓之後,都已經絕望了,他前麵還在幸災樂禍,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他了,如今大難不死,而且妻女、財產都在,那是心滿意足。

不等韓藝開口,當初那些跟著高藏王暴動的人,紛紛趕來向韓藝求援,如今唐軍接管了整個平壤城,他們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外麵的百姓又是窮凶極惡,為了糧食,什麼事乾不出來,大家都非常惶恐,韓藝就都將他們給保護起來。

如此一來,當初跟隨高藏王衝入軍營的那些文臣、權貴、地主,就都被韓藝給“保護”起來了。

不知不覺中,高藏王又成為了孤家寡人,他覺得自己也應該去被韓藝保護。

......

......

“咱們這位姑爺的手段,還真是了得呀!”

一向話不多的犬牙,看到街道上這一幕幕,是情不自禁的說道。

他也知道內情的,就是他去放的火,他能不知道麼。

“何止是了得,就連太尉、李義府、許敬宗他們恐怕都不是那小子的對手。”元鷲感慨一聲,他可不傻,既然他知道內情,那他當然知道這是在乾什麼,起初他都還很不理解,為什麼韓藝為這一點點事,將偌大的糧倉燒得一乾二淨,但如今他也覺得這把火燒得真是太漂亮了,道:“幸虧老子聰明,當初了撮合了他跟小妹,與他做親家,總比做敵人要好,這小子沒啥優點,但是有一點還不錯,就是對自己的女人和親人都非常好。”

他以前老是覺得太丟人了,竟然讓韓藝這小娃給整了,總想再跟韓藝一決高下,但是隨著這一回出征,他終於明白過來,自己跟韓藝都不在一個層麵上的,他隻是整人為樂,不是成心要傷害你,就是有點任性,但是韓藝要麼不動手,這一動手,十幾萬人甚至於幾十萬人都得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無數人家破人亡,真得是吃人不吐骨頭。

可見一個百姓,他再陰險也就那樣,但是一個政客要陰險起來,就算是扒了你的皮,你還得發自肺腑跟他說一聲謝謝,這真得是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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