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東讚撤兵之後,韓藝、弘化公主他們也得回去了。
吐穀渾撤兵倒是簡單,就是讓士兵帶上幾日乾糧,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跟唐朝的兵散於府是一個道理。
這一場戰爭對於吐穀渾而言,其實是賺得,傷亡慘重的,是駐守在這裡的唐軍,吐蕃方麵也損失不小,而弘化公主是在冬季出兵的,那時候已經到了戰爭的尾聲,然而,此時回去,都還能趕上春耕,不管是傷亡,還是經濟方麵,都未有受到重創,並且還奪得河源地區。
不過在韓藝看來,是吐穀渾避免戰火燒到關中地區去,雖然損失不小,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經此一戰後,唐朝肯定會增派這裡的駐軍,在這裡的唐軍要遠遠多於吐穀渾的軍隊,唐朝要吞並吐穀渾,易如反掌,其實說到底,雙方就是一家人,隻不過目前這種關係,更加適用於當下的局勢,沒有必要去改變。
韓藝跟著弘化公主一塊回到青海湖那邊,但是他們可是沒有閒著,到處視察,主要就是商定如何提升生產力。
當初,韓藝建議弘化公主是采取農牧均田,而礦產、鹽歸國家專營的經濟製度,目的就是趕緊恢複生產,因為當時吐穀渾被打的一窮二白,而如今都已經穩定了下來,政策也執行的非常到位,百姓都有了自己的田地,但是這種生產後繼乏力,如果要與韓藝的計劃同步,就不需要轉型為手工作坊的模式。
如今牛羊已經成群,那麼羊絨羊毛、駝毛駝絨的買賣就應該做起來了,如今中原地區人們開始富裕起來,道路也都已經打通了,羊毛可以從大都護府直接賣到江浙地區,整個中原對於羊毛需求非常高,吐穀渾的羊毛紡織,並不會影響到西北其他部族。
田地已經規劃完善,那麼經濟作物就應該種起來了,油菜花、當歸、蠶豆,等等適合於青海地區的經濟作物。
因為這是韓藝早就設計好的,他的政策都是發展生產力,財富不是憑空誕生的,而是要生產出來的,均田製肯定不會韓藝的終點,韓藝當初在這裡實行均田製,肯定是有後續計劃的,他隻是將這些告知弘化公主,怎麼招商引資,怎麼運營,在那裡建作坊,等等。
當然,韓藝在此,還不僅僅是為了幫助吐穀渾提升生產力,他還在等西北的商人來此開會,他來的時候,已經讓人去將那些西北大富商給請來青海湖。
其實裴行儉那邊早就在陸續撤兵了,裴行儉是文武雙全,他知道這麼耗下去,對於西北地區發展不利,他也沒有想打到吐蕃去,因此他根據雙方勢力對比,陸陸續續讓一些人回去,等到大雪過後,他又撤走了一大部分人,因為他看出吐蕃那邊士氣殆儘,不存在進攻的可能性,而他的兵都是百姓,不是職業士兵,你們該放牧的去放牧,該生產的去生產。
等到韓藝與弘化公主談的差不多,西北那些大富商,大酋長也趕到了青海湖,整個青海湖邊上,立刻變得熱鬨非凡。
“韓尚書來了!”
“兀可烈見過韓尚書。”
......
韓藝一到,這些富商紛紛上前來,每個人臉上都保持著亢奮之色,完全看不出他們剛剛捐出了一大筆錢。
這因為他們得到的更多,隻不過這些東西,都是肉眼看不見的。
從古至今,不管是中原,還是在這西北地區,這是頭一次商人大規模的參與戰爭之中,充當主力,並且還獲得了最終的勝利。而且他們是不但打贏了外敵,就連內部的舊貴族階級,也被他們打敗了,錢雖然花了不少,但是為西北奠定了商人為首的基礎。
此戰過後,西北地區基本上就是商人說了算。
托祿東讚的福,將那些企圖恢複突厥王朝的人都給引了出來,這仗打輸了,這些人當然是被商人給一鍋端了。
這些商人可都不蠢,他們也沒有中原商人那種卑微的心態,他們骨子裡還是有著野獸般的思維方式,勝者為王,他們就覺得咱們打贏了,那咱們就應該做老大,但是他們知道這些迂腐的舊貴族階級是他們的天敵,商人要當家做主,就得將這些人都給殺了,故此在戰爭的後期其實非常殘酷的,他們暗地裡勾結,秘密清除這些舊貴族,而當時裴行儉哪裡有工夫管他們,而且他們屬於內鬥,裴行儉一個漢人也不太好做聲。
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到如今都非常亢奮,因為商人開始主導西北地區。當然,官府與商人的關係也是非常微妙的,基本上是平等的狀態,因為在最初的階段,李治就沒有給他們太多的限製,咱們有商有量,你們彆給我添亂就行,秩序、安保朝廷來做,稅你們要繳,你給多少稅,就享有怎樣的待遇,但是比起唐王朝以前對於突厥的羈縻製度,又嚴格了一些,羈縻製度,就還是封突厥人為王,還是他們突厥人自己說了算。
而如今的交稅大戶,肯定是商人,舊貴族要麼變成商人,要麼就被打下去了,官府是肯定要尊重他們,這衣食父母呀,我管理的好,我的生活才能變得更好。
而反過來說,這個製度是唐王朝定下來的,在這個製度上,商人才得以發展,如果他們將官府給否決了,就等於是否決了自己,沒有官府,那就得選老大,那就是要重回酋長製度,故此他們也非常尊重官府,相互尊重,各司其職,大家是其樂融融啊。
對於李治而言,李治是無所謂的,因為他們是一群商人,就沒有領頭的,就算有人想領頭,那大部分商人也不會聽他的,道理很簡單,他們個個都還指望著靠著中原這個大市場發財,誰要去打中原,那不是打他們的衣食父母麼,他們當然不會答應。
而韓藝乃是這一套製度的鼻祖,整個製度都是他弄出來的,又是天下第一富商,彆看韓藝年紀小,這些酋長、富商如今對於韓藝那絕對是非常非常的尊重,發自內心的尊重,估計看到李治都沒有這麼尊重。
“見到你們還活著,我真是感到非常開心。”
韓藝輕輕拍了拍兀可烈的肩膀。
“哈哈!”
大家皆是仰天大笑,是豪氣衝天。
兀可烈笑嗬嗬道:“托韓尚書的福,我們都還活著。”
他們出得是錢,隻有少數那麼幾個商人,是自己領兵去的,其實商人在此次戰爭中的傷亡,可以忽略不計,大富商全都活著,因戰火也沒有燒到他們那裡去。
“韓尚書,這位是令夫人麼,與韓尚書真是男---男----!”
“男才女貌。”
“對,男才女貌,登對的很呐。”
兩個不開眼的家夥,一個勁的將馬屁往腿上拍。
弘化公主是尷尬不已。
但是韓藝卻麵不改色,他知道這時候決不能夠尷尬,手往身旁一引,道:“吐穀渾燕女王,是你們現在站著的這片土地上的主人。”說著,他又向弘化公主道:“燕女王,這是你的地盤,你怎麼處置他,我絕不會乾預的。”
那兩個不開眼的家夥趕忙站出來,又是行禮,又是道歉。
弘化公主臉都紅了,她能說什麼,隱隱瞪了眼韓藝。
韓藝看著那兩個家夥,道:“我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發財的,就連這一點眼力都沒有,得虧燕女王不與你們計較,不然的話,你們就交代在這裡吧。”
“多謝燕女王,多謝燕女王。”
二人又趕緊向弘化公主道歉。
而兀可烈他們則是躲在一旁捂嘴偷笑,他們當然知道韓藝的為人,很少動怒的。
“你們還笑,還不快拜會這裡的主人。”
這些商人這才向弘化公主行禮。
弘化公主道:“各位無須多禮,各位貴客來此,蓬蓽生輝,招待不足之處,還望各位多多見諒。”
畢竟是大唐公主,落落大方,禮儀方麵那是沒話說。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令這些商人對於弘化公主好感大增。
大家又去到湖邊的一個宮殿裡麵,這個宮殿本是吐穀渾國王用來度假的,坐在這宮殿裡麵,整個青海湖的景色,儘收眼底,但是眼下也沒有辦法,這人太多,沒有這麼大的帳篷。
弘化公主也是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們,這些人是富商,不是官員,官員是一味的索取,但是商人不一樣,與商人打好關係,人家可以給這裡帶來利益的,吐穀渾剛好又要升級產業鏈,當然不能怠慢了他們,今後大家都還得合作。
待眾人入席之後,韓藝笑問道:“我是先聽你們吹吹牛,還是先談正事。”
話音剛落,就聽得“噗”地一聲,立刻又聽得一陣嗆咳聲。
大家下意識的轉目看去,隻見方才哪個拍馬屁的家夥咳得是半死不活,臉都紅了。
兀可烈笑道:“拔野老弟,你今日是怎麼呢?”
拔野尷尬的說不出話來,他方才鬨了一個大笑話,坐下來就想喝杯酒,壓壓驚,結果這酒剛剛入嘴,聽得韓藝這麼一說,又給噴了出來。
韓藝笑道:“看來你們還是想吹吹牛,那行,你們就說說你們的英雄事跡吧。”
這誰還好意思說,依固便道:“韓尚書,我們就是捐了一點錢,沒啥可吹的,咱們還是先談正事吧。”
又有一人道:“談完正事,喝酒的時候,咱們再吹吹,韓尚書可彆嫌咱們嘮叨啊。”
“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他們可都是一些粗人,說話非常隨便。
“好吧!那就先談正事。”
韓藝輕咳一聲,道:“不瞞你們說,你們這一次的行為,感動了朝野內外,包括陛下在內,陛下甚至都感動的落淚,誇你們是大唐的最忠誠的子民,還說絕不能虧待自己的子民,所以讓戶部撥錢給你們補上,朝廷苦一點沒事,但絕對不能苦了你們。”
這一乾商人聽得極其興奮,目光直閃,這一仗打得真是太值了,不但奠定的商人的地位,而且還有人為此買單。
韓藝目光一掃,笑吟吟道:“如果我說我讓陛下收回了成命,你們不會打我吧。”
大家同時一愣,那拔野以為韓藝又是在開玩笑的,當即哎呦一聲,“這我們可不敢,我們可都是非常尊重韓尚書,而且這錢也都是咱們自願捐的,我們可從未想過讓朝廷給咱們補上。”
其餘人也紛紛點頭。
這客套話誰不會說。
“你們能夠這般想,那我便放心了。”韓藝稍稍鬆了口氣,旋即正色道:“本來陛下是這麼打算的,但是我讓陛下收回了成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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