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當愛情遇到權力(1 / 1)

若依李績的性格,他是決計不會想摻和此事的,因為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自己隻會打仗,這行政方麵他可是不行,而且如今情況似乎有些不妙,那他更加是敬而遠之,免得被人拉下水。

但是人在朝廷,身不由己呀!

如今李績是避無可避,其實先前就已經波及到軍方的福利,軍方上下對此是非常不滿,如今更關乎著西北安定,這可是直接影響國家之根本,倘若西北亂了得話,吐蕃肯定會出手的,那朝廷怎麼也得脫一層皮,可能還不止,要知道唐朝在西北還有駐軍,雖然不多,但是他身為軍方大佬,不能不顧那邊將士的安危。

於是李績隻能去找李義府,問個明白,並且將其中利害關係告訴李義府,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商人,朝廷若不遵守契約的話,到時西北出問題,這鍋可得你來背。

李義府先前哪裡有空去關心西北商人,他如今是忙得焦頭爛額,但是如今李績親自出麵,李義府不得不慎重考慮此事。他先前好不容易說服許圉師他們那些文官,先將國家赤字的事瞞下來,並且保證一定會將窟窿給補上,那邊又馬上命人去各地州縣,讓各地官府想儘一切辦法,將稅錢給補上,官府唯一的辦法就是征稅。

許圉師他們也知道,如果捅到皇帝那裡去,他們都難辭其咎,所以他們也答應再給李義府一些時日。

沒有想到這軍方又開始鬨騰,李義府害怕軍方將這事捅到李治那裡去,隻能向李績保證,我一定拿錢出來,擺平這一群西北商人,你先彆聲張。

李績也不想將事情鬨大,也就答應下來。

可問題是,朝廷是真的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征稅也需要時間的。

......

“李中書勿慌,我有一計,可解這燃眉之急。”

玄機道長撚須笑道,那是臨危不亂。

李義府大喜不已,道:“道長快說。”

玄機道長道:“如今咱們長安能夠拿出這麼多錢的,唯有一家。”

柳元貞道:“道長說得莫不是元家?”

玄機道長搖搖頭道:“首先,元家不見得能夠拿出這麼多錢來,其次,就算元家拿得出,朝廷憑什麼讓元家出這錢?”

李義府納悶道:“那不知道長說的是?”

玄機道長道:“金行。”

“金行?”

“不錯。”

玄機道長道:“根據貧道的了解,有許多人都將錢存到金行裡麵,近兩年的人數更多,唯有金行可以拿出這麼多錢來,而且金行本就是賺這借貸之利,向金行借錢,乃名正言順,再者說,金行與朝廷一直都有合作,金行也不好意思拒絕朝廷,隻要我們支付利息便可。”

李義府如醍醐灌頂一般,“是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金行。”

玄機道長笑道:“李中書勿要著急,且聽我說完,這錢說是借,其實是拿,都不用還的。”

李義府道:“不用還?”

玄機道長道:“李中書隻需先將錢給借出來,然後再將這消息傳出去,這錢就不用歸還了。”

李義府聽得不是很懂。

玄機道長見他一幅蠢樣,不禁暗自哀歎,也真是難為東主了,連向自己動手,都得自己來出主意。道:“李中書不妨想想,這金行的錢可都是百姓的錢,並非是韓藝的錢,當百姓知道金行將他們的錢都借給朝廷之後,會是什麼反應?”

李義府想了想,道:“趕緊去金行取錢。”

玄機道長笑道:“可是金行拿不出錢來啊!”

李義府恍然大悟,激動拍著大腿道:“妙!妙!妙!道長之言,真是太妙了!”

他立刻就讓柳元貞去金行,商談借錢一事。

可是當柳元貞來到北巷時,發現這北巷已經站滿了人,想要擠進北巷都不容易,更彆說進到金行內。

“彆擠!彆擠!”

“我先來的。”

“是我先來的。”

......

“哎!這位小哥還請留步,你們這是乾什麼?”

柳元貞朝著一個正急著跑來的年輕人問道。

“哎喲!你不知道麼,這兩年金行借出去不少錢,許多賬都已經成為了爛賬,韓小哥又不在這裡,咱們得趕緊將咱們得錢給取出來,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取錢了。”

柳元貞聽罷,都快要吐血了,但是他如今也沒有辦法,隻能厚著臉皮去找桑木。

“柳少監大駕光臨,桑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桑木是滿頭大汗的來到貴賓室,說話時還微微有些喘。

柳元貞明知故問道:“桑木,你這裡是出什麼事呢?怎麼這麼多人?”

桑木哎呦一聲:“不知哪個混蛋走漏了風聲,將我金行壞賬的事給傳了出去,導致百姓都跑來取款,如可真是急死我了。”

說到後麵,他是垂手頓足。

柳元貞驚訝道:“那外麵的傳言都是真的?”

桑木哭喪著臉道:“要是假的就好了,我如今也不用愁了。唉...這幾年經濟不景氣,許多商人都跑了,他們可都問我金行借了不少錢啊!”

柳元貞聽罷,也不好多說什麼,因為就是他們弄成這樣的,試探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我現在打算去元家看看,能否借到一些錢,當初恩公將北巷托付於我,這叫我如何去麵對恩公啊!”

桑木說著語氣哽咽,演技十分逼真。

其實金行是有足夠的錢來應對這一場擠兌危機,因為韓藝一直都非常注重金行的信約,所以他讓桑木一定要算清楚金行的賬,要保證有足夠的資金麵對擠兌危機,但是取錢也是有一個過程的,其中還有代金券的兌換,不是說一下子就能夠全部取走,那邊又不斷有負麵的消息傳出去,金行危機其實在人心中,而非是金行本身。

桑木又向柳元貞問道:“對了!柳少監,你也是來取錢的麼?”

柳元貞呆愣半天,然後點了點頭。

金行這情況,他知道說了也是白說,金行自己都得去借錢,哪裡還有錢借給他們啊。

然而,令柳元貞沒有料到的是,這金行的擠兌危機,是徹底引爆了整個大唐的經濟危機。

因為金行那可是長安的標誌,尤其在商業方麵,充當著非常重要的地位,貨幣都是通過金行運轉起來的,如今就連金行都乾不下去了,大家對於長安經濟那是徹底感到絕望。

不但百姓不消費,就連貴族也都不消費了,因為經濟實在是不景氣,非常蕭條。

兩市和北巷的店鋪都開始相繼關門,以前還隻是作坊,如今門店都開不下去了,又有一批商人也開始出逃。

這種時候,大家都是尋求自保,哪裡還會管工人的死活。

更加要命的是,由於財政赤字,官營的作坊前麵就已經發不出工資來,就連絹帛都發不出了,絹帛也得種桑養蠶,前麵已經揮霍的差不多了,這幾個月都是欠著的,隻是說當時工人還不清楚狀況,如今工人也不知道國庫赤字危機,隻不過如今這情況,人人自危,開始索要工資,這一索要工資,結果發現沒錢,原來都是在白乾,大家都不肯乾活了,這些工人都不乾活,那李義府是連貨物都運不出去,這無疑是雪上加霜,整個官營體質瞬間崩潰。

有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關中集團、山東集團,長遠集團,萬裡集團,以及陶土的作坊,等等與朝廷有債務關係的,也都跑去向朝廷追債。

這麼多人一塊追債,那赤字危機就肯定瞞不住了,你若有錢的話,怎麼可能欠這麼多錢,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大家這才知道原來朝廷早就沒錢了。

整個長安立刻陷入癱瘓之中,嚇得兀可烈這些西北來的商人,現在可都不是擔心朝廷會不會毀約,而是擔心自己的貨物被人搶,因為瞬間湧出許多無業流民來。

契苾何力他們直接派軍隊來保護他們的貨物。

李義府左掩右掩,這一下是如何也掩藏不住了,關於財政各種負麵消息相繼傳了出去。

如今就彆說工人了,就連官員都沒有心情乾活了,連俸祿都發不出,我還乾個屁啊。

一場全國性的經濟危機終於爆發出來了。

奏章是雪片般的飛去洛陽。

尤其是軍方,因為整個事情的過程,軍方一直都在吃虧,好處都讓文官給撈走了,契苾何力、阿史那彌射他們都知道李義府根本不可能拿出錢來,集中上奏彈劾李義府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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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

“臣妾參見陛下。”

隻聽得嘩啦一聲。

武媚娘話音未落,一摞奏折就落在她的腳下。她低頭看了眼,又抬頭驚訝的看著李治。

李治都不看她,隻道:“你自己看吧。”

武媚娘嚇得一驚,她都還沒有從王萱的陰影中走出來,趕忙撿起一兩道奏折來,這一邊看,就一邊連連驚呼道:“怎們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朕也想隻道,怎麼會這樣?”李治嘴皮子都哆嗦了起來。

武媚娘抬起頭來,呆呆的看著李治。

李治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武媚娘罵道:“朕當初相信你,將政務交於你,你就是這麼來回報朕的?朕真是後悔,當初怎就信了你這個婦人。”

武媚娘驚恐道:“陛下,臣妾冤枉呀,臣妾對此一無所知。”

李治怒極反笑道:“這些政策不都是你弄出來的麼,你跟朕說你一無所知?”

武媚娘也都傻了,她完全沒有頭緒,隻覺這中間缺了一塊似得,剛開始都在她的預計之中,怎沒一下子就崩盤了,這也來的太快了一點。

“朕得大唐都讓你給毀了。”

李治看到武媚娘呆若木雞,心裡那個恨呀,敢情你都沒有在管事,衝著武媚娘怒吼一聲,然後便衝了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武媚娘隻覺一陣頭暈目眩,險些跌倒,幸得邊上的女婢攙扶住了她。

這事可比王萱的出現要嚴重的多,她與王萱那更多的是個人恩怨,私人感情,隻要她自己不亂,其實王萱也很難撼動她的地位,畢竟在王萱這事上麵,朝中大臣和百姓都是站在她這邊的,因為如今的大臣都是既得利益者,他們不會想重新洗牌的。

但是這事不同,這新政可都是她弄出來,這要是出了問題,她可得負全部責任啊!

而且,這亂子似乎大了那麼一點點,她能否負擔得起,都還是一個問題。

大唐王朝仿佛一夜之間就要崩塌。

“立刻去揚州請韓藝回來。”

李治扔下這句話便立即動身趕往長安,長安可是他的大本營,他的根都在那裡,長安若是垮了,那他就完了。

至於武媚娘?

你去死吧。

說到底,在李治心裡,這權力才是最重要的,當初廢王立武,其實也是權力爭奪,而不是單純的因為一個女人,王萱之事,他是可以忍住的,但是這事他忍不住,因為這直接影響到他的皇位。

而且,李治還一直都希望走出他父親的陰影,結果陰影都還未走出來,就掉溝裡去了,這對他的傷害太大了,如果說這事挽不回,武媚娘估計都是死路一條。

當愛情遇到了權力,那就是渣渣。

李治都還沒有出洛陽,洛陽就跟著爆發了經濟危機。

因為在韓藝當初的經濟計劃中,長安一直都是國家的中心,不管是經濟,還是政治,如今長安都陷入癱瘓,洛陽豈能置身事外,洛陽的金行也正在麵臨擠兌危機。

這長安的資金鏈一斷,金行又自身難保,這洛陽立刻就爆發經濟危機,因為兩都聯係太過密切,就連青樓都是開連鎖的,洛陽也有很多官營作坊,同樣也發不出工資,因為資金都沒有回籠。

洛陽的百姓一看長安都這樣了,彆說花錢,連門都不敢出了,市場就更加蕭條,商人也都乾不下去了,商人就隻能出走,商人一走,工人失業,官營原本在長安、洛陽都還能夠盈利的,如這兩都都亂了,大家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陷入混亂之中,這不是說殺了誰就可以解決問題的,是沒有錢了,大家都不知道錢去哪裡了,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這就造成百姓變得非常恐慌。

而百姓在這事上麵的恐慌心理,無疑是進一步促使了危機的爆發,以及讓危機變得更加恐怖和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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