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變革,幾乎就是根本性的變革,等於是要開始一條全新的道路。
其實曆史上就是這麼發展的,科舉製,徹底打破了之前的九品中正製,後來兩稅製度,也打破了均田製。
這絕對是一種進步,均田製是不可能長久的,土地就這麼多,就算開疆擴土,也趕不上人口的增加。
隻不過韓藝在這兩項製度上都做出了一些改變,科舉製是取代了九品中正製,要入仕還得靠科舉,隻不過科舉不再是完全為朝廷服務,可以為各行各業服務。之後唐朝的兩稅製,其實也就是按畝收稅,隻不過韓藝改成了印花稅,取代之前的均田製。
這印花稅和兩稅製從根本上還是不同的,因為印花稅是以契約為根本的,契約就代表著限製、平等,而兩稅製就還是封建社會的產物,是沒有限製的,皇帝想怎麼征都行。
但是表麵上來看,也隻是換了一個名字而已,而且皇帝還是握有主動權的,因為稅收多少,還是皇帝來做主,再加上當前的局勢,皇帝自然願意做出讓步,李世民年輕的時候,意氣風發,狠狠約束自己,但是年老了不也一樣亂來,那麼大年紀,還將年幼的武媚娘召入宮中。
從尚書省出來之後,韓藝卻一點也不顯疲憊,他興奮的來到自己的臥房裡麵,拿出自己的計劃樹來,掛在牆上。又拿起筆,將一朵花的圖案和一張契的圖案給連上。
不知不覺中,一顆參天大樹已經快要完成了。
“如今可就差這最後一步了!”
韓藝目光稍稍上移,但見樹頂畫著一個太陽和一個月亮。
......
改變國家的根本製度,這可不是一件輕鬆的活,弄不好就是天下大亂,而且朝廷剛剛裁了這麼多人,現在想要偷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為一個編製對照一個人,要是在你這個環節上出了錯誤,你連推都不知道往誰身上推。
崔戢刃、長孫延、狄仁傑、鄭善行他們負責修訂印花法案。
韓藝說得是簡單,但是印花法案不能一視同仁,必須得細化,稅收的利率肯定是不一樣,針對什麼人收多少稅,這都是需要仔細商量的。
弘文館也沒有閒著,僅存的大學士,開始著手修訂書籍,就是有關於誠信方麵,韓藝是打算將誠信與孝經並列為啟蒙學,要知道《孝經》是小孩最早接觸的書籍。
太子李弘也參與其中。
工部負責繼續修學院,如今這學院已經被納為士兵的製度福利,不再是賞賜,可給可不給。
而韓藝負責什麼,就是總結這一次經濟危機。
這是他最擅長的,而且他也最合適,這一切都是他弄出來的。
兩儀殿。
“呼......。”
李治輕輕出得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文章,揉了揉鼻梁,又向一旁坐著的韓藝笑道:“朕看你這一片文章,總結的也不怎麼樣啊!”
韓藝問道:“陛下此話怎講?”
李治笑道:“你這文章上麵,將所有的因素都給列出來,但實際上還是在為李義府他們開脫,但是天下人可都不是傻子,若是李義府他們不這麼乾,豈會有這麼多事?”
你想得真美,臟水都往人家李義府身上潑,李義府好歹也是我的最佳隊友,要沒有李義府,我的計劃豈能進行的恁地順利,我才不會讓你得逞的。韓藝回答道:“微臣並不這麼覺得。”
李治哦了一聲,道:“你倒是說說看。”
韓藝道:“陛下應該沒有忘記,整件事是從何時開始的吧?”
李治微一沉吟,道:“是從許州燒毀商船事件開始的。”
韓藝點點頭,道:“但是這是李義府他們所為嗎?”
李治不答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如今誰都知道這是武皇後在後麵操縱的,隻不過沒點出來而已。
韓藝搖搖頭道:“我認為不是,首先,皇後的新政,雖說與臣的政策有些矛盾,但其實還是正麵的,是有利於國家的,否則的話,當初陛下你也不會答應呀。隻不過是下麵官員執行不力,我相信這不是皇後希望的,那些新政可都是皇後主持修訂,如果失敗了,對於皇後是百害而無一利。”
李治聽得稍稍點頭,目光中還帶有一絲讚賞,就連這種細節,韓藝還照顧到皇後的名譽,可見韓藝是真沒有要對付皇後的心思。
韓藝又道:“其次,李義府向來就與那些士紳貴族有著很大的矛盾,那些士紳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聽李義府的話。”
李治聽得微微皺眉。
韓藝道:“說到底他們之間還是想相互利用,因為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而他們為了一己私欲,不顧國家,罔顧律法,這才是整件事的病根所在,士紳也有難以推脫的責任。農夫自己也有責任,他們心胸狹隘,隻看到對自己不利,卻看不到對自己有利的,商人生產絲綢的確損害了農民的利益,但是商人也為農民帶去更加便利的生活,許多貨物都變得便宜起來,反倒是農產品的價格有所提升,因為農產品的生產畢竟比其它商品要慢,農夫並沒有損失什麼,他們的糧食可以兌換更多的貨物。
商人也有責任,商人唯利是圖,在這一場危機中,商人是趁火打劫,炒高物價,導致百姓入不敷出。還有那些官員,自然也都是難逃其咎,可見這一場危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導致的,而是許多許多因素促成的。但是追根溯源,還是朝廷製度上的缺失。
微臣一直都認為,朝廷應該用永遠都站在第三人的位置上,因為各個階級肯定都會有矛盾的,朝中文武一直也都有矛盾,朝廷的職責是平衡,而非是幫助一方去攻擊另一方,士農工商存在這麼多年,證明他們都有自身得價值,不可缺少的,是沒法徹底消滅的。
這也是為什麼微臣想到契約製度,用契約,用律法,用製度,去平衡各方矛盾,根據各方的發展,去酌情而定。如今商人還在恢複期,地主的稅是要高於商人的,但這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以後商人變得更加有錢,那麼今後朝廷就可以減輕地主、農夫的負擔,加重商人的稅收。所以稅收是既要規範,又不能死板,一定要根據情況而定。”
李治點點頭,道:“說得好啊,這稅收是既要規範,又不能一成不變,記得你當初就跟朕說過這個問題,如果地主、士紳這個階級非常強大,那麼朝廷就難以控製住,唯有利用商人去平衡他們,朝廷方能遊刃有餘。”
韓藝道:“正是如此。”
李治又笑道:“朕真是感到非常欣慰,你與李義府、許敬宗他們的矛盾,朕也非常清楚,事到如今,你還能為他們說話。”
他認為韓藝總結出來的,肯定是將臟水往他們身上潑,這時候就應該痛打落水狗。
韓藝笑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可從未認為微臣與他們有什麼私人矛盾,微臣公私還是分得很清楚,微臣隻是與他們政見不同,僅此而已,這是常有之事,微臣的職責可不是跟他們爭鬥,而是輔助陛下,令我大唐更加強大、富裕。”
是呀!李義府他們就是敗在這一點上麵。李治暗自想道,為什麼他信任韓藝,就是因為韓藝很少參與什麼政治鬥爭,除了剛開始廢王立武,但那也是作為一個臣子的本分,臣子就是為皇帝分憂的,而不是為宰相,他也不結黨營私,狄仁傑就是韓藝一手提拔上來的,但是狄仁傑跟他隻是同僚關係,沒有黨派的關係,韓藝是挺務實的一個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反過來說,如果李義府他們也跟韓藝一樣,韓藝還真不一定能夠重返朝堂。
李治又看了看那篇文章,笑道:“不過你這平衡也不是做得非常到位呀,你這麼誇讚軍方,那邊又貶低文臣,就不怕引起文臣的不滿麼?”
韓藝笑道:“這個就不能平衡,而是要去激勵他們,就這一場危機而言,文臣確實表現的非常糟糕,而軍隊表現的非常好,理應得誇,文臣要是不服氣,那就爭取表現的更好呀。而且,朝廷也可以借此,增加士兵的福利,說服士兵接受印花稅。”
“是該如此呀,行,那就發表這篇文章吧。”
李治說著,突然又問道:“對了!你究竟有何妙招,可以在三年之後,將這一筆巨債還清?”
韓藝笑道:“還望陛下容許臣賣一個關子。”
李治皺眉道:“難道連朕都不能告訴?”
韓藝道:“不是微臣不告訴陛下,而是這招說出來,很可能就會失效,不過陛下請放心,隻要這麼發展下去,三年之後,還清這一筆巨債,那是綽綽有餘。”
李治稍稍點頭,道:“好吧,朕就等著。”
韓藝突然又道:“陛下,有件事微臣要跟陛下解釋一下,微臣真是沒有打算征陛下的稅。”
李治一愣,隨即笑道:“朕當然知道,但是當時情況,朕若不這麼做,隻怕很難執行下去。”
他心裡倒是想得挺開,他的稅收,不是征,而是他自願繳納,那麼他當然也可以不繳,還是那句話,酌情而定。
韓藝當然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道:“可是陛下畢竟要負擔這麼多支出,而國庫一時半會也拿不出太多的錢來貼補,微臣倒是有一個建議,或許能夠幫助陛下補上這些稅收。”
李治忙問道:“什麼建議?”
韓藝道:“陛下也投資買賣。”
李治愣住了,道:“你要朕去做買賣?這可不行,這不是讓朕與民爭利麼。”
韓藝道:“陛下誤會臣的意思了,臣不是讓陛下去與民爭利,而是讓陛下將自己的資源商業化管理,爭取利潤最大化,而且陛下不需要在中原投資,可以在西北購買牧場,在樂浪州收購礦產,專門做原料買賣,這些中原最缺乏的東西,是一定賺錢的,而且這些東西都是要賣往中原的,陛下到時可以通過金行和元行,將這些錢存入自己的倉庫內。”
李治聽得有些動心,道:“可是朕如今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呀!”
韓藝笑道:“這個很簡單,臣親自來為陛下操辦,這不是什麼問題。”
李治道:“可萬一要讓人發現了.......。”
韓藝道:“陛下放心,臣會做得非常妥當的,這方麵陛下應該對臣有信心才是。”
李治稍稍點頭,道:“那---那好吧,就依你之意。”
為什麼皇帝不喜歡商人,喜歡地主,不是因為地主有良心,而是皇帝就是最大的地主,他當然是站在地主這邊。
韓藝就要忽悠李治從事買賣,讓皇帝覺得自己也能代表著商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