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
“各位叔叔伯伯,心裡一定恨死了晚輩,晚輩真是非常抱歉,如今才來看望各位叔叔伯伯。”
韓藝來到蕭钜家,就滿麵愧疚拱手道。
蕭钜擺擺手道:“你無須自責,這我們明白,我們明白。”
但語氣中,夾帶著一絲彆扭。
要說不怪,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韓藝回到長安之後,跟蕭家幾乎沒有來往,這真的很不應該,蕭銳不在,你就不將我們這些長輩放在眼裡,但是鑒於韓藝此時的身份,他也真不好說什麼。
韓藝心裡當然也明白,道:“此事定是晚輩的不是,但是晚輩也不想,因為這一次危機已經動搖了國家,我必須的狠起心來,這樣才能挽回一切。如果我之前就來這裡,那我怎麼也得照顧一下蕭家,如此就可能會落人話柄,我必須摒棄自己的一切私念,全力以赴,如此才能幫助國家度過這個難關,但是各位叔叔伯伯請放心,其實我一直都在注意著蕭家的情況。”
蕭鈞笑嗬嗬道:“都一家人,說這些作甚,坐坐坐。”
蕭钜也道:“六弟說得是,坐。”
幾人坐了下來。
蕭钜便道:“其實我等也早就想請你過來,但是又怕耽誤你的事,畢竟關於新法的消息,傳得滿天都是,而且涉及到均田製,這我等也略感有些不安呀!”
韓藝笑道:“晚輩今日便是為此事而來的。雖然目前還未完全確定,但是很有可能會廢除均田製,因為朝廷沒有多少土地可以授給百姓,西北倒是地大,但是中原百姓不見得會願意去那邊。另外,裁減的官員也隻有極少一部分可以回到朝中,我知道在這一次裁員之中,蘭陵蕭氏共有十五人被裁。如果各位叔伯問我晚輩,是不是得讓他們繼續回去,晚輩認為不回去反而會更好。”
蕭鄯忙問道:“此話怎講?”
韓藝道:“如果新法頒布下來,那我們蘭陵蕭氏將會迎來最為黃金的時代。”
蕭鈞聽得先是一喜,旋即納悶道:“可是根據那些消息來看,這新法是不利於我們這些士族的。”
你又是征稅,又是裁人,又是改製科舉,又是改製蔭封,就沒有一樣對於士族是有利的。
韓藝笑道:“蘭陵蕭氏之所以聞名於世,那不僅僅是因為蘭陵蕭氏一直以來都是處在權力的中心,更多的是蘭陵蕭氏門風優美,文化素養高,蘭陵蕭氏出了很多的書法大家,大畫家,滿腹經綸的大學士,在天文地理方麵也都是人才濟濟,這才保證了蘭陵蕭氏在民間的地位,從而又鞏固了蘭陵蕭氏在朝中的地位。”
這話聽著舒服,蕭钜他們撫須一笑。
蕭鈞問道:“可是這與新法有何關係?”
韓藝道:“以往我們蘭陵蕭氏將所有的人才都往朝中堆,但是朝中真正能夠掌權的其實也就那幾個,也就是很多人在朝中都是碌碌無為過了一聲,因為人太多,他們沒法展示自己的才能,反而常常引起家族內鬥。而在將來,朝廷將會注重各行各業的發展,這樣一來,將會導致各行各業頂尖的人才在社會上都具有一定的影響力。這雖然縮減了蘭陵蕭氏在朝中的人數,但是卻能夠將蘭陵蕭氏的整個底蘊都爆發出來。
我們可以集中力量,幫助家族中幾個天資聰穎,適合當官的後起之秀,推薦給朝廷。但是其他人的話,就可以讓他們跟自己所好,去各行各業發展,如果他們在自己的領域都取得極大的成功,那蘭陵蕭氏一定會比現在更上一層樓。而且,以往在民間有威望的是鄉紳,但是隨著朝廷重視發展工商業,城市將會變得更加密集,更加壯大,而在城市中想要獲取名望,那就必須拿出真本事來,出身不太管用。而我們蘭陵蕭氏有著如此深厚的底蘊,我想不到任何不成功的道理。所以,我們要事先就做好準備,要涉足各行各業,全麵發展。因為國家也準備全麵發展,這就是我為什麼認為,我們蘭陵蕭氏為什麼會迎來黃金時代。”
這話真不假,如今還沒有沉淪的貴族,確實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因為底蘊身後,教育沒有普及開來,商業發展的一定比教育要快,各行各業都需要人才,他們確實將會迎來一個黃金時代。
但是蕭钜他們的思想還是以當官為榮,他們聽罷,都是沉眉不語,有些轉不過彎來。
韓藝笑道:“各位叔伯,我們蘭陵蕭氏為什麼會一直為世人所敬仰,就是因為我們堅守自己的立足之本,同時不斷隨著大環境而改變,我們原先是在山東,後來遷往江南,如今又關中,這就是一種改變。而這個機會將是稍縱即逝的,錯過了就不再有,甚至可以這麼說,世上大士族的排名,將會在這幾年決定。”
蕭钜道:“那不知那些行業適合我們蕭家呢?”
“老師、會計、還有報紙的主編,其實很多行業可都適合,而且這些行業的人才在將來的社會上將會有這舉足輕重的地位。”韓藝又道:“正好,大唐日報最近準備招人,專門寫文章,而且是關於時政和民生的,隨著大唐日報的壯大,時政和民生的消息將會非常引人矚目,以往那種文章發表的方式都已經過時了,將來的輿論是報紙的天下。”
蕭鈞道:“這倒是可以呀,如今我們也都天天盼著這大唐日報啊!而且,這老師也非常適合我們蕭家。”
蕭鈞點點頭,道:“老夫也認為韓藝說得不錯,而且朝廷要科舉改製,又削弱蔭封,咱們蕭家如今確實應該全麵發展,可不能再如以前一樣。”
蕭鈞笑道:“韓藝,這可需要你的幫忙,這世上可不隻是咱們蘭陵蕭氏一家士族,那崔盧鄭王在底蘊方麵可是要勝我們蘭陵蕭氏的。”
崔盧鄭王那是超一流家族,絕無僅有的老派士族,蘭陵蕭氏是屬於一流,底蘊還是沒有他們深厚。
但是他們擁有韓藝。
韓藝笑道:“六伯言重了,一家人何許說這些。”
這科舉一改製,整個中國曆史都要拐彎,這幾年的科舉發展壯大,導致這些士族都去研究科舉的知識,等於是將自己的路給縮窄了。以前的士族不需要考試,也能夠當官,那時候的士族要更加自由一些,可以追求自己喜歡的,什麼都有涉獵,發展出各種思想來,玄學就是士族給弄出來的,也可以說是全麵發展,因此他們在社會上有著極高的名望,等於韓藝又將它給扭轉了過來。
韓藝在蕭家吃了一個午飯,便告辭了,他還要去揚州拜見楊老夫人,他這回回來,就是跟元家聯係一下。
“籲......!”
行到半道,這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出什麼事呢?”
韓藝話音未落,就見一人竄入馬車內來,將韓藝嚇得一大跳,他做了這麼多虧心事,心裡能不害怕麼?
待看清來人,他才鬆口氣,旋即又道:“原來是高將軍,我還是以為是誰呢。”
來人正是高侃。
也隻有他,保護韓藝的禁軍才不敢攔,要是彆人哪裡近得了身。
高侃道:“你還真是難找,我都找了你大半日了。”
韓藝好奇道:“高將軍找我作甚?”
高侃嗬嗬一笑,道:“我的長子都被你給裁了,我要不來找你,我這父親可就當不下去了。”
韓藝沒好氣道:“我還當什麼事,就這點小事,你至於這樣麼,咱們什麼關係,你儘管說,他想去哪個部門?”
高侃驚訝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呢?”
開什麼玩笑,老子一向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從來沒有變過呀。韓藝嘖了一聲道:“高將軍,咱們是什麼關係,一起上過戰場,就差一起上青樓了,可惜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你就說吧,什麼部門。是尚書省,中書省,還是門下省。”心裡卻道,你要是好意思說,那你就說。
高侃可不是程處亮,要是程處亮的話,韓藝決計不會這麼說,高侃還是非常愛麵子的,李績他們這些統帥都將自己的兒孫給裁了,他三個兒子,兩個在軍事學院,都在外麵執行任務,就這一個在朝中當官,他總得表示一下吧,還真不太好意思,揮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如今也難做。我今兒找你,主要是希望你能夠幫我兒子謀條生路,總不能天天坐在家裡吧。”
“這就更加好說了。”
韓藝道:“不知令公子以前是在哪個官衙?”
看來我兒子還真不是他裁得。高侃道:“以前是在刑部。”
“刑部?”
韓藝微一沉吟,旋即笑道:“我現在就敢跟你保證,你們高家將來最有出息就是令公子。”
高侃激動道:“這話從何說起?”
韓藝笑道:“關於印花稅,你是知道的。印花稅的關鍵在於契約,將來契約會變得非常重要,數量也會急劇增加,那麼關於契約的糾紛也會變得非常多。”
高侃聽得很是納悶道:“這跟我兒子的前途有啥關係?”
“關係可大了!”
韓藝笑道:“也就是說,將來的律法也會變得非常繁瑣,可彆說百姓,就連那些個富商、大地主,又有幾個會去研究律法,他們也沒有這天分。而當他們之間產生糾紛時,肯定都不服氣,最終是肯定會鬨到官府去的,但是訴訟這東西,這是很有技巧的,就需要專業人士去幫助他們,令公子是刑部出來的,對律法一定有研究,令公子可以找上幾個人,開一個專門負責為百姓去官府打官司的機構,這樣還能防止官員欺壓百姓,要是令公子有興趣的話,這我可以出資是。”
高侃聽得眼中一亮,不愧是奸商頭頭呀,這妙計張口便出,嘴上卻笑道:“你這麼有錢,還在乎這點。”
“誰會嫌錢多。”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