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是真的發自內心的期待新政的到來嗎?
這個還真不一定。
印花稅這個稅製,其實對於每個階層都有著一定的殺傷力,比均田製那是要狠的多,至少均田製對於富人那真是非常完美的稅製。我就算再有錢,我也隻需要繳納一個普通百姓的稅,這稅隻跟人頭有關係,跟我的財富沒有任何關係,對於地主是如此,對於富商也是如此,這在貞觀時期,當然行得通,因為貞觀時期大家都非常窮,貧富差距不大,但是如今就行不通,隨著土地的兼並,商人的崛起,要還這麼來,自然是不行的。
雖然韓藝強調印花稅也不會很高,但畢竟是按比例算的,就算千分之一,但如果你做成一筆一千萬貫的買賣,你就得繳納萬貫之稅,但如果是均田製的話,就不需要繳納這稅。
隻不過這時機實在是太好了,百姓支持,朝廷也支持,局勢也需要,並且很多地主都選擇沉默不語,因為他們剛剛非法兼並了許多土地,他們也希望這些土地能夠合法,再加上韓藝的宣傳,大家不管願不願意,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新政是必然會頒布的。
那你就早點頒布。
吊在這裡,大家都難受。
其實韓藝也想早點頒布,他也不想再拖下去,隻不過李治這月經突然來了,都不能接見大臣,這個韓藝可不敢亂來,故此,還得等見到李治才能最終確定。
而這期間,曹氏兄弟的水力紡紗技術終於取得了專利。
專利局還送給他們一塊牌匾,這個也就是專利掛牌的雛形,象征著曹氏兄弟取得了水力紡紗機的壟斷權,當然,這牌匾也是要給錢的,現在國庫負債累累,這麼“大”的開銷,可是負擔不起呀。
但是曹氏兄弟太願意給這錢了,這匾額一掛,逼格都高多了。
而就在當日,元家、自由之美,各出一千貫,從曹氏兄弟手中購得這水利紡紗技術,並且簽訂契約,他們購買的這些技術不準用於紡絲和麻,可以用於紡織棉花和羊毛,因為曹氏兄弟知道,這兩樣,元家和自由之美幾乎是壟斷的。
一日之間,曹氏兄弟就獲得兩千貫的利潤,這還僅僅是在長安地區,還僅僅是首日,真心沒有什麼買**這更加賺錢。
與此同時,曹氏兄弟又與不少大富商開始合作,獲得萬貫之資,他們企圖壟斷整個國家的紡紗行業,反正你朝廷也是鼓勵壟斷,那我們為什麼不去壟斷。
然而,水力紡紗機還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種桑,許多有眼光的商人都知道,水力紡紗的出現,將紡紗效率提高了三十多倍,那對於蠶絲、麻的需求,肯定是會增加的,再加上當初韓藝的因地適種政策,那桑樹早已經種過了玉門關,如今的玉門關可不是後世那樣,唯一可以見到的就是沙塵暴,如今那裡是綠樹成蔭,車水馬龍,一派繁花似錦,而且還在不斷的往西種,因為這桑樹是可以重在貧瘠土地上的,比糧食要好種的多,而且那地方也難以種糧食。
還有不少商人,希望朝廷能夠開放樂浪州等地區,允許在那裡種植桑樹,當初韓藝為了保護中原商人的利益,將半島地區的所有桑樹全部都給砍了,如今商人要求可以在那裡種桑樹,同時保證我們不建造紡紗作坊,我們隻要原料。
不過朝廷暫時還沒有做出回應。
大唐日報還給了曹氏兄弟一個頭版,將他們的事跡告訴世人,文章裡麵大規模的用了“千貫”、“萬貫”等字眼。
這真的是刺激每個人的神經線,雖然很多人都已經預料到了,但是真到這一刻,長安所有的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一日之間,曹氏兄弟的財富和地位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要知道與他們合作的不少人,那都是關中貴族呀!
這極大的鼓舞了大家對於發明創造的熱情。
同時,這工匠的地位得到進一步的提高,從他們所獲得的待遇便可看出來,雖然新政還沒有頒布,大部分的工人都還是在被極度剝削中,他們的勞力換來的隻是溫飽,僅此而已。如今許多富商都擔心工人會被挖走,已經開始發工資給那些巧手工匠,籠絡這些技術人才。
從而就導致,工商階級變得更加緊密,談感情不現實,是利益將他們給捆綁在一起的,因為商人是有眼光的,知道什麼能夠賺錢,而工人有技術,但是大部分工人都沒有頭緒,我該去做什麼,才能夠申請專利,且借此發財,商人可以告訴工人,市場需求的是什麼,然後工人才能夠給出非常美妙的反應。
在西方那叫做技術積累,但是這個說法顯然不適用於東方,因為東方文明它已經發展了上千年,技術基礎那都是現成的,東漢的時候都已經有地震儀了,雖然可能不是那麼準,但至少出現過,裡麵肯定是有些技術的,隻不過這些技術還沒有得到整合,專利法案的出現,其實是就是在技術整合,當然,對於未來而言可能是一種積累,因為這些技術整合在一起,肯定又會發展出新得技術。
......
與此同時,鳳飛樓的“水泥”也申請到了專利,水泥的申請是非常簡單的,因為這個市場上確實還沒有,都沒有人見過。
但是韓藝並未選擇與長安的富商合作,也沒有將專利賣給他們,而是選擇與關中貴族,士紳、大地主合作,組建成了一個超級強大的建築集團,不但生產水泥,還大規模的生產磚、瓦,這個行業是肯定有錢賺的,因為工廠已經出現了,以前那些小作坊肯定沒法產生競爭,必須得建造全新的作坊。
但是這個集團隻負責關中與東北地區。
在江南的話,韓藝打算將專利賣給蘭陵蕭氏,以蘭陵蕭氏為首,再成立一個江南建築集團。
這是因為印花稅在一定上還是傷害了這些大地主的利益,他們現在沒有做聲,那隻因為他們自己心虛,或者說有些無奈,但不代表他們接受了這印花稅,韓藝還得給他們開辟新的財路,他們才不會老是惦記著新政給他們帶來的那一丁點傷害,他希望能夠借著水泥將一批思想比較開明的貴族拉到商人的行列中來,從而削弱士紳、地主勢力,同時又擴大商人階級的勢力。
一切一切的跡象都將預示著大唐將會迎來一個瘋狂的時代。
......
......
中宮。
武媚娘將最新一期的大唐日報放下,粉拳輕輕一握,冷冷笑道:“好你個韓藝,你還真是將那一場危機中的所有利益,給榨取的是一乾二淨,連一點渣沒有剩,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犧牲我的所有,來給你創造的機會,你真是可惡至極!”
語氣中即是憤怒,又是無奈。
她當然已經明白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但是她除了無奈,還是無奈,隻看眼睜睜的看著韓藝在收割戰場,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但是很快,她便從疲憊的神態中走了出來,一雙妖媚的丹鳳眼,重新綻放出興奮的光彩來,嘴角微微揚起,“但是如今我們的身份已經調換過來,你成為了當初的我,而我卻成為了當初的你,這事可還不算完呀!”
正當這時,一個宮娥走了進來,道:“皇後,該用膳了!”
武媚娘一怔,起身道:“去陛下的寢宮。”
那宮娥啊了一聲,鬱悶道:“皇後,咱們天天去,但是陛下始終不肯.......這.......!”
武媚娘麵無表情道:“我是陛下的妻子,這是一個妻子理應做的。”
說罷,她便徑直的走了出去。
當然,這一次結果與前麵也沒有什麼兩樣,張德勝都沒有去通報,就直接將武媚娘給拒之門外。要知道那一次危機之前,紅塵的出現,就已經讓他們夫妻的感情出現了裂痕,後來那一場危機,就直接讓李治鐵了心不再用武媚娘,他也已經將武媚娘的勢力全部鏟除,要是再用武媚娘的話,這個就非常難以操作。
但是武媚娘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來,也是與以往一樣,詢問了一下李治的身體情況,然後便離開了。
然而,她卻不知道,其實李治並非是在休息,而是正在接見幾位樞要大臣。
李治在自己寢宮接見樞要大臣,可見他的身體暫時還不能支持他去到兩儀殿處理政務,但是又沒有辦法,要是新政再不頒發的話,這明年的稅,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如今國家可還是欠了一屁股債,沒有完全的從危機中走出來,要是處理不當,危機肯定還會卷土重來的。
寢宮之內,隻見李治躺在帳內,李績、韓藝、張文灌、劉祥道四人坐在兩邊,另外還有一個姓董的中書舍人站在床邊。
因為這是寢宮,不可能讓所有的樞要大臣都來這裡開會,李治隻召見了幾個老臣子,崔戢刃他們這些新上任的,都沒有召見。
隻見那董舍人站在床邊念著韓藝遞上來的奏章,因為李治一旦病發,他的視力將會下降的非常厲害,甚至於不能觀閱奏章,隻能讓中書舍人在邊上念。
那舍人念完一會兒,才聽到帳內的李治道:“不錯,不錯,你們考慮得還挺周詳。”
韓藝道:“回稟陛下,這新政肯定還不夠完善,臣也一直認為沒有完美的政策,頒布之後,肯定還會遇到諸多問題,朝廷隻能不斷的去改善。”
李治嗯了一聲,道:“你說得不錯,但是自古以來,這變法總會遇到不小的阻礙,甚至於到頭來又要被廢除,而此番變法,更是涉及到均田製,你可有信心將這新政執行下去。”
言下之意,就是新政還不錯,問題是能否執行下去。
韓藝道:“這臣有十分的信心,因為臣認為此番新政乃人心所向,而且,朝廷亦非是刻意要改變,也是根據國情而變,如果繼續維持均田製的話,地主擁有大量的土地,隻需要繳納一個人的稅,而百姓沒有土地,沒有生計,卻繳納給地主一樣的稅,這勢必會引起更加尖銳的矛盾,此時變法,要勝過今後再變。”
“是呀!朕心裡也是這般想的。”李治感慨一聲,卻未馬上答應,而是說道:“對了!朕聽聞專利法案已經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
“回稟陛下,算是比較成功。”韓藝道:“這才剛剛開始,朝廷已經憑借專利稅,獲得數百貫的收入,臣相信這方麵收入將會越來越多。另外,臣希望有更多醫術高明的醫生能夠來申請專利,要是能夠從中找到治好陛下病的藥方,這個專利法案就值了。”
“難道卿你有此心啊!”
說著,李治又歎了口氣,道:“朕的身子骨也真是不爭氣,偏偏在這關鍵時候發病,這國家大事隻能多多勞煩各位愛卿。”
李績忙道:“陛下言重了,為君分憂,乃是為人臣子的本分,陛下安心養好身體,那便是我大唐之福。”
“有司空你在,朕的確放心不少。不過......!”
李治欲言又止,過得片刻,他才道:“不過朕暫時可能還沒法處理政務,故此朕希望借此機會,給太子曆練一下,朕打算讓太子監國攝政,不知各位愛卿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李績、張文灌、劉祥道三人同時一愣。而韓藝卻心中暗道,你丫是在裝病吧,皇帝就是皇帝,就這手段,老子還真是自愧不如啊!
如今李弘才十歲出頭,就監國攝政,這似乎太小了一點。
但是也沒有人反對,李績、韓藝、張文灌、劉祥道齊聲道:“陛下聖明,臣等必將儘心竭力輔助太子。”
這些個老司機很快便明白李治的用意,如果不讓太子攝政,那麼權力必將集中在宰相身上,尤其是韓藝,李治如今連批閱奏章都辦不到,如果不是太子做主,那就是韓藝做主呀。
雖然韓藝是李治最信任的臣子,但是李治是通過鬥爭從長孫無忌手中將權力給奪回來的,他當然不會將權力輕易又下放給韓藝,新政本來就是韓藝提出來的,若是還都交給韓藝去執行,那韓藝的權力可就非常大了,他一直在拖,他希望他的身體早點,至少撐到新政頒布,但是他現在確實沒有辦法處理政務,他也知不道太子年幼,且身體不是很好,但是他也沒有什麼選擇,他隻能將太子給推上來。
這個是決計不能反對的,不管你任何理由,誰要反對這個,那皇帝一定會猜忌你的。
“朕知道太子如今年幼,幸虧有幾位愛卿在,朕才能放心讓太子監國攝政。”李治說著,又道:“關於新政,你們就去與太子商議吧。”
“微臣遵命!”
韓藝又道:“陛下,崔中丞還提出一個建議來,微臣覺得還不錯。”
“什麼建議?”
韓藝立刻將崔戢刃關於選舉士紳的建議告訴了李治。
李治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這個就還是日後再說吧,眼下首要的任務是將新政給執行下去,不要再節外生枝。”
“微臣遵命!”韓藝也沒有失望,仿佛是在預料之中,崔戢刃的建議那是非常超前的,就李治現在這身體狀況,他也沒法去考慮這會不會對皇權產生威脅,他的意思就是等他身體好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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