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想韓藝一定沒有想到有人看破他的全盤計劃。”
崔戢刃突然笑道。
崔平仲沉吟片刻,點點頭道:“縱使他再聰明,可能也想不到這一點,因為他不會認為有人願意花十年的功夫,去研究他這個人,但若非如此,可難以看破他的整個計劃。不過,我現在倒是對於他這個人更加好奇,他就像一個迷一樣。”
崔戢刃皺眉道:“但是爹爹你已經看破他的整個計劃。”
崔平仲道:“我說得是他這個人,韓藝如今才多大?但是他展現出來的才智,實在是太令人感到驚訝了,甚至於不可思議,古往今來,似乎從未出現過他這種奇才,當你了解他越深,你就會越感覺此人深不見底,他就如同一團迷霧一般,有著太多的神奇和黑暗。”
崔戢刃皺眉道:“爹爹不會認為他是神仙下凡吧?”
崔平仲哈哈笑道:“不瞞你說,我倒還真這麼想過,可是他在許多事上麵,又是不折手段,跟其他的權臣也沒有任何區彆,他的雙手可也是沾滿了鮮血,從這一點來看,他比我們更像似一個人啊!唉...可能他真是天縱奇才吧。”說著,他笑著搖了搖頭,突然想起什麼似得,“你等會!”
說著,他便站起身來,去到自己衣櫃前,打開櫃子來,從裡麵拿出一個包袱來,放在桌上。
“這是什麼?”
崔戢刃好奇道。
崔平仲道:“這是我在這幾年間寫得一些東西。”
崔戢刃打開一看,隻見裡麵是一遝書籍,但很明顯不是印刷的,是手寫本,他眉頭一皺,“儒道與商?”
崔平仲道:“我方才已經說了,韓藝是要衝破傳統思想,建立起新的思想,而我中原的傳統思想其實就是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我擔心到時儒道會受到極大的衝擊,而且,從另一方麵來看,商人始終是唯利是圖的,必須要給予他們束縛,否則的話,天下人都將會變得唯利是圖,這也是非常可怕的。
我認為儒道兩家的思想是可以化解與商人特質的矛盾,但是想要得到商人的信服,首先這儒道兩家的思想應該給予商人支持。這裡麵的內容,就是我將商人的思想納入到儒道兩家思想中,用儒道去解釋商人階級。一來,可以給予商人崛起提供思想上的基礎,二來,如今商人的地位還是比較卑微,他們一定也希望得到傳統思想的認同,但是他們一旦得到了認同,並且他們自己也認同,那麼他們也就必須受到兩家思想的束縛。”
崔戢刃驚訝道:“想不到爹爹考慮的這麼周詳,這一點恐怕就連韓藝都沒有想到?”
崔平仲笑道:“他早已經想到了,神聖的君子契約,不就是儒與商的結合麼,隻是他在這方麵恐怕有些力不從心,而我也並非沒有耗費太多的精力,因為我寫得這些東西,其實都是來自一個人?”
“韓藝?”
“當然不是。”崔平仲笑嗬嗬道:“韓藝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之事,他怎麼能夠代表儒道思想,是善行。”
“善行?”
“嗯。”崔平仲道:“善行從小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品格優良,乃是名符其實的謙謙君子,但他同樣也是一個非常成功的商人,他就足以證明儒道是可以與商結合的,並且有助於商人的發展。他誠實守信、看重自身名譽、勤儉節約,並且樂善好施,這些都是儒道思想所提倡的,而這些也有助於一個商人走向成功,言而無信的商人是不可能取得成功的,名譽不好的商人也無法取得成功的,沒有樂善好施思想的商人,也是難以取得非常大的成功,善行的樂善好施,令他得到了名譽、忠誠以及更多的財富,並且能夠令他看得更加長遠。”
崔戢刃笑道:“如果讓善行知道爹爹你這麼誇,他一定會臉紅的。”
崔平仲哈哈一笑,又道:“不過這些文章不能是出自你手,你必須得說服你大伯他們來發這些文章。”
崔戢刃皺眉道:“為何?”
崔平仲道:“你可是樞要大臣,如果是出自你手,那麼大家都是從中尋找政治目的,你伯父他們隻是威望比較高的士大夫,由他們來說,那就純屬思想上的討論。”
崔戢刃道:“可是伯父他們怎麼可能為商人說話?”
崔平仲笑道:“你如今可也是一個大商人呀!咱們崔家也有不少人開始行商,還有許多的士族也多多少少在涉及商業,此乃大勢所趨,但都還得遮遮掩掩的,就是因為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反商的,如果將儒道與商結合,並且是用儒道思想去引導商人,他們就能夠下得台階,而且傳統思想不但不會因此受到衝擊,反而會得到工商階級的支持。就當下的局勢而言,這對於每個人其實都是有利的。”
崔戢刃點點頭道:“孩兒知道。”
.....
.....
兩儀殿。
“這是你出的主意吧!”
李治似笑非笑的看著韓藝。
韓藝將奏章合上,略顯詫異道:“陛下怎麼知道這是微臣出的主意?”
李治嗬嗬道:“朕看了十幾年閻立本的奏章,難道這也看不出來麼?要說這圖紙,朕相信是閻立本畫的,但是奏章裡麵的內容一定是你教的。”
“陛下聖明呀!”韓藝訕訕道:“這---這的確是臣教的,但先是閻尚書主動來找臣請教,臣才教他這麼寫的,臣不是有意要瞞陛下的。”
李治道:“也就是說你也認為該重新規劃城內的建設?”
韓藝點了點頭。
李治用非常怪異的眼神看著韓藝,道:“也就是說戶部還拿得出這麼多錢來。”
“呃...。”
韓藝道:“戶部是拿不出這麼多錢來,但是陛下你拿得出啊。”
李治一聽這話,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道:“朕哪裡還拿得出錢來?”
他可能有史以來最窮的二代君主,他在那場危機中,確實將自己的老本都拿出來了,他是有儉德皇帝,節儉對於他而言,是一種習慣,這也是他願意納稅的一個非常重要原因。
韓藝賊賊笑道:“陛下,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呀。”
李治詫異道:“什麼事?”
韓藝道:“就是囤銅居奇啊!”
“囤銅居奇?”
李治一頭霧水的看著韓藝。
韓藝直點頭道:“陛下可還記得,當初為了幫助吐穀渾百姓恢複生計,臣建議從吐穀渾大量進購鹽,因而引發了一場鹽鐵爭議,陛下最終采納臣的建議,沒有將鹽鐵官營,但是臣當時提議將銅礦悄悄官營,大量囤積銅礦,因為臣認為隨著商業的發展,貨幣將會變得非常重要,等到貨幣上漲,咱們可就發大財了。”
李治恍然大悟,一拍桌子,道:“是有這事,是有這事,朕全都想起來了。怎樣?咱們如今有多少銅?”
韓藝道:“兩千萬貫?”
“多---多少?”
李治哆嗦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準確的來說,是可以生產兩千萬貫銅幣的銅。”
李治猛吸一口氣,差點喜極而泣,原來我是一個有錢的皇帝!又是憤怒的指著韓藝道:“你為何不早跟朕說。”
韓藝道:“臣以為陛下你一直都記得這事,因為管理此事的人,可都是陛下派來幫助微臣的,而且,這可不是小事,臣沒想到陛下你全然都忘記了這事,陛下真是高風亮節,視財富如浮雲,微臣實在是佩服萬分。”
高風亮節?你少糊弄朕,如今沒錢,可是寸步難行啊!李治眼中閃過一抹尷尬,道:“朕記得當初可是將這個任務全權交予你的,朕管理這麼大的國家,哪能事事都記得清清楚楚,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國家大事,你應該提醒朕才是。”
韓藝道:“陛下怪罪的是,這都是臣失職。”
不過有兩千萬貫,李治怎麼會跟韓藝計較這些,又道:“真的有兩千萬貫?”
韓藝點點頭,道:“執行閻尚書的計劃,那是綽綽有餘。”
李治開始沉默了,他原本以為財政負債累累,韓藝要支持的話,那肯定是韓藝有辦法弄錢,如此的話,那他當然也無所謂,如今的情況是自己有錢,這個就得重新考慮,道:“如今財政這麼困難,這事要不往後在推一推,等到國庫充盈之後,再來做這些事,先將這錢用在刀刃上。”
他不是覬覦這錢,他是想到國家其它方麵要用錢,比如和吐蕃的紛爭,他對於朝廷大興土木這種事一直都是比較排斥的,這種事他不會著急的。
推推推,推你妹哦!要是沒有把握忽悠你答應,我豈會說出來。韓藝道:“陛下,這可是銅,不是糧食,放在家裡沒有一點用處,當初危機之時,銅錢就是一堆廢銅爛鐵,有錢也賣不到糧食。這錢他得用出去,它才具有價值。而且,朝廷是可以從中盈利的,而且,利潤非常巨大。”
李治好奇道:“這怎麼盈利?”
韓藝道:“陛下,根據閻尚書的設計來看,是可以騰出大量的公共土地,因為坊牆占了太多太多的土地,這些土地又不是私人的,自然就是屬於朝廷的,如今城中人口倍增,對於住房需求是非常大的,那房價自然就上漲,朝廷可以拿著這些空出來的土地賣給建築商蓋房,而且,如果朝廷允許蓋樓房的話,地價還能翻一倍之多。其中還有巨額的印花稅,至於從開放宵禁中所得印花稅,臣都不屑於去說。不過,這通通都是其次,陛下也可以忽略不計,臣最近一直都在思考關於發行貨幣之事,臣想到一個發行辦法,可以令朝中獲得數倍的利潤。”
李治趕忙問道:“什麼辦法?”
韓藝道:“將代金券定為法定貨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