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語出嚇人啊!
就連李治都非常吃驚的看著武媚娘,你這是怎麼呢?這等胡話都說得出口。
“這---這如何能行?”
張文灌急得都跳起來了。
李績也道:“皇後,此舉萬萬不可,如今亦非是戰亂之時,怎能輕易給他人募兵之權,而且...對方還是商人。”
“張侍中,司空,你們且聽我說完。”
武媚娘一笑,道:“我說的讓商人募兵,並非是完全由商人募兵,隻是給予他們這個資格。募兵還是得經過官署,規矩全都是由朝廷來定,募兵之人首先得來官署登記,得到朝廷的答應之後,才有募兵權。不準強迫他人,必須要在雙方你自願的情況下,至於募多少人,在哪裡募,統統都需要經過朝廷的點頭。
隻不過,名義上是給予商人的權力,當然,募兵的錢財也全都由商人支付。朝廷就是支援他們武器,作為回報,他們打下來的土地,將會納入我大唐版圖,其行政、製度、規定,全都有朝廷來定。如此一來,朝廷是既得領土,又不會沒法向天下百姓交代。而元家的話,朝廷沒有給予他們支持,難道還不準他們要報仇雪恨麼?”
李績忍不住了,道:“皇後,老臣看用不著這麼麻煩,開疆擴土,也是軍人的天職,再加上是對方先打劫我們的貨船,也不是師出無名。”
武媚娘笑道:“司空之意,我怎不明白,但是出海作戰,風險極高,我不是說我軍不是對方的敵手,隻是這天有不測風雲,在海上就更是如此,一旦稍有不測,那不管將士們是否是自願去的,朝廷都會受到百姓的指責,讓商人自己招募勇士前去,我私以為是最穩妥的辦法。朝廷隻要嚴格控製就可以,首先,打一個佛逝國也不需要千軍萬馬,其次,他們的武器都是朝廷給的,他們自己沒法生產武器,這不會危及到國家,打完之後,商人招募的那些勇士,自然就必須得解散。”
大家聞言皆是思索不語。
武媚娘的這個主意,確實能夠化解許多問題,首先,朝廷不需要興師動眾,也不需要承擔任何風險,大不了也就是損失一點武器而已。其次,元家是受害者,那元家請幫手去報仇,這合情合理。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韓藝前麵那一番話,將侵略變成正義的,推廣世界上最強文化,多麼高大上啊!
其實這都是他們早就商定好的,口號由武媚娘來喊,專業問題就由韓藝來分析,募兵這事,韓藝可不能輕易開口,因為韓藝既是官員,又是商人,他得回避,這個就交由武媚娘來說,畢竟她是皇後,天下也是他們家的,由她來提出就不會有這些問題的。
張文灌他們是沒法反對。
崔戢刃和王玄道相覷一眼,嘴角露出會心一笑,隨後,二人又看向盧師卦,你不是不信麼,你去反駁唄。
盧師卦苦笑不語。
大家的目光又都集中在李治身上。
李治目光一掃而過,見張文灌他們也不做聲了,但他眉宇間還是有些猶豫之色。
韓藝突然道:“陛下,這事說起來都很容易,但是做起來一定會遇到很多困難的,海外擴張,曆朝曆代可都沒有做過,大家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臣雖然是支持的,但是臣也認為,這事還得慎重考慮一下,大家再想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是沒有想到的。”
大家又是一愣,你這又是唱著哪一出,明明你們已經占得上風,怎麼臨門一腳,又打退堂鼓了。
難道他是在防著皇後?
王玄道他們心下暗自想到。
李治點點頭,笑道:“愛卿言之有理,這事不能貿然決定,還得再三思量。”
“陛下聖明。”
“好了,今日的會議就到此結束,朕有一些累了,你們告退吧。”
“微臣告退。”
一出得兩儀殿,韓藝突然緊縮臀部,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上個茅房先。”
未等眾人反應過來,韓藝就瘋狂的往廁所那邊跑去。
大家麵麵相覷,心裡不禁又想,難道他方才臨門一腳退了回去,是因為想上廁所?
“唉...想不到這種事都能讓尚書令說成是正義之舉。”
劉祥道搖著頭,不可思議道。
張文灌無奈道:“但是他確實說得有道理,那些蠻夷,若不去教化他們,他們永遠都是強盜,不知進取,一旦遇到什麼危難,他們就會來我中原掠奪,如果能夠教化他們,確實是治本之法啊。”
郝處俊笑著點點頭道:“今日我總算是見到尚書令的風采了。”
這個樞要機構最有趣的一點,就是大家不記仇,平時爭歸爭,心裡不會記恨,公私分得很清楚。他們能夠做到如此,除了他們自身的修養之外,還有一個關鍵原因,就是韓藝,在前兩年,韓藝一直都是老大,他們經常頂撞韓藝,韓藝也無所謂,咱們公是公,私是私,雖然如今劉祥道、張文灌都升官,但是一個田舍兒都能夠做到如此,他們當然也一定要表現的大度。
......
“雖然說了很多次了,但我還是要說一次,我真是服了韓藝啊!”
盧師卦感慨道。
崔戢刃笑道:“正如韓藝自己所言,陛下用他,可不是看重他的品行,就是讓他來乾實事的,他既然提出來,就一定有辦法說服大家。”
王玄道道:“但是我最佩服的還是皇後,這一趟順風船她可算是搭上了。”
長孫延道:“但是我們也沒有全輸,雖然這一條建議,極有可能會通過,但是通過之後,具體還是咱們來執行,在這上麵,咱們還是可以扳回一城的。”
盧師卦點頭道:“我們得好好想想才行。”
......
“呼!真是舒坦。”
“尚書令,洗洗手吧。”
韓藝剛才茅房裡麵出來,一個小太監就端著一盆水走了過來。
韓藝這人跟誰都能夠聊得來,他也從未看不起太監,在兩儀殿值班的太監,都對他印象非常好,就沒有一個像他這樣的宰相。
韓藝一邊洗著手,一邊向那太監問道:“這宮裡有了馬桶,是不是要舒服許多啊!”
那太監笑道:“尚書令說笑了,小人們可沒有資格用馬桶。”
韓藝詫異道:“為什麼呀?”
那太監卻是一臉錯愕的看著韓藝,好似說,難道你認為我們這種人都能夠用馬桶?
沒有蛋蛋,就不能坐著上廁所?不可能呀!韓藝道:“這馬桶哪裡分尊卑,馬桶是為了方便和衛生,這宮裡應該普及馬桶,不行,不行,我去跟皇後建議一下,統一用馬桶,乾淨衛生!”
那太監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趕緊給韓藝遞去帕子。
韓藝慢悠悠的擦著手,跟這太監聊著,好像不急著走。
那太監當然高興,跟尚書令聊天,這真是莫大的榮幸。
“咳咳咳!”
忽然,左邊傳來幾聲咳嗽聲。
那太監偏頭一看,急忙行禮道:“小人見過張少監。”
張德勝走了過來,道:“尚書令,陛下有請。”
韓藝點點頭,朝著那太監招招手道:“多謝了。”
“啊?不謝,不謝。”
那太監真是受寵若驚啊!
張德勝納悶道:“尚書令,你咋跟他聊上了。”
“不瞞你說,我這一身本領,就是聊出來的。”韓藝嗬嗬一笑,又道:“不過張少監,我方才聽說,宮裡的下人都用不上馬桶。”
張德勝嘿了一聲,道:“那小混蛋還敢跟尚書令抱怨,真是豈有此理。”
“他哪有這膽。”韓藝道:“我就是順口問一句,他們覺得這馬桶怎麼樣,他才說他沒有用過。我說張少監這可不行,馬桶不僅僅是方便,主要還是衛生和乾淨,宮中是封閉的,一個人得病,對於整個皇宮都不好。”
張德勝道:“你還不清楚少府的情況麼,哪裡撥得出去錢,再加上皇後這幾年提倡節儉,我們哪裡敢都換成馬桶。”
“不行,不行,虧待誰也不能虧待陛下,這又不是什麼奢侈之事,有機會我會去跟皇後說說的。”
聊著聊著,二人又回到了兩儀殿,此時殿內就坐著李治一人。
韓藝急忙上前道:“微臣參見陛下。”
李治好氣好笑道:“你果然沒有走啊!”
韓藝嘿嘿笑著。
李治道:“說吧,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韓藝一本正經道:“陛下,如果朝廷願意出兵征討佛逝國,這對於我大唐是非常有利的,是能夠為我大唐帶來非常多的財富,而且,自古以來,中原王朝西邊為突破過蔥嶺,東邊未出過海,若是陛下你能夠做到,秦皇漢武可都不在話下,打個佛逝國也不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這是花小錢辦大事,是絕對值得的。”
李治笑道:“但是呢?”
韓藝一愣,嘿嘿笑道:“陛下真是聖明,雖然臣方才說得是天花亂墜,但那都是自圓其說,這其實就是去搶,是去掠奪人家的財物,放到我們自己家來,這其中肯定會發生一些比較肮臟、卑鄙的行為,所以,臣不建議這事由陛下你來決定,當下臣可能會保證沒有問題,但是將來史書上的記載,可能會引起後人的非議。”
李治聽罷,麵無表情,沉默好了一會兒,才道:“那依你的意思呢?”
“讓皇後來主持。”韓藝說著,又急忙道:“陛下,微臣絕非是陷害皇後,隻不過微臣覺得,皇後始終是一個女人,也不需要向陛下一樣,顧慮甚多。最為主要的是,人們對於男人和女人的期待是不一樣的。如果最後成功了,後人都會說皇後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已經是非常不錯。但是陛下一直以來都是英明神武,文治武功已經超越很多人,你身上要是有一點瑕疵都會無限放大,說真的,想要從陛下你身上找到一點點瑕疵,可是非常難的。”
李治嗬嗬笑了起來,道:“行了,這裡咱們君臣二人,你馬屁就彆拍了。”說到這裡,他頓了頓,道:“可是這麼做,對皇後不公平啊。”
韓藝道:“陛下可有想過,皇後為何對這事這般上心?”
李治瞧了他一眼,道:“你說是為什麼?”
韓藝猶豫片刻道:“臣認為這都是因為之前皇後犯了一些錯誤,皇後心裡肯定總是有根刺,她迫切的希望能夠為國家和百姓做一些什麼,也彌補她之前放下的過錯,也希望借此挽回自己的名聲,故此皇後這回才會如此強勢,才會將大唐帝國和百姓放在嘴邊上。讓皇後去決定,這對於陛下,對於皇後而言,都是好事。”
李治嗬嗬笑了笑,道:“你小子還真是考慮的麵麵俱到啊!”
韓藝嘿嘿道:“這是因為微臣其實也是有私心的。”
李治哦了一聲,好奇道:“你有何私心?”
韓藝道:“若是微臣言語不當,還請陛下寬恕。”
“你但說無妨。”李治點頭道。
“這道理很簡單,明君座下都是賢臣,昏君座下都是庸臣,陛下你要是成為千古第一帝,那臣作為陛下的宰相,那自然也跟著沾光啊!”
“哈哈!”
李治聞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過得好一會兒,他才道:“朕還以為你一直都是不稀罕這名聲。”
韓藝道:“不瞞陛下,臣以前還真不是很稀罕這名聲,臣認為活在當下才是最為重要的,是非功過就交給後人去評價,但是自從臣有了孩子之後,臣也有那麼一點點名利之心,臣希望臣的孩子能夠以臣為驕傲。”
“你這種心理,朕很能理解啊!”李治表示理解的點點頭,道:“這事再容朕考慮一下。”
“微臣明白。”韓藝拱手一禮,又道:“另外還有一事,就是關於尚書令一事,陛下,咱們當初就說好的,危機過去之後,你就收回去,臣認為現在是時候了,臣也一直隻管著戶部,其它五部,臣也沒有管。”
李治怫然不悅道:“你怎麼又提這事,朕看你現在當著挺好的呀,就不要變了,免得下麵的人疑神疑鬼的。”
要是韓藝什麼都一把抓,不用他說,李治也會將權力給收回去,但問題是韓藝還是跟以前一樣,沒有將權力都攬在自己身上,也不結黨營私,李治對他是非常放心,尚書令不給也給了,讓韓藝掛這個職,有些事就好控製一些,要知道樞要大臣中,就韓藝最會變通,從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韓藝時時刻刻在為他個人的名譽著想,其他大臣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
韓藝委屈道:“陛下,咱們就剩沒有簽下契約了。”
李治道:“要說契約,朕的聖旨就是契約,你上任的時候,朕沒有給你聖旨嗎?”
韓藝眨了眨眼,竟然不知如何反駁。
終於將這廝說得啞口無言了!李治心裡那極其暢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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