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曹襄的膽量(1 / 1)

漢鄉 孑與2 1405 字 2個月前

第五十六章曹襄的膽量

為首的漢人老漢姓劉,叫劉本,跟天子是本家,以前是大匠作裡的匠師。

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皇家血脈,反正這個老家夥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

一會兒軟語哀求,一會兒莫名其妙的說起某一個皇族的名字,希望霍去病能給他捎個話,把他帶回長安去。

霍去病當然不會相信這個老匹夫的話。

為了賺錢,連命都不要了,西北邊地這種地方也敢來,隻能說明那個叫做溫玉樸的胡商,給他們的好處大到了讓他們忘記危險這回事。

這座城雖然隻修建了一半,但是啊,城牆幾乎已經完工了,如果不是城門還沒有裝上,那個該死的羌人族長,絕對不可能顯露出那副俯首帖耳模樣的。

另外,那個該死的老匠師一句實話都沒有,除了被溫玉樸給騙了這件事是真的,其餘的全是假的。

隻要看看他娶的四個羌人老婆,以及不錯的房子,就知道這家夥在河曲城日子過得不錯。

也沒有百十個漢人被羌人活活打死的事情,這群人在長安的時候,不是種田的好手,就是技藝不錯的工匠,鐵匠,木匠,醫者,瓦匠,石匠,甚至連銅匠都有兩個。

好不容易騙來的高端人才,那個奴隸主願意把他們當牛馬使喚?

事實上,在看到這群人的第一眼,霍去病就不相信這個老家夥說的每一句話。

一個個吃的膘肥體壯的,哪有半點受苦的模樣。

河曲城是一個很不錯的地方,距離朔方也就五百裡,距離白登山不到四百裡。

如果在這裡屯駐一支大軍,諾大的河套就完全被大漢抱在懷裡了。

由河曲繼續向西,向南,就是以前匈奴白羊王的地盤,就是因為衛青前年的一場大捷,才造就了白馬羌族的興盛。

一座城,可控千裡之地,由不得霍去病不動心。

因此,他決定不回白登山了,雲琅應該帶著剩餘的騎都尉人馬都趕來河曲之地。

他相信,有雲琅在,加上這群該死的貪財工匠,河曲城應該可以很快的發展起來。

如果運作的好,以後,北方邊關的糧秣,應該由河曲城來供應,而不是從長安費力不討好的運輸。

如果說這裡還有什麼不好,那就是距離大漢本土太遠了,一旦開戰,隻能依靠自己的力量。

於是,霍去病就寫了兩封信一封給雲琅,一封給謝長川,另外還寫了一封奏折,希望能由老宦官用最快的渠道送到皇帝的案頭。

李敢,趙破奴,謝寧依舊在城外瘋狂的捕殺羌人成年男子,按照霍去病的計劃,這個三萬人的部族必須分裂成十個以上的小部族,在這之前,必須要把羌人的膽子用屠殺嚇破。

這已經是霍去病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在雲琅他們收到信函之前,霍去病認為必須先把城門安上,然後才好據城而守。

劉本絕望的發現,他的好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他原本隻需要指揮彆人怎麼乾活,自己不需要費什麼力氣,行動坐臥都有人伺候。

現在不同了,他需要穿上破舊的衣衫,混在被捉來的羌人群裡,用儘力氣乾活,稍微有些不如意,想要偷懶,就會有牛皮鞭子抽下來。

在霍去病,以及騎都尉將士麵前,他們沒有任何地位可言,這,原本也就是他們在大漢的地位。

“上凍以前挖不好壕溝者斬!”

“三十日修建不好城牆者斬!”

“二十日修建不好城門者斬!”

“十日之內修建不好營寨者斬!”

劉本不認為這些軍令都是拿來嚇唬人的,他這樣的匠師在大漢還是有很多的,顯不出比彆人更加的高貴身份。

大漢的軍令從來就沒有打折扣的時候,以前在長安,匠師要是不小心接到了軍中的活計,不死也要脫層皮。

大漢軍中從來就不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地方。

曹襄在走出白登山兩百裡之後,就不再前行了。

他的膽量隻能支撐他走到這個地步。

心憂霍去病,李敢的安危,他的膽子卻又告訴他隻能走到這裡,如果繼續向前,他覺得自己一定會被荒原吞沒。

沒有真正來到過荒原的人,沒有一人獨自站在曠野下大吼大叫過,是沒有資格說自己是一個大膽的人。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樣的景致自然是極美的,讀這樣的詩歌,必須坐在一個安全的所在誦讀,才會催生讀書人向往洪荒,向往自由的詩意。

站在曹襄所在的山包上極目四望,再讀這樣的詩歌,隻會讓人潸然淚下,惶恐不安。

如果蒙住曹襄的眼睛,讓他心裡想著霍去病,李敢正在等待他的救援,即便是火海地獄他也能闖一闖。

或者有雲琅在他身邊,他即便是硬著頭皮也敢走一遭荒原深處。

隻可惜,站在他身邊的隻有郭解……

“有一群狼已經跟了我們兩天了。”

郭解坐在山包上,憂愁的看著風吹草地出現的狼群,幽幽的對曹襄道。

“我恨不得他們現在就撲上來咬死我,這樣,我就不害怕了,心裡也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曹襄木訥的瞅瞅郭解心裡慚愧欲死。

“小人的命不值一曬,隻要能保護侯爺回去,小人的性命才有價值,否則,即便是小人回去了,也會被軍司馬送上那個手術台,生吞活剝掉。

去留,全在侯爺一念間,小人誓死追隨!”

曹襄忍不住淚流滿麵,捶著胸口道:“我知道我必須前進,哪怕是死也要前進,可是我就是不敢,就是不敢……哈哈哈,我對不起去病,對不起阿敢,也對不起阿琅!”

曹襄的親兵隊長眼看著曹襄落淚,心頭也非常的難受。

自家的主子在長安膽子非常大,非常大,什麼樣的禍事都敢闖,什麼樣的惡事也敢做……可是,那畢竟是長安,是他的家。

兩百人的軍伍,放在諾大的草原上根本就算不得什麼,談不到什麼安全感。

郭解看著哭泣的曹襄,很自然的升起一種鄙夷的心態來,他一點都不想去草原深處,更加不想再去戰鬥。

白登山準備逃跑的那一幕,被騎都尉上下看的請清楚楚,他手下的二十七個遊俠全軍覆沒,卻莫名其妙的被列入了戰死軍卒的名冊。

唯獨他,因為那一幕,被謝長川將他以前立下的功勞一筆勾銷了。

“侯爺,我們回去吧,軍司馬隻要求您前探兩百裡,如今,我們已經到達了兩百裡的極限。

再走,就會遇到不臣的部族,以及大股的馬賊,甚至還有遇到超大狼群的可能。

您也聽到了,狼群日夜嚎叫,就是在召喚其餘狼群趕來彙合,而狼群也會引來討便宜的馬賊……”

哭泣了足足有半個時辰的曹襄忽然站起來,瞅著升起不長時間的太陽,對親兵隊長曹良道:“準備啟程吧!”

曹良看著曹襄煞白的麵孔不忍心的道:“我們可以不前進,在這裡紮營等兩天也行。”

曹襄堅決的搖搖頭道:“必須前行,直到找到去病跟阿敢為止!”

“可是您……”

曹襄突然吃吃的笑了,仰著頭道:“我的膽子太小了,這我知道。

我更知道,如果我進了草原,去病哪怕將草原翻個底朝天也會找到我。

如果我進了草原,阿敢寧願跑遍草原也會找到我。

如果我進了草原,阿琅的膽子雖然也不夠大,可是啊,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鑽進草原深處,在我最需要他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麵前。

既然如此,現在去病,阿敢去向不明,我有什麼理由不進入草原深處?”

“可是您……”曹良欲言又止。

“打昏我就成了……我醒著會擾亂軍心,還會成為你們的負累,可是啊,我如果昏過去了,就沒問題了。

哈哈哈……等我找到去病跟阿敢,我的膽子又會大起來的!

現在,打昏我,大軍立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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