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肥膏?(1 / 1)

漢鄉 孑與2 1365 字 2個月前

第一一六章肥膏?

一件事情從發生到形成會有一個很長的醞釀期,就像巨石從山坡滾落,開始的時候很緩慢,一旦重力加速度在石頭上完成加注之後,外力就很難改變它運行的軌跡了。

張湯就是一塊石頭,一塊從山坡滾落的石頭,而起他的滾動速度已經快到了巔峰,這個時候,除了期望這塊石頭比較堅硬不會破碎之外,就沒有彆的辦法了。

至於這塊石頭會砸到誰,雲琅不怎麼關心,畢竟他隻是一個站在彆的山頭上眼看石頭滾落的人。

很久沒有見到劉徹了,雲琅並不想念他,如果可能,他這一生都不想見到他。

八月的時候雲琅還是見到了這位帝王。

今天是皇太後去世八十一天的時候,也是最後一次大規模祭拜的日子,文武百官,乃至後宮嬪妃一個都不少。

昔日,劉徹的頜下隻有一些短須,這一次見到他之後發現,他的胡須已經串的滿臉都是,再過一段時間,劉徹就會有一臉漂亮的大胡子。

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了,他不用再裝作自己很年輕的樣子,來討好母親。

劉據,是一個很瘦弱的孩子,站在魁梧高大的劉徹身邊就像一隻小雞站在雄鷹的腳下。

劉徹對這個瘦弱的皇長子明顯不怎麼歡喜,虎步龍行之餘,劉據隻能竭力奔跑。

衛皇後的臉上蒙著一層白紗,雲琅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從她有些匆忙的步伐中,雲琅看到了她的焦灼。

不被皇帝喜歡的皇長子素來沒有什麼好下場的。

公孫弘神色難明,他永遠都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桑弘羊目光炯炯,他在行走間,就已經把這一幕記在心裡了。

阿嬌破例跟衛皇後出現在同一個場合,懷裡抱著小小的藍田公主,在彆的貴婦都向衛皇後施禮的時候,她驕傲的如同一隻毛色斑斕的公雞。

“把你表弟背起來!”

就在雲琅跟曹襄兩人看熱鬨的時候,長平不知什麼出現在曹襄身後,聲音非常的清冷。

曹襄回頭瞅瞅母親,又瞅瞅抬頭看遠處的雲琅,快走兩步,來到皇帝身畔,嘿嘿笑著把劉據丟上自己的肩膀,讓他騎坐在脖頸上。

劉徹瞅了一眼曹襄,微微皺皺眉頭,卻沒有阻止曹襄這樣做,繼續沿著陽陵的步道前進。

曹襄的個子不算矮,劉據騎在他的脖頸上之後,腦袋就跟父親一樣高了。

衛皇後的步伐終於慢下來了,看得出來,她終於鬆了一口氣,由兩個宮女攙扶著前進。

曹襄自然不敢跟皇帝並排行走的,所以很自然的落在後麵,繼續跟雲琅一起並行。

“我很倒黴。”曹襄眼睛成了三角形。

“忍著吧。”雲琅的眼珠子轉了一下。

“我他娘的成了皇長子的死黨!”曹襄在努力的翻白眼。

“堅持一下,看看有沒有法子解脫,我們不參與皇位爭奪事件。”

雲琅意味深長的瞅瞅劉據。

就在兩人用眼神談話的時候,雲琅的脖子忽然一陣溫熱,然後,就有一個小小的孩子騎在了他的脖頸上。

隻看那雙漂亮的虎頭鞋,雲琅就知道,脖子上的孩子除了藍田公主之外,沒有彆人。

孩子是大長秋架在雲琅脖子上的,是阿嬌直接指揮的。

藍田公主非常的彪悍,才騎在雲琅的脖子上,就用手抓雲琅的頭發,開始指揮方向……

雲琅不用看周圍彆人的神色,因為他已經感受到了所有人目光聚集在身上時的灼熱感。

公孫弘睜開了眼睛,雲琅第一次發現這個老倌的眼睛其實很大,眼中的怒火也非常的熾熱。

看的出來,他很想指責一下雲琅跟曹襄的無理舉動,卻被另外幾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給攔住了。

“關我們屁事!”曹襄看了雲琅一眼。

“他不敢指責母親跟阿嬌,不指責我們哥倆還能指責誰?”雲琅把藍田從脖子上取下來抱在懷裡。

就在雲琅曹襄眉來眼去的時候,劉徹終於走過了那些高大的石翁仲群,來到了陽陵的正前方。

禮官早就準備好了祭品,皇帝跪在陵墓前一言不發。

戴著幕籬的宮妃們齊齊的跪拜,而文武百官則跪坐在石翁仲前麵,與石翁仲混為一色。

劉據從曹襄的脖子上掙紮下來,乖乖的跪在父親身後,一動不動,而藍田則認為,跟雲琅一起去捉蜻蜓比較好玩。

雲琅熟練地用藍田的衣帶綁住她的手腳,往劉徹身後一放,就快速的退到一匹石馬底下學公孫弘閉目養神。

藍田的哭聲將劉徹從憂思中喚醒,回頭見藍田在哭泣,就順手把閨女抱過來,三兩下解開被纏住的手腳,很自然的指指雲琅,藍田就跌跌撞撞的跑去找雲琅了。

既然已經被指定為看孩子大總管了,雲琅就抱起藍田去了石頭馬後麵找蜻蜓了。

捉到了蜻蜓,雲琅就從衣服上抽出一根絲線綁住蜻蜓讓它亂飛,另一頭綁在藍田的手指上,隨藍田亂扯著玩,自己靠在石頭馬上享受難得的陰涼。

祭禮是冗長的,從上午一直進行到下午,八月的關中驕陽似火,在這樣的環境裡祭拜祖宗,對人的意誌跟體力都是一種莫大的考驗。

照顧孩子這種事本來應該是宦官,或者宮女的事情,劉徹卻指定了雲琅,這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

藍田已經很餓了,也非常的渴了,不論是劉徹,還是阿嬌都沒有給孩子食物跟水的意思,雲琅從袖子裡摸了半天,才摸出一塊雲音存放在他這裡的麥芽糖,偷偷地喂給了藍田。

一小塊麥芽糖自然是解不了饑餓,也解不了渴,藍田哭鬨了兩三次之後就靠在雲琅的懷裡睡著了。

雲琅看著這個小小的孩子,由衷的長歎一聲,在皇帝眼中,沒個臣子都是有跟腳的。

而他雲琅的跟腳就是阿嬌!

長平支持劉據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衛皇後本身就是她家的奴婢,如果劉據順利的成為太子,乃至皇帝,長平一脈將會享受更多的尊榮。

此時劉據小小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了,而劉徹似乎並沒有立刻停止祭拜的舉動,等所有的祭拜程序走完,劉據已經倒在地上了。

忍無可忍的長平將自己的幕籬摘下來為劉據遮陽,劉徹瞪了長平一眼,就緩緩起身,朝著陽陵深深一揖之後,禮官才大吼一聲:“禮成!”

衛皇後第一個衝到兒子身邊,抱著兒子低聲飲泣。

劉徹看著她們母子隨口道:“吾兒不可長於深宮婦人之手!”說罷,就準備揮袖離去。

長平一把拉住皇帝的衣袖道:“請陛下指定皇長子師傅。”

劉徹沉吟一下道:“公孫弘!”

長平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低頭叩拜道:“謝陛下恩典!”

大長秋從雲琅懷裡抱走了沉睡的藍田,笑眯眯的看著雲琅道:“阿嬌貴人今天算是救了你,要知道感激!”

雲琅笑道:“我本山野閒散,子曰:何傷乎?亦個言其誌也。”

大長秋笑道:“分冷豬肉的時候,你就知道利害了。”

雲琅看看被太陽曬了一天的三牲,搖頭道:“有味道了,不能吃了。”

大長秋搖頭道:“食者眾!”

果然,大長秋的話應驗了,百官並未離去,而是排著隊等禮官分冷豬肉。

雲琅的爵位高,很容易就分到了半邊豬臉,而公孫弘則用一根馬蓮草拴著一隻牛耳朵施施然的離開了陽陵。

看著人家執牛耳,再看看自己的豬臉,雲琅覺得非常晦氣。

直到張湯提著兩顆豬眼球從雲琅麵前經過,他的心裡才覺得舒坦了一些。

張湯羨慕的看著雲琅手上的豬臉道:“肥膏?富貴一生矣!”

說罷又長歎一聲道:“永安侯,永安侯,永安富貴一生,何其的讓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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