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強人的心(1 / 1)

漢鄉 孑與2 1404 字 2個月前

第三十四章強人的心

昔日劉太公嘗言,劉季不如他的大哥會積攢家業。

多年以後,劉季變成了大漢國的皇帝,就在酒宴上對自己的父親道:“昔日父親說我不擅長治家業,不如大哥甚多,如今,又如何呢?”

滿座大臣,包括睿智的蕭何,聰慧的張良,暴虐的樊噲,神武的韓信,沒有一人對這句滿含家天下的話有任何意見,齊齊的起身為自己的君王賀。

雲琅讀書讀到這一段的時候,就已經明白,大漢國屬於劉氏私產,並非天下人之天下!

當全世界的的人都變成劉氏仆從的時候,說道理,講律法,就成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

昔日呂後暴虐如同女奴隸主對待奴隸一般肆意殘殺勳貴大臣,無人敢應對的時候,雲琅覺得這很正常。

畢竟,這些被殺的人,已經自認是劉氏的奴仆了,於是,被殺的時候也就要有身為奴隸的自覺。

時代在慢慢的進步,大漢國曆史上出現過一些舍身求法的人,也出現過一些強項令,然而,進程是如此的緩慢,經常讓雲琅急躁不堪。

大漢時代的舊人是頹廢的,是注定要被曆史大潮淹沒的一群人,雲琅想要看到一個新時代,就必須依靠新人,還必須是自己親自教導出來的。

西北理工是一個向往自由的組織,是一個崇尚良知與尊重的組織。

雲琅用極為寬鬆的教學方式,讓這些孩子品嘗到了平等,自由的滋味。

而這種滋味就像嬰兒品嘗了第一口母乳之後,便永遠都不會忘記母乳的香甜味道。

在這種心境的指導下,霍光出現了,梁讚,梁凱,以及很多雲氏弟子出現了,他們如今就像埋在土地下麵的種子,才開始發芽,還沒有頂破泥土。

說起來,雲氏弟子才是大漢國最大的叛逆。

劉徹以無與倫比的敏銳感覺,察覺了這股力量,卻不知道這股力量到底在哪裡。

於是,一場場的殺戮就會莫名其妙的降臨……他想用‘寧殺錯,莫放過’的心態來安慰自己的不安。

同時,劉徹又是自信的,他堅信隻要自己活著,這天下就翻不了。

可是,劉據太弱了……

他其餘的兒子也太弱小了……

因此,他就變態般的對雲哲好,這是他將自己對兒子們所有的不滿,全部變成幻想,投射在了雲哲的身上。

當劉徹在紙上寫下——萬年青三個大字的時候,雲哲用絲綿沾去了多餘的墨汁,心中也是極為感慨的。

這是一位想把一百年活成一萬年的皇帝。

他知道皇帝的心思,阿嬌貴人曾經告訴過他,如果父親不能把劉髆培養的如同皇帝期望的一般強大,皇帝就會把大漢國內的重臣弄得跟劉據一般無能。

在這件事情上,沒有人能夠逃脫,越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受到的迫害就會越重。

劉徹寫完字之後愣愣的看了良久,直到開始咳嗽了,就離開書桌,喝了一大口參湯。

“陛下,弟子想把這幅字送給父親,讓他了解陛下的苦心。”

雲哲伺候劉徹喝完參湯,就小聲道。

劉徹止住了咳嗽,見雲哲將參湯碗拿的遠遠地,就搖搖頭道:“朕也直到參湯不宜多喝,隻是最近身體疲倦的厲害,不喝參湯便沒有足夠的精力去應對天下紛雜的事物。”

雲哲道:“家母說過,是藥三分毒,人參雖然是好東西,卻不可濫用,否則,後果嚴重。”

劉徹揮揮手道:“朕知道,朕知道,昔日我的母後就是因為我敬獻了太多的參湯才離世的,朕什麼都知道,可是呢,事實比人強,由不得朕。

也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罷了。

朕會少用人參的。

你想去廷尉大獄看望你的父親,去吧,這是孝道不可拒,把這一幅字拿給你父親看,讓他看透,看明白,裝在心裡,落在行動上。”

雲哲應答一聲,就卷起那一幅字,臨走前猶豫的瞅著皇帝道:“陛下應該用一些清涼敗火的湯。”

劉徹冷笑一聲道:“朕的心頭才燃起大火,如何能輕易地被撲滅!

有些該死之人就該死掉,休要多言!”

走出長樂宮的雲哲,長出了一口氣,不論是誰,在跟皇帝共處一室之後,都會感受到強大的壓力。

劉據跪在門外,整個人如同死掉一般。

雲哲就來到劉據身邊,坐在地上,平視著劉據道:“殿下,沒用的,陛下這次不肯饒過任何人。”

劉據怪笑一聲道:“我的母親至今還在東宮不停地殺人,從我的妻妾斬殺到我的門客,我的父親對我的要求不理不睬,反而斥責我豢養了太多的廢物。

雲哲,我的兄弟,你告訴我,我堂堂的大漢太子此時應該是個什麼心情?”

雲哲猶豫良久才道:“我如果說父皇跟母後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你會跳起來打我的。

可是,除過這句話,我實在是找不出彆的原因了。”

劉據笑的跟夜梟一般接著問道:“從小到大,你做過主沒有?你真的那麼喜歡藍田?”

雲哲抓抓頭發道:“你知道的,我從小就跟藍田一起長大,除過她,好像也沒有彆的女子了。

至於說做主,好像真的沒有,都是我耶耶安排好的,上學,讀書,遊戲,吃飯……”

劉據打斷雲哲的廢話道:“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你耶耶嗎?”

雲哲搖搖頭道:“我耶耶曾經說過,他不是黃金做不到讓人人喜歡。”

“你沒有發現你耶耶跟我父皇很像嗎?他們都是一般的自傲,一般的固執,一般的無視他人!

他們自以為聰慧,自以為練達,自己為目光深邃,什麼事情都要摻一腳,不論我們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在他們的眼中,我們的行為都是可笑的,都是不值一提的。

他們不管我們曾經為自己的事情付出了多大的心力,隻要不符合他們的意願,就會一腳踢倒……

所以,我不喜歡你耶耶,不喜歡大將軍,不喜歡曹襄,他們與我父皇都是一類人,他們隻想要我做他們的傀儡。

我不願意啊……我寧願做的不如他們做的那般好,我寧願做錯事情,隻要是我自己的主張,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

誰規定他們的做法一定是正確的?

誰規定我就不能另辟蹊徑,建立自己的功勳?

雲哲,我是大漢國的太子,不是他們豢養的一隻狗!”

雲哲一把捂住了劉據的嘴巴,將他強行拖到遠處,低聲道:“你瘋了?”

劉據癱坐在地上咯咯笑道:“我的母親把我最寵愛的一個西域胡姬,當著我的麵用鐵刺刺死……我的太子妃如今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狄山被我母後打了整整十棍子,他有病啊……打的都吐血了。

郭解被我母親吊起來,四個靠山婦輪番用鞭子抽……血肉橫飛啊……

朱買臣沒有挨打,他的帽子卻被靠山婦當球一樣踢出了東宮,其奇恥大辱啊……哈哈哈,瑕丘江公已經八十六歲了,被靠山婦抬著丟出東宮……

其餘門客,驅趕的驅趕,殺的殺,可憐我從身毒國弄來的那些高僧,全部被我母親付之一炬啊……

我想跑,母親不許,還讓靠山婦繃大了我的眼睛,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她羞辱我的人。

阿哲,去幫我告訴父皇,我受不了了……”

雲哲拍著劉據的後背撫慰了這個可憐的家夥良久,就再一次走進了皇帝的書房。

劉徹躺在錦榻上閉目養神,雲哲歎息一聲跪了下來。

“告訴劉據,這都是他做錯事需要付出的代價!”

“陛下,阿據……”

“他很可憐是不是?”

“是……”

“你問問他,堂堂的大漢太子居然混到被彆人覺得他可憐的地步,難道就不從自身上找點原因嗎?”

“陛下,不能再懲罰殿下了,他快要崩潰了。”

劉徹揮揮手,示意雲哲出去,翻了一個身,麵靠錦榻裡麵,氣息悠長的道:“真是讓朕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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