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原換了一衣新的仙袍,頭發用烏木簪子束起,在一眾雜役的簇擁下趕到了青陽宗正殿前時,各門各派的長老與真傳們,早已候在這裡了。等在了殿前的雲長老,以執禮長老的身份引著方原入內,見到了各大仙門的長老等人,方原自然要都要一一行禮問候。
不過急切之間,也招呼不了這麼多,偶有疏漏,在這時候自然也沒誰會怪罪他。
而在此時,青陽宗宗已然在殿內坐下,身前列著香案。
如今隻要方原過去,接受宗主訓話,行拜師禮,這名份便可定下了。
“這位就是在魔息湖試煉之中大放異采的方原師弟麼?果然一表人才!”
不過,也就在方原進入了大殿,往裡麵走去時,前方一人迎了上來,連聲讚歎。
方原抬頭看了一眼,卻見此人看起來二十多歲年紀,一身修為卻已深不可測,定然是築基境界無餘。見他麵帶微笑,神情謙和,不必彆人介紹,便知道定然就是陰山宗來的真傳了,剛才過來的路上,眾執事都已經跟他講過,他自然知道該怎麼做,忙停下腳步來問禮。
那陰山宗真傳上下打量著方原,笑道:“我自從離開了仙門,四下遊曆,也見過不少仙門奇才,但像方原師弟這等天驕,卻當真罕見,越國魔息湖試煉一事,我也有所耳聞,在那時便對你欽佩有加,一直想要見你一見,如今終於遂了心願。方師弟你年紀輕輕,便可立下這等大功,實在驚才絕豔,可見傳聞不虛,恐怕等你築基之後,便是我也比不過你了……”
周圍眾仙門的長老與真傳等人聽了,頓時一個個又驚又羨。
以這陰山宗真傳的身份,居然如此誇讚方原,實在太讓人感覺意外了。
彆說方原如今便要拜青陽宗宗主為師,平步青雲,名動四域,便是沒有這拜師一事,有這陰山宗真傳的一句話,也足以讓方原名傳越國了,畢竟以這陰山宗真傳的身份實在不俗,怕是其他越國的諸位真傳,便是想要結交,那也結交不上,得其一讚,勝過俗子萬言……
“甘師兄謬讚,小弟可擔當不起……”
方原也笑了笑,客客氣氣的回了一句,然後準備向前走去。
“甘師兄這邊請……”
在這陰山宗真傳的旁邊,神宵峰大弟子段飛淵也忙說道,準備引這位陰山宗真傳坐回去。
雖然這位陰山宗真傳剛來時,是神宵峰秦長老接待的,但以秦長老的長輩身份,總不能一直陪著他,因此飲宴之後,一直負責著陪同這位陰山宗真傳的,便成了段飛淵,他顯然也很將這件事當回事,昨日宴後,便一直陪在左右,照顧周到,禮數周全,很是儘心。
“嗬嗬,不著急!”
那位陰山宗真傳望著方原,笑道:“若我聽說的沒錯,方原師弟修行至今,也不過才三年又四個月吧,前麵還有一年時間是做了雜役,耽誤了不少時間,如果居然可以修煉到練氣圓滿境界,這份速度著實可讚,便是我陰山宗大力培養的幾株仙苗,亦不過如此……”
“甘師兄誤會了,這位方原師弟,也有他自己的造化,卻不是全憑修行得來……”
神宵峰真傳大弟子聞言,忍不住插了句嘴,然後抬頭看著方原,道:“方原師弟,你今番高升了,不過以後你是真傳一脈,卻也要學些大家風範,行事……不可如此絕決了!”
方原聽得他話裡有話,忍不住微微一怔,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與這位神宵峰真傳大弟子,以前倒也遠遠的打過幾回照麵,但並不熟識、
後來魔息湖試煉之後,更是因為劉墨真與嚴機之事,與神宵峰關係並不融洽。
而且這一次他回來之後,也曾聽孫管說過,劉墨真一事,惹得仙門不少人都有些震怒,認為他做的太過火,不僅是劉墨真背後的家族,便是神宵峰上下,也對自己沒有好感,按著常理說,這些人自然不會吃這麼一個大悶虧,少不得也要想儘了辦法來報複自己。
隻不過,自從出了魔息湖,他便一直勢頭強勁,這些人都不敢來找麻煩而已!
如今這神宵峰真傳大弟子的話裡,似乎意有所指,方原自然聽得出來,卻是懶得理他。
“嗬嗬,修為一事,或許可以有些造化,一株靈藥,一顆寶丹,都能讓人修為提升不少,可是昨夜我與段師弟你促膝長談,聽你說到了這位方原師弟在魔息湖內,斬魔鷹,鎮內亂,這可都是實打實的本事,乃是自己苦練得來,卻不是一句造化,便可以說得過去的……”
甘龍劍聽了,倒是一笑,話裡似有些維護方原之意。
段飛淵聽了,則是神情有些尷尬。
昨天夜裡,他陪甘龍劍參加完了仙宴,送他回去,甘龍劍邀他再飲幾杯,這是何等的麵子,他當然不會拒絕,於是二人對月長飲,麵對甘龍劍問的一些問題,他也毫不保留,都說了出來,雖然那些問題,都不是什麼秘密,不過在話裡話外,卻沒說多少方原的好話。
“他怎麼對我在魔息湖內的經曆這麼熟息?”
方原也微微皺眉,看了段飛淵一眼,心裡便已明白了大概,不願再多說什麼,便向著甘龍劍行了一禮,道:“日後若有機會,自然該向甘師兄討教,還望甘師兄不啻賜教!”
說完了這話,便已是告退之意。
此時眾人都等著觀禮,他自然也不能在這裡陪甘龍劍說的太多。
“賜教不敢當,有機會一起切磋便是!”
甘龍劍笑了起來,道:“雖然我修為略高於你,但方原師弟練氣四層便可斬妖除魔,此等天資,又豈是可以等閒視之的?說不定一番交流之下,得到好處的是我也不一定!”
“這陰山真傳,怎麼話這麼說?”
方原頓時心間有些無奈,便不再回答,隻是拱了拱手。
“嗬嗬,你們說話投緣,那事後再談便是,莫要誤了時辰!”
雲長老似乎也感覺這陰山真傳話太多了,輕輕一笑,便按住了方原的肩膀,向前走去。
“嗬嗬,時辰差不多了,快行拜師之禮吧……”
周圍的殿內諸人,在這時也都笑了起來,皆在前麵讓開了一條路。
眼見得方原便要走到那香案之前,後麵的陰山宗真傳,看著方原的背影,忽然間一笑,道:“方原師弟且慢,我還有一個問題,我這人人不喜仙門枯躁,專愛遊曆天下,結交同輩英雄,曾經在前不久,我到太嶽城遊曆之時,便曾聽說了方原師弟在那裡一劍斬妖魔的傳說,從那時候起,便已經對你起了結交之心了,隻是我很好奇,你斬殺的那隻妖魔……”
“這陰山真傳恁不知禮?”
這時候不管是誰,都微微皺起了眉頭,覺得這陰山宗真傳屢次開口,未免失禮。
就連段飛淵,這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妥了,忙低聲勸道:“甘師兄,先觀禮吧!”
而那甘龍劍聽了這話,臉上更是露出了幾分奇異的笑容,輕輕搖了搖頭,道:“觀禮自是要觀的,隻是觀禮之前我倒想問問,方原師弟殺了妖王世子一事,卻要瞞到何時呢?”
“什麼?”
這話一說了出來,所有人都蒙在了當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段飛淵等人,更是徹底怔住了,不解的看著甘龍劍。
而方原則是脊背一涼,握著劍的手緊了幾分。
一片疑惑之中,神宵峰秦長老忽然緩緩轉頭向陰山宗真傳甘龍劍看了過來,神色頗有些惱怒,緩緩開口道:“陰山宗的小友,此乃吾宗盛典,你卻在這裡胡說八道些什麼?”
“胡說八道?”
甘龍劍緩緩笑了笑,慢慢悠悠的向前走了過來,迎著大殿之內無數人的目光,緩緩開口道:“我此次外出遊曆,一來是為了增長見識,二來,也是因為我師尊的摯交好友,南荒妖王托我查訪他那離家幼子的下落,我受他所托,四處明查暗訪,這半年來,走遍了雲州十三國,終於確定了它的行蹤,若是所料不差,他……應該就是死在了方原師弟手中吧?”
“南荒妖王?”
咋一聽到甘龍劍口中說出的這個名字,殿內仙門諸人,頓時都一片鴉雀無聲。
雲州仙門小輩聽說過這個名字的怕是不多,但老一輩人物,卻無人對這個名字陌生。
千年之前,趁著仙盟大亂,有妖魔大舉入侵雲州,屠戮無數百姓及仙門修士,直殺得血流成河,千裡赤地,雲州無數仙門道統覆滅,是為雲州數千年來第一大災劫……
而在那無數的入侵妖魔之中,統領眾妖,推動此劫的,便是南荒妖王。
後來這場浩劫,被仙盟乾予,最終妖魔撤回雲州,陰山之西,但給雲州造成的陰影卻一直沒有消失。不過那南荒妖王倒是消停了不少,蟄伏在九幽妖城,千年來未履雲州一步。
漸漸的,雲州修士,都已快忘了他,誰又能想到,會在這裡聽到這個魔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