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潑風大錘,連續鍛鐵十個時辰,方原的體力與法力消耗,難以形容。
回到了赤水丹溪之後,他便也二話不說,便入了靜室,服下了幾枚滋養肉身的丹藥,然後將煉鋒號送了過來的靈精持在了手上,緩緩煉化,如此,一天時間過去之後,他瞪開了眼睛,便已再度變得神完氣足,精神熠熠,甚至連修為,也有了隱隱的提升,法力更為精純。
這倒可以看出來,這天擊錘鍛鐵,確實艱難,但也算自己的一番磨礪。
長呼了口氣,他站起了身來,暗想:“這大潑風錘法,雖是鍛鐵之法,但運轉力之巧,施錘之猛,卻也無出其右,若是得到了煉鋒號允許,將他傳給關傲,倒是如虎添翼……”
“方原師弟,你醒過來啦?”
推開了靜室之門,便見在小院裡,孫管事翹著個二郎腿,坐在了樹下,身子倚在了狻猊肚皮上,對麵則趴著白貓,中間置一小案,上麵擺著幾樣菜蔬,一盆豬頭肉,一壺酒,和一隻杯子,兩隻碗,正樂嗬嗬的哼著小曲,見到了方原出來,便笑嘻的向他招了招手。
“居然連白貓都陪他喝酒,孫師兄這人緣還真是……”
方原也感慨了一聲,在小案的另一側坐了下來,道:“大考結果出來了麼?”
孫管事聽了,頓時眉花眼笑,道:“彆家煉的再好,也隻是用玄鐵煉劍,可是咱們煉鋒號,卻是直接用神鐵煉劍,其間高下,還用說麼?哈哈,煉鋒號魁首之一,已然毫無意外的拿到了,注定名揚天下,那小娘皮這回可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了,平時那麼小氣,這回卻送來了很多好東西,什麼法寶靈精的,甚至把她爹留下來的養氣神丹都讓人送了過來了……”
方原聽了倒是一怔:“在哪呢?”
孫管事道:“我又讓她們拿回去了,跟我家兄弟客氣什麼?”
方原聽了不由得一呆,苦笑了起來。
不過倒也真如孫管事所言,他幫煉鋒號這一次,還真不是為了什麼養氣神丹或是彆的什麼好處,一來孫管事的事情自己著實不可能置之不理,二來這入琅琊閣讀書三個月的機會,煉鋒號也答應了給自己了,自己如今已有整整一年可以入琅琊閣的時間,很滿意了。
“方師弟,你可威風啦……”
孫管事又幫方原取了一隻酒杯,將酒斟上,笑道:“雖然是煉鋒號奪了魁首,但也不知怎麼的,外界卻都將這魁首之名算到了你的頭上,到處都在傳說你是四道魁首,怕是一些金丹頂尖的大修,名聲都沒有你響亮,隻要你出了赤水丹溪,便是一方大名人了……”
方原聽了,沉默半晌,道:“意料中的事情罷了!”
孫管事笑著看了他一眼,忽然道:“名聲如此之大,你就不擔心嗎?”
方原抬頭看了孫管事一眼,道:“你指什麼?”
孫管事低聲一歎,道:“彆忘了你這名聲一大,就藏不住了,當初畢竟也是從青陽宗逃出來的,而且你斬了陰山宗的真傳弟子,還曾經殺了南荒城的小世子,這份仇怨,他們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此前你隱身於天下,他們想找,也沒這麼容易找到你,但如今你這名聲一起來,恐怕他們的人,也會很快就到了,你做好麵對他們那報複行動的準備了嗎?”
方原端起了酒杯,半晌未飲,忽然抬頭道:“其實這就是我求的結果?”
孫管事微微一怔,也端起了酒杯,笑道:“說說!”
方原一口飲儘了杯裡的酒,淡淡道:“無名之時,他們找不到我,卻敢殺我,有名之後,他們能找到我了,卻不見得敢殺我了,經曆了天來城金家一事,我也了解了一下仙盟的規矩,倒發現這仙盟並非擺設,明麵上還是有很大的約束力的,我名聲越響,便越是可以借這法則護身,陰山宗與南荒城再恨我,有仙盟規矩在,他們也會有所忌憚,不敢如此明目障膽!”
說罷了,微微一頓,道:“而如此,我就不必再躲躲藏藏,可以回青陽宗去了……”
孫管事轉頭看了他一眼,道:“想回去了?”
方原笑了笑,道:“當時宗主命我外出遊曆,不結金丹不可回山,如今我已結丹了。”
頓了一頓,才又歎道:“更重要的是,我可以不回去,但不能被彆人嚇的回不去啊……”
孫管事聞言,倒是輕聲一歎,道:“你說的對……”
他倒也露出了片刻的出神之意,良久才捏了一塊豬頭肉塞進了嘴裡,笑道:“咱們哥倆一開始倒是命運相似,都是被人嚇的喪家之犬一般,到處逃竄,我是慢慢的習慣了,心裡也不想著爭啥,你倒和我不一樣,硬生生為自己奪來了這麼一道護身符,唉,看樣子我也該好好考慮一下了,老是這麼到處逃來逃去,總也過不上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啊……”
方原聽了微微一怔,道:“孫師兄打算怎麼做?”
孫管事聲音低低的一笑,道:“要不我也做件大事,賺賺名聲?”
方原聽了,微一凝神,認真道:“若你真與九幽宮對上了,莫忘了叫上我助陣!”
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一笑,舉杯一撞,飲了下去。
白貓看到了他們兩人的模樣,不屑的呼嚕了一聲,舔了口酒,又縮回了腦袋。
“既要奪名,那便奪個徹底的!”
孫管事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事,神秘笑道:“你已經是四道魁首,劍道想必也不在話下吧?”
方原皺了皺眉頭,道:“仙盟的一位前輩,告戒我莫要參加劍道大考,我已放棄了!”
“不讓你參加?”
孫管事皺著眉頭,琢磨了一番,道:“看樣子仙盟倒真是有心要護著你啊……”
方原看了孫管事一眼,道:“你是不是也猜到了什麼?”
孫管事笑道:“六道大考,本就是仙盟與琅琊閣舉辦的,為的是篩選可用之人,對他們來說,隻有怕來參加大考的人不多,哪有反勸著彆人不能參加的道理?不讓你參加劍道大考,那很明顯,就是因為你的劍道造詣,他們已然心裡有數,不必你跑這麼一趟,然後更重要的,就應該是你參加了劍道大考之後,有可能會引來一些連他們也不好解決的麻煩就是了!”
方原道:“與那個曾經說我的劍道是邪魔之道的洗劍池弟子有關吧?”
孫管事點了點頭,笑道:“必然如此,天下劍道之最,便在極北雪原的洗劍池,他們數百年積累,聲名之盛,底蘊之深,難以形容,他們既然說你是邪魔外道,那你便是邪魔外道,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嗬嗬,當年青陽宗那位劍癡是如何成了劍魔的,你難道忘了?”
想起了自己所傳承的無缺劍道主人,方原眉頭微皺,沉默了半晌之後,他才輕聲開口道:“其實,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我的劍道本是堂堂正正之劍,他們為何斥我為邪魔?”
孫管事道:“我也不懂,但洗劍池必然見過與你相承一脈的劍道!”
方原點了點頭,孫管事與他想的一樣。
這件事其實不難推敲出來,青陽宗那位劍癡,據說入了魔門之後,便消聲匿跡了,很多人都說他已經死了,但從當初那洗劍池弟子斥自己的劍道為妖邪之道中便可以看得出來,要麼那位劍魔還沒有死,要麼便是他在魔門之中,留下了自己的一身劍道傳承……
總之而言,肯定有和自己同一劍道的人,引起了洗劍池的忌憚!
否則的話,自己如今的劍道雖然不能說很弱,但相對於洗劍池這等龐然大物來說,還真不算是什麼,根本形不成什麼威脅,也不至於引得他們一見自己的劍道,便急欲殺之!
“仙盟不讓你參與劍道大考,想必也是為了護著你,如今你修為未成,真要被洗劍池盯上了,估計下場不妙,更重要的是,當初在通天秘境裡和你過不去的那位黑袍劍士,當時可是沒有死,想必洗劍池如今也已然知道你這麼一號存在了,而仙盟既然說你不參加劍道大考,那也就是說,無論洗劍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隻要你不在人前展露劍道,便可保無憂……”
“由此想來,仙盟一定暗中與洗劍池達成了某些協議,讓他們放過了你……”
方原聽了孫管事的話,也微微點頭,這個問題他也想過,應該就是這麼個道理。
孫管事說罷了,卻是笑著看向了方原:“那你呢?真就不打算參加了?”
方原笑道:“我又不是那種真不知好歹之人,自然不會去憑白惹這麻煩!”
“那我就放心了……”
孫管事躺回了藤椅上,長舒了口氣,滋的一聲喝光了杯裡的酒。
方原也提壺倒了一杯,又給白貓、孫管事、狻猊分彆添了一杯,然後輕輕飲了一口,坐在小院裡吹了會風,回頭看看關傲閉關的丹室,還是悄無動靜,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孫師兄不急著回去麼?”
他想起了一事,轉頭問孫管事道。
從送了自己回來開始,孫管事便一直在赤水丹溪幫自己護法,如今自己已出關,倒有些好奇孫管事怎麼倒不急著回去陪他的小娘皮了,結果孫管事聽了這話,卻是伸了個懶腰,道:“我才懶得回去呢,那小娘皮就知道指使我乾活,要知道我老孫那可是天生乾管事的命,到了哪裡都是指使彆人乾活的,偏偏到了煉鋒號乾的這個總管,簡直比雜役還不如啊……”
方原無奈,拍了拍手,笑道:“那就在這裡呆著吧,我去看會書!”
孫管事懶洋洋的揮了揮手,忽然又叫住了方原:“你確實不會參加這次劍道對吧?”
“確定啊……”
方原有些詫異的回頭看了孫管事一眼:“對了,你怎麼這麼關心這個問題?”
孫管事道:“外麵還在賭你會不會參加第五考呢,我準備壓個注啊……”
方原:“……”
孫管事白了他一眼:“我自己賺點私房錢,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