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什麼?”
本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四尊大戰魔主身上的眾修,忽然間便看到了琅琊閣主白悠然出其之意之下一步上天,伸手抓向了玄天盞的一幕。
這件事發生的猝不及防,無論是內是外,各方修士與神族,頓時一個個愣了愣神,抬頭向著他看去,還有很多人,下意識的反應裡,隻以為這琅琊閣主是為了掌禦玄天盞,好更快的消融魔息。
飛身來到了玄天盞旁邊的琅琊閣主白悠然,大袖飄飄,張開五指,輕輕向著那玄天盞按了過去,大手之上,有道蘊纏繞,似真如幻,像是引動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足以將一切都包容進去,隻是這麼輕輕一抓,便已顯露了他的非凡修為,已有了某種掌禦乾坤之意!
“錚!”
但隨著他這一掌抓來,那玄天盞也忽然生出了某種反應。
燈盞之上,白芒大作,猶如湧泉,急急向著周圍震蕩,要將他這一掌震開。
連周圍的虛空,都被震蕩的顫顫巍巍,波紋也似,無儘黑暗魔息,也像是狂潮一般的洶湧了起來,不知有多少在魔息之中被定住的魔物,都被這震顫之力撕碎,化作了片片不會流血的碎骸。
既為昆侖山眾修千年心血參衍出來的異寶,當然也有自己的威能。
這玄天盞看似孤伶伶飛在半空之中,無人掌禦,但它自己卻也有著極為可怖的神威,但凡有某種力量接近,它自身的力量,以及它可以引動的魔息力量,便都被觸發了開來。
易樓之主班飛鳶將它祭在半空之中,而不是掌在手裡,也是這個原因。
而將此異寶煉成這般模樣,最初的原因,還是用來提防魔主會不顧一切打碎它的可能的。
“你們也就隻能將它煉到這種程度了……”
但是琅琊閣主意識到了這玄天盞的異變,臉色卻是古井無波。
似乎這玄天盞的一切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五指依舊張開,輕顫抖了起來。
每一顫,都是一道符印,前前後後五指劃出了數千道符印,每一道符印都留在了指間,遠遠看去,便可見他手裡一下子出現了無數道符印神光,互相交織,影響天地法則,使得他五指之間,似乎出現了一片無儘的虛空,那玄天盞的力量,都被引進了那片虛空裡……
而他的手掌,則趁著玄天盞的力量被引開,一把握了下去。
“喀……”
他握住了玄天盞,那一盞異寶嗡嗡作響,似乎想從他指間飛走。
可是他五指力量何其之大,生生在這異寶表麵,捏出了一個深深的五指印記。
玄天盞沒能逃掉,被他掌禦在了手中。
“你……你……”
遠遠望著這一幕,易樓之主班飛鳶已滿麵驚怒,連聲大喝。
若是彆人,當然沒有這麼容易將玄天盞拿下,可是琅琊閣主白悠然可以。
因為在參衍煉製這玄天盞的過程中,琅琊閣本來幫了很大的忙,也了解很多內情。
轟隆隆!
再下一刻,玄天盞之上垂落的白光,忽然飛快的收了回去,儘數歸於玄天盞之內,而周圍本已被定住了大半的魔息,也忽然間再次失控,其勢比剛才更為洶湧,像是被定在了半空裡的海水,如今猛得掉落了下來,其自身的力量便已經很是可怖,掀起了滔天巨浪……
無儘的魔物,甫得自由,立時隨著四散的魔息向周圍奔逃。
而那些本來守在了外圍,絞殺著一切逃出來的魔物的仙道弟子,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魔息衝擊得陣形大變,有許多弟子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直接被這魔息衝擊的大口咳血……
“哈哈,你總算還是出手了……”
而已經被四大仙尊逼到了死解的魔主,在這時候也發出了一聲興奮大吼,魔息不再被定住,他一身力量也隨之大漲,再加上四大仙尊也沒想到會有此異變,出手之時稍慢,更是被他得到了機會,身形變化,融進了魔息之中,急急逃到了北方上空,隱在魔息裡得意大笑。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
一片大亂裡,無數人目光急迫,看向了空中的那位老人。
此時的琅琊閣主一身白色儒袍,手握玄天盞,麵無表情,緩緩掃視著四方。
本來已經被逼入絕地,徹底覆滅的魔地,就此出現了轉機。
一番謀劃付諸東流,隻是因為這位老人的出手。
但無人能夠想得明白,他可是堂堂聖地之主,琅琊閣主,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手?
尤其是四大仙尊,在這時候臉色都已經變得極為難堪。
九重天女帝森然向前踏出了一步,冷冷看著琅琊閣主,低喝道:“原來是你!”
周圍眾修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還好白狐劍首也在這時候開口了,慢慢道:“這一次圍絞魔地的計劃,乃是七大聖地與仙盟聯手製訂,不僅要將魔地徹底覆滅,還要將這一戰的損失降到最低,但沒想到,這一戰還沒有開始,便被魔地做好了準備,剛才我們便一直在懷疑,為何會提前泄露了消息,本以為是神族所為,看樣子,這次倒是冤枉了他們……”
西方的一側,神族大軍臉色都有些不自然,但也有些恍然明了之意。
而在外圍,青陽宗弟子在這時候也都臉色微驚,難以理解的看向了琅琊閣主。
青陽宗與琅琊閣向來交好,互助極多,等若聯盟。
青陽宗在這一戰裡深入魔地,想要立下偌大功德,但卻因為消息泄露,倒險些前鋒軍全部覆沒,因此青陽宗也是最早猜到有人泄秘之人,隻是誰能猜到,這泄秘的是琅琊閣?
琅琊閣為何會這麼做?
……
……
“不錯,做出了這些事的,是我!”
而迎著周圍諸天裡無數的質疑目光,琅琊閣主神色不變,慢慢開口,他甚至是懶得解釋,隻是承認了這個事實,然後他便抬起了頭來,向著周圍掃了一眼,忽然間袍袖輕輕一揮,在他身後,赫然有無儘黑色經文顯化,幻化出了一卷黑色的道書,若隱若現浮在空中。
而隨著這一卷道書的顯化,周圍魔息,便如同沸騰了的水,一下子便湧出了無儘的力量,咕咚咕咚向著周圍卷了過去,其力量甚至比魔主掌控之時還要強,這無儘魔息在他手裡,仿佛變成了真正的武器,千變萬化,或是刀劍,或是槍戟,森然可怖,橫掃向了四周。
迎著這一番突變,周圍眾修都出意不易,臉色大驚。
位於這片戰場最中心處的四大仙尊,皆是急急聯手在一處,各施法力護著自身,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不僅要提防這異變的魔息,更是要留神潛伏於暗處的魔主前來偷襲……
而對於其他道統而言,則急急護著自家的弟子後退。
隻是,這魔息如此狂暴,卻明顯不是普通修士可以抵擋得住的,眼見得魔息湧到了身前,分明便是各門各派都要損失慘重的模樣,尤其是首當其衝的神族,他們本來就在觀戰的時候距離最近,再加上如今也不知琅琊閣主白悠然是有意還是無意,更多力量向他們湧來。
一時之間,他們已被完全裹挾了進去,完全被魔息籠罩。
“不好!”
眼見得神族便要損失慘重,卻恰在此時,神族大軍之中,有三尊金身神人及時衝了出來。
他們沉聲大喝,也顧不得再有什麼隱藏,三個人各自祭起了一麵大旗,呼嘯嘯展了開來,一時隻見得金光燦燦,無比耀眼,像是三片巨大的流火,遮住了周圍大半的虛空……
無儘魔息衝擊而去,撞到了那大旗之上,居然被反彈了回來,散溢向了四方,與周圍的魔息彙聚於一處,一浪疊加了一浪,凶勢更強,浩浩蕩蕩的向前南方衝了過去。
而南方首當其衝的,便是青陽宗弟子。
半空裡的琅琊閣主白悠然見到了這一幕,似乎眼色也微微一變。
但已經到了這時候,他卻沒有在做彆的什麼。
“諸弟子速退……”
也在這時候,青陽宗宗主陸青官臉色大變,沉聲厲喝,深吸一口氣衝向了前去。
雙臂展開,分明已打算以自身護著道統……
“嘩!”
不過也就在此時,南方的天空裡,忽然有一道流光衝來。
那一道流光,來的極快,傾刻間便衝到了陸青官身前,流光散溢變化,卻化作了一麵巨大的盾牌,那盾牌之內,法則交織,居然像是一方天地,結結實實攔在了青陽宗道統之前,無儘洶湧的魔息,儘皆撞到了那盾牌之上,卻被儘數擋下,沒有一絲突破防線……
青陽宗主陸青官險死還生,鬆了口氣,轉過了身去,臉色便是微怔。
來者是一個氣蘊深厚的中年男子,身上穿了一件灰袍,披散了頭發,他一步步走來,似乎一步便到了眾修麵前,立身於虛空之中,便像是身形已然高大到超越這番天地……
“那是……”
“……東皇道主,他真的來了!”
周圍變得壓抑了片刻,旋及響起了無數驚訝聲音。
“你果然還是做出了這樣的選擇!”
東皇道主沒有看向彆人,他大袖垂落,目光隻是看向了琅琊閣主白悠然,聲音古井無波,但眼底卻難掩些許失望之色:“你是他的學生,為何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似乎並不意外東皇道主的現身,琅琊閣主白悠然抬頭看向了他。
然後他笑了笑,道:“我不僅是他的學生,我還是我父親的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