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兩輛吉普車停在了鳳凰集的路口處,車門一開,莫老道當先下來,抬眼瞧了瞧這片衰敗破舊的住宅群,然後邁步進巷。
孫寶勝帶著於濤、吳小山跟在後麵,另有兩個打手,一共五人。之前賀尊有吩咐,一切聽老道安排,但那個家夥一定要領過來。
這個時間段,父母們已去工作,孩子們已去上學,隻剩些老人坐在院前巷口。他們見到這幫人,皆露詫異之色,鳳凰集本就少有外客,何況還如此的畫風清奇。當即,就有兩個老頭竊竊議論:
“哎,他們是來找事兒的吧?”
“不一定,興許是拆遷辦的。”
“那咋還有道士?”
“看風水啊。”
“嗯,有道理。”
“……”
莫老道聽在耳中,麵不改色,隻是加快了腳步。他順著門牌號很快找到了一處小院,停足道:“你們在這等著,我先去看看。”
“明白!”孫寶勝應道。
說罷,他甩袖進院,四處打量:隻見瓦房三間,環境整潔,簷下堆著玉米稈,還掛著曬乾的紅辣椒……似乎沒什麼異樣。
他一步步的往前探去,剛到半途,就聽吱呀一聲房門推開,走出來一位。
嗬!
老道一見這人,不禁露出幾分驚歎。
話說如今的內丹功夫,皆是性命雙修。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這是根本。心要靜,氣才能勻,氣勻神才能聚,神聚精才能充盈。
精充、氣足,人自可長壽。
這些東西反映到表麵,普通人看了,便會產生最直觀的印象:哎喲,這人眼睛真亮,頭發烏黑,麵色紅潤,感覺特健康。
但在修道者眼中,感受卻完全不同,就如此間主人,近乎精圓氣滿,隨便往哪兒一戳,自有一股超脫之意。
莫老道閱曆無數,從未見過這等人物,更重要的是,對方還如此年輕。
“老道長!”
“老道長!”
“啊?”
他一時失神,對方喊了兩聲才反應過來,不由打了個稽首:“居士莫怪,貧道失禮了。”
“您是化緣還是找人?”顧璵笑問。
“能否進去說話?”
“當然可以,請。”
顧璵側身一讓,餘光掃過院外的幾名男子,大大方方的讓其進屋。他是無所謂,反正來者不善,還不如先探探情況。
倆人來到東屋,一個道士坐炕有點搞笑,他就給搬了把椅子,順便燒水準備沏茶。待二人坐定,他便開口詢問:“道長從何處來?”
“貧道俗家姓莫,來自蓮花山無量觀。”
“無量觀?”
顧璵眨了眨眼,笑道:“我雖然沒去過蓮花山,但也久仰大名,不知您來這兒……”
“嗬嗬……”
莫老道沒應茬,捋了捋長髯,反而道:“方才在院中,我觀居士昏氣皆無,神光內斂,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為,著實令人欽佩。”
“多謝誇獎。”那貨拱了拱手。
“……”
老道忍住,又問:“那居士觀我如何?”
“您也很健康啊,身子骨挺硬實。”他認真臉。
挺硬實……硬實……實……
老道差點沒噎死,這特麼形容廣場舞大媽的吧?因為他確定不了對方的路數,本想試探試探,誰知那貨不要個逼臉,硬生生裝大尾巴狼。
他索性起身,也不再繞圈子:“那貧道就直言了,如今道門風氣歪斜,錢財昧心,利字當頭,吾輩之人所剩無幾。居士同為修行中人,貧道專程拜訪,為的就是交流一二。”
嘁!
顧璵暗自嗤笑,領著一幫精壯漢子,開著旗艦版大吉普,你個出家人很彆致啊?瞅著仙風道骨,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王八拜神——假正經!
其實在院子裡,他就瞧出老道的跟腳,養氣有成,但沒能引靈氣入體,還在凡人境界徘徊。
若心懷善意,他也渴望交流交流,畢竟修行寂寞。可你們明擺著來挑事兒的,我還巴巴的自曝屬性,我有病麼?
所以,當老道一番話講完,顧璵壓根懶得理,隻笑道:“那個……水開了,我給您沏碗茶。”
說著,丫抹身閃人,進廚房各種忙叨。
而莫老道戳在原地,聽著鍋碗瓢盆叮咣亂響,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實際上,此人非常矛盾,既追求大道,又留戀凡塵;既相信道法存在,又覺得世間無修士,自己已在頂峰。
貌似有得有行,實則驕傲自滿。
而此番,麵對這個年輕人,竟有一種被戳破假象的羞惱,還帶著強烈的嫉妒和惶恐。
約莫半刻鐘後,顧璵提著壺進來,對著青花大碗一衝,瞬間熱氣升騰。他將碗一推,笑道:“我這茶不太好,您彆介意。”
“貧道早時遊曆天下,遍訪高人,深知互通有無,心得共享才是維存之道……”
“聽說蓮花山的風景很漂亮,有機會一定去看看。”
“居士天縱之姿,不知傳承的是哪一脈道統?”
“您喝茶啊,過會熱氣就散了。”
“哼!”
莫老道一直叨逼叨,見那貨純屬玩鬨,終於啪的一拍桌案,冷然道:“多說無用!既然居士冥頑不靈,貧道少不得討教一番,見識下你的能耐。”
“哎哎,你先等會兒!”
顧璵蛋疼,來找茬就直說,拐彎抹角還不是得懟一場,無奈道:“討教歸討教,不過我就想問問,你們怎麼找到我的?”
“因為你做的香丸。”
香丸?
他心中一凜,瞬間理清頭緒:最近就給兩個人送過香,江小齋和曾月薇。對方說是香丸,那必然從曾月薇入的手,而背後,肯定是賀、李兩家。
他倒是無懼無恐,隻是很懊悔,自己不謹慎,憑白牽連了朋友,當即問:“曾月薇現在怎麼樣?”
“曾月薇?貧道不知。”
老道不耐,皺眉應了句,暗自運氣準備出手。
“不知?”
顧璵聽了,那長睫毛輕輕一闔,嘴裡吐出這兩個字,緩緩起身。
“噝!”
刹那間,莫老道睜大雙眼,隻覺一絲涼意陡然湧出,又哧溜溜的竄遍全身。他脖子微仰,肩膀收縮,仿佛這人每起一分,自己便矮下一分……到最後,竟似被一股等級差彆的壓迫感籠罩,絲毫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