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澈到來之前,兩邊看樣子已經糾纏了有一陣了,吵吵嚷嚷,互不相讓,但是沒個結果。
直到他出現,場麵才安靜下來。
“你說爬了就爬了啊?反正我眼睛看見的時候,你們打起來是在牆外。”朱二炮指了指身邊三個一身傷殘的,再看看完好無損的趙三墩,頓一下。
又扭頭看一眼自己身後已經聚集起來的接近五十號人,才強提一口氣,繼續說:“我這好心幫忙修路,你們茶寮想乾嘛?欺負到我朱二炮頭上?!”
路已經差不多要修好了,五裡多地,出錢出人出力,這條機耕路的每一厘米,都藏著朱二炮和朱鄉長深深的痛和恨。
偏偏他們得憋著。
所以如果能逮著機會,朱二炮很樂意跟茶寮村乾上一仗,把這口惡氣出了。以他這個社會人的身份,拋開修路的事,就說成是純粹一時衝動造成的衝突,就算事情擺到市長麵前,他也說得過去。
甚至還能抱幾聲委屈,罵茶寮人是白眼狼。
眼下這個機會終於來了,他並不怕得罪趙三墩背後捐款那倆老板,要是能連帶著把茶寮希望小學的事攪黃了,朱二炮心裡會更舒坦。
茶寮的男人基本都站了出來,但是這其實不是衝突的時候,也不值當,朱鄉長馬上就要進去了,朱二炮指定跟著倒黴——完全沒必要。
朱二炮在拱茶寮人動手,他手下人都是準備好的。
但是趙三墩記得褚漣漪的交待呢,過來不能直接表露江澈的身份,更不能給他添麻煩,既然這樣,他就不能拖上茶寮村。
“這事跟茶寮村無關,我又不是這村子的人。”趙三墩不習慣解釋和爭辯,回頭說:“你們幫我護著我褚姐,這事我自己來。”
這句既是因為不放心對茶寮村民說的,更是對江澈說的。
轉回頭,趙三墩說:“來。”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盯準了挑事的朱二炮,眼神一絲不動搖,袖子裡刀往下滑……
這就是趙三墩的江湖。
村民們努力按捺著,都在等江澈的意思,在他們而言,現在基本什麼事,都是江澈一句話的事。
有點麻煩,現在的情況,除了不可能讓三墩一個人,江澈還不能村民大規模卷入衝突,以免不慎造成傷亡,尤其對朱家這倆兄弟,一點都不值當。
江澈往前站,剛準備開口。
對麵朱二炮搶先說話了。
“這事沒這麼容易,我好心幫忙修路,結果我的人卻在你們茶寮村挨打……這事你們死活要給我朱二炮一個交代,彆以為推一個人出來頂就沒事了。”
這話說得強詞奪理。
朱二炮一來還是想把矛頭對準茶寮,除了出氣,說不定還能弄點好處回去。
二來,他心裡有點慌,明明就隻一個人向他走來,明明身後就四十多人站著,但是被趙三墩的眼神盯著,朱二炮莫名有種被狼盯上的感覺,他覺得大概在趙三墩倒下之前……自己很可能先倒下。
“那你想怎麼樣?”江澈問。
朱二炮一見江澈就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這個小白臉,他和堂哥也不至於幫忙修這五裡路。
“傷藥費,三個人一人五千,加起來一萬五。”朱二炮指了一下趙三墩說:“再把這個人綁出來……要不這路,我們修的,我們砸了。”
江澈剛想回話。
“你敢動他試試!”
聲音傳來有點遠,柳將軍一路跑過來,身後跟了五十多條漢子。
她人在縣城,現在家也住縣城,但是本身是下灣鄉出去的,親戚都在這邊村裡。
將軍這是要為了趙三墩硬剛鄉霸啊!
趙三墩慌了,他剛剛一個人衝著四五十號人走過去都不慌,這下完全慌了,扭頭看江澈,眼神裡儘是迷惘和無措。
他要被女寨主帶人保護了,護完怎麼辦,他可是趙三墩啊!
“柳將軍?”朱二炮愣一下,臉色有點僵硬說:“哪冒出來的你?這事跟你有關係嗎?”
柳將軍帶人站下,後頭十來個拿著殺豬刀的。
“這事茶寮不摻乎,你彆想趁機挑事。”柳將軍當然不笨,人高中畢業,還是教育局乾事,隻是粗獷了點而已,現在為了某個人擔心,細心起來不難想透其中問題。
“那這個外地人又關你什麼事?”朱二炮指著趙三墩問。
“他……”柳將軍當著身後一眾自家親戚的麵,難得地害羞了一下,真的就一下,一下之後,她抬頭說:“他是我的人。”
“哇……”村裡小朋友們帶頭起哄。
事情突然就變成這樣,趙三墩卻連插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他是江湖人,彆人跟他講義氣,出事立即帶著人來幫忙開片,他能給拆台嗎?
不能,三墩隻能無助地看著江澈,他已經快哭了。
江澈沒顧上回應他,顧自有些擔心地扭頭問老村長,這事會不會給柳將軍造成什麼問題。
老村長小聲說:“放心,柳家有個大伯當兵出身,在市裡公安局,一般來說,朱二炮和他哥不敢惹到她頭上。”
這樣江澈就安心了,隻要當場明麵上朱二炮不敢動就行,至於以後,朱家這二位沒什麼以後了。
扭頭看一下對峙的局麵,果然,柳將軍身後的一眾親戚麵上絲毫沒有懼色,他們甚至有點激動……終於嫁出去了,這架打得開心。
“你今天一定要護著他?”朱二炮麵子上過不去了,“強橫”地指著道。
“不光今天,明天,後天,哪天我都護著他。”前一句已經開了頭,柳將軍說這句的時候再沒有半分懼色。
四周層層疊疊含笑的目光,趙三墩突然好像被追光打在小圓圈裡的一頭小綿羊。
朱二炮被梗住了,心底發虛,色厲內荏道:“行,那咱們走著瞧。”
柳將軍點頭說:“那就走著瞧。”
朱二炮帶人走了,剩下最後幾米路,他修不修關係都不大,村民們自己墊墊就好。江澈準備明天見著莊民裕讓他抓緊把朱鄉長這一網起了,免得有後患。
另一邊,柳將軍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趙三墩麵前,開口說:“沒事了。”
又一陣起哄聲響起。
這回連柳將軍的親戚都加入了進來。
趙三墩默默地站著。
他的江湖,他的戰鬥,他的男兒本色,他的刀……他懵逼了。
…………
隔天,鄭忻峰和王宏來了,上午在縣裡招待所住下,下午來了茶寮。
比他們更早一步,趙三墩和褚漣漪一早就走了。
才隻昨天傍晚的事,那麼轟動,正到處傳著呢,結果趙三墩一大早,一聲不吭就走了……
柳將軍突然成了一個笑話。
江澈從沒見過這樣一個柳將軍,低著頭走路,走神,偶爾有人打招呼時抬起頭,勉強爽朗如常,沒心沒肺地笑。
也沒見她惱了說要去剁死三墩。
“難過了?”江澈問。
柳將軍抬頭看看他說:“關你屁事。”
隔一下又說:“不就高點、壯點,凶了點,我人又不壞……有這麼嚇人嗎?我都不嫌他沒文化,傻頭傻腦的了,就覺得還挺有趣的,也高大,也實在……他倒是彆給我披衣服啊。”
江澈笑一下說:“對的,你人好著呢,這個我們都知道的,看孩子們多喜歡你就知道了,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人再好不過了。”
柳將軍說:“那有屁用。”
“彆難過了。”
“老娘才不難過,隻是沒想到他趙三墩也這麼孬種,真不要我,他走我麵前來說一聲,我還能真讓人堵他?”
“我覺得你能。”
“……滾蛋。”
馬達的聲音由遠而近,“軲汙,軲汙,軲汙……”
一輛嘉陵摩托開進了良種場。
“爸,咋了?”柳將軍勉強鎮定道。
“咋了?”柳爸爸著急忙慌下車說:“擱一大早,來一愣小子,到咱家丟下兩萬塊錢說他要提親,然後慌慌張張人就走了……怎麼回事?嗯?你媽和我都傻了知道嗎?”
柳將軍一下懵了,怔了半晌,扭頭看江澈。
江澈點頭微笑說:“是他,三墩也慌嘞,不過人就是這麼耿直。”
錢是趙三墩先跟褚漣漪借的,他本身有三萬,是上次江澈幫忙從郭五手上訛來的,家裡給存著,留著他娶媳婦用。
兩萬彩禮,一萬留著辦喜酒。昨晚,趙三墩是這麼說的。
一旁的柳爸爸還沒搞清楚情況,繼續道:“這鄉裡縣裡,哪家彩禮有個八百一千也就頂大天了,這,這這這,兩萬,這是要乾嘛?!”
“不會是弄錯了吧?”柳爸爸對女兒說:“你也不值這麼多錢啊!又不是論分量……”
這也就是他身份特殊,不然估計得掛。
“叔,事是真的嘞,你們看能同意,就給他打個電話。他電話和地址留了吧?”江澈在旁提醒了一下。
柳爸爸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說:“留了,我正想說呢。”
柳將軍一把把紙條搶過去,捂著。
“傻不愣登,也不把正事辦了再走。”
…………
另一邊,莊民裕和張市長麵前,一盆清水正神奇地燃燒著。
“這就是我的水變油,你們親眼看見了。”
王宏站在火盆旁邊,轉身一指麵前小平原,躊躇滿誌,意氣風發道:
“就這,一來很合適,二來,也是我有心為貧困地區做點貢獻,隻要基地建起來,我能讓你們峽元縣一舉成為全國百強縣。”
鐵盆裡火在燒。
莊民裕和張市長的心底,小火苗一樣蹭蹭直冒。
PS:
說過很多遍了,這是一本已經跑偏的重生文,輕鬆愉快笑笑,偶爾溫馨下,不挺好的麼?有的朋友要的愛恨糾纏,起點很多書有,不差這一本。雖然我也知道那樣成績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