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一隻特立獨行的野豬(1 / 1)

老村長站在那裡,一臉樸實真誠的樣子,大概絲毫不覺得自己剛提的建議有什麼問題——他說準備給江澈塑個像。

大概他覺得這是件隆重的禮物。

因為聽說古時候都這樣。

而江澈腦海裡的畫麵,有一座矮矮的土地廟,積灰的地麵,還有一個大概有那麼兩分像他的泥胚子坐在香案上。

遊客、村民彎腰起身,上前插一柱香。

“果然是我的隱藏係統在暗示要信仰之力了麼?”

“我大概還是不要的好……係統不會生氣自爆吧?”

跟著他又想到了兵馬俑……

總之江澈一時間有些懵了。

林俞靜在旁也是笑得不行,因為在老人們麵前強忍著不敢放肆笑出來,整個人站那抖,像是在打擺子。

姑娘是學建築學的,課程也涉及園林之類,所以腦海裡想的跟江澈其實不一樣。

她這會兒剛好想到的是西式雕塑,轉而想到自己還沒看過江澈整個不穿衣服的樣子,接著,突然又想到了泥石流後的那次,她早晨鑽進帳篷掀江澈被子瞥見過一眼的東西……那要怎麼處理?

寫實了很荒唐,沒有,不像樣。

“我在想什麼呢?”總算反應過來了,林姑娘臉頰唰的一下紅了,“哎呀臭被子,你不許在腦子裡再亂動了。你怎麼這麼皮?自己掀一下掩一下,掀一下又掩一下的,你想嚇誰呢?逗誰呢?”

還好她的臉紅出神沒人注意到。

大夥的注意力都在江澈身上,他終於緩過來說不用,老村長和根叔他們還以為他在客氣。

林存民坐一旁看著,他現在大概更能理解江澈為什麼要請自己這個“總參”了,茶寮人所缺的東西,不是一點兩點,更不是一天兩天可以改變的。

“哈哈,好了,這事說笑過了就不要再提,大夥兒可不要好心害了他。”

林老頭說話時神情和善,麵帶微笑,但是話,其實很重。

跟著簡單解釋了兩句,總算說服老村長等人。

“那咱都跟人造像的說好了。”老村長大概把這事當作是一個給江澈的驚喜了,提前預備了一切,“再說他們外麵的旅遊點,好些都有個塑像什麼的。”

“呃。”差點就被做成兵馬俑的江老師認真想了想,一手指著遠山老村,說:“那塑個豬剛鬣怎麼樣?咱茶寮最出名的傳說,就是它了。”

老幾位互相看了看,心說還真是那麼回事,也合適,就都同意了。

“那以後咱還吃豬肉嗎?”

“吃的。”

最核心的一個問題就這麼解決了。

跟著很多事意見都取得一致,比如塑像首先要大,豬剛鬣實際現在估摸著接近800斤,那麼塑像至少也得上千斤,得威武雄壯。

再就是細節,細節必須突出,要具體形象,不能讓人看了覺得隻是頭普通的大野豬,得讓人知道這豬是特彆的,是千百次圍殺不死,泥石流山崩了也安然無恙,茶寮村的傳奇神獸,幸運之野豬王,豬剛鬣。

“我記得它左邊耳朵上有個豁口。”

“它兩邊獠牙不平齊,一邊直些,一邊勾得彎。”

“它額頭上有個芽兒樣的疤。”

“它尾巴立起來的時候像杆纓槍,背頸上鬃毛顏色深而且老長。”

眾人紛紛回憶著自己所知道的,豬剛鬣除了高大之外區彆於一般野豬的特點,照片也有,但是多數拍的時候站得遠,沒往細節了去拍。

“那乾脆,咱這就去拍幾張近的去。”老村長說。

“行是行。”江澈說。

豬剛鬣大概一直是不怎麼怕人的,至少在江澈見到它的時候就是這樣,隻不過原來的不怕,是一種敵對狀態下的蔑視,一種“不服來乾”,“有本事弄死我”,“小心被我弄死”的挑釁感。

而泥石流過後,它有不小的變化,變得很“淡泊”。

比如說它那一陣偶爾會下來泥石流後老村掘地找東西吃,會遇見湊巧回去的人……老剛抬頭看一眼,也不跑,也不攻擊,低頭繼續拱,繼續吃。

共曆生死,相安無事,豬剛鬣突然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樣子。

可是人如果覺得這樣自己就可以約束它,又大錯特錯,它來或走,吃或不吃,完全隻憑自己高興,誰都彆想左右,也彆想著誘惑和親近。

它不吃這一套。

後來的日子打獵的不再來,它也不缺吃喝,就越來越多呆在山林深處。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遊客們口中的那個傳說——“幸運的人才能看見豬剛鬣”。

“可是不那麼容易拍到吧?我是說湊很近的照片。”江澈有些犯嘀咕說:“初一那天我們一家蹲了快倆小時,都隻遠遠看見它一個屁股和尾巴,樹叢裡甩過去就沒了……往林子裡扔吃的它都不來。”

“哈哈。”老村長和根叔倆笑起來。

一個說:“吃的早就勾不動它了,扔東西的人實在多,不過倒是另外有個辦法。”

另一個說:“走,照相機帶上,咱去老村趕幾頭漂亮的小母豬到山邊去,然後你們就等著看吧。”

…………

“什麼樣的母豬算是漂亮的母豬?”

上山的路上,林俞靜偷偷問江澈。

江澈想了想,說:“這事豬怎麼看,我也不太懂啊。”

沒一會兒,他們見到了那幾頭號稱漂亮小母豬,怎麼說呢,看起來還真有點眉目清秀的感覺,都是全黑的,但是體型勻稱,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很長。

事情是怎麼回事呢?

老村長說是幾個月前,十幾裡外有個山頭村子來人打小報告,說有一天晚上,豬剛鬣到他們村裡,跳欄進去把他家小母豬欺負了……

欺負完甩甩尾巴就走,村民因為它的身份和體型,也不敢攔它或惹它。

“打那時候起,我們才知道原來它還乾這風流事。”老村長最後有點替茶寮神獸羞愧的感覺說。

“那原來送進去,跟它處得很好的那頭大黑母豬呢?就一直沒再見過了麼?”

其實走之前就注意過了,那頭莊縣長親手替豬剛鬣牽的大黑母豬一直沒再出現,江澈這會兒想起來,抱著僥幸的心理又問了一次。

“一直沒見過了”,老村長看著遠山,帶著幾分惆悵搖頭說,“大概泥石流那回就死了吧……後來倒是看見過豬剛鬣帶著三隻半大小野豬轉悠,也不知道是不是它們的娃。”

“哦。”氣氛莫名有點哀傷。

“後來我們就乾脆就在老村養了這麼些…”老村長指了指眼前的一群母豬,又說:“平時倒也不用專門給它趕去,它自己偶爾夜裡會來,辦完事就走。”

路子這麼野?江澈好奇問:“那為什麼不乾脆給它再送山裡去啊?”

“送啊,前後送過好幾次,但是它不要,每次都給趕出來,打出來。”

“……”這麼奇葩的麼?江澈心說明明野豬是群居動物啊好像,難道野豬王是獨居的?

正困惑著呢,來解答了。

“我估計是那次傷的太深了,怕再傷一次,它不願意動真心了。”麻弟在旁接話,一本正經說出來他的分析,“所以就不願意要長久的那種,隻偶爾出來打野食,風流快活一下。”

“……”他媽的明明超級荒唐,為什麼偏有種好有道理的感覺?

小母豬們被趕到了山邊的一個小灌木叢裡。

人沒走太遠,等著。

“來了。”沒太久,聽見樹林裡枝葉響動,老村長說。

話剛說完,豬剛鬣龐大的身軀很快出現……看了看人,無視了,朝那群小母豬走去。

轉了兩圈,挑中其中一隻,當眾騎了上去。

“流氓。”林俞靜說。

“……”心說那你還看?江澈連忙抬手擋她眼睛,說:“你彆看了,你往我身後站。”

“嗯。”為了表示清白,林俞靜除了躲到江澈背後,還抬手把眼睛捂住了。

過一會兒,她戳江澈後背。

“我不看,可是它們怎麼老在叫喚啊?”林俞靜著急說:“你自己聽,就一直叫,一直叫……”

“……”

豬剛鬣好像依然挺喜歡拍照的,而且很習慣,絲毫不受影響。

負責拍照的李廣年越走越近,最後大概也就擱了七八米遠,轉頭小聲問:“這個也拍嗎?塑像要不要?”

江澈看一眼,想了想,說:“拍吧,都先拍上。”

事辦完,照拍好,豬剛鬣甩甩尾巴走了,留下一地小母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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